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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5章 房奴的嘆息

  投,投奔共和了?你,你,不,我們韓家可是世受皇恩啊!

  耶律控里古差點就是一口老血噴出,被韓家的忤逆子孫韓企先當場氣死了。

  你這忤逆子孫怎對得起列祖列宗?你不配姓韓!

  聽到十幾步開外,騎在馬背上的老爺爺輩的控里古指責說自己不配姓韓,韓企先只是哈哈一笑:大爹爹,孫輩這么做,才對得起祖宗啊!要不然祖宗留下來的這點家業,也就到孫輩這一代了。

  還可以退到草原上去啊!

  大爹爹,孫輩姓韓,不姓耶律!你們姓耶律的文忠府人,盡管北退,孫輩絕對不攔著。韓企先笑了笑,可是咱們這些姓韓的,在漷河河灣之戰中已經流夠了鮮血,對得起耶律家了。總不能一點都不給俺們活路吧?真去了草原,俺們這些人能干什么?替契丹人放羊嗎?對不起了,咱們干不了這個。

  你,你耶律控里古居然無話可說了。倒不是因為韓企先有多能說會道,而是跟著韓企先的3000韓家兒郎,現在都列陣而待,并無一人迷途知返。

  這已經充分說明問題了!

玉田韓家,有負大遼皇恩了  想到這里,耶律控里古也只有長嘆一聲,打馬調頭,想要離去,卻被韓企先叫住。

  大爹爹慢走!

  怎地,還想交戰?控里古回頭問道。

  韓企先搖搖頭,大爹爹哪里話來?俺們玉田韓和文忠府終究是近親。只是曹家、虞家、左家的大兵還等著交戰大爹爹的文忠府人和蕭祥穩的奚王府人還有多少能戰的?

  你想怎地?控里古冷冷的問。

  韓企先笑道:并不是孫輩想怎地,還是大宋幽州軍的北路都部署米元暉讓孫輩給您帶個口信,幽州軍想要的只是可汗州、儒州、歸化州和奉圣州首府所在的永興縣以及附近的歷山縣。只要大爹爹肯讓出地盤,盡管退往塞外,幽州軍并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韓企先說的這些地盤,都是武好古必取的!不奪取的話幽州鎮的安全就沒有保障,而且歸化州和可汗州的交界處還有龍煙鐵礦,雖然也存在含硫量較高的問題,不過還可以通過精選好礦的辦法緩解一下。

  另外,只有不打造兵器,含硫稍微高一點也能湊合著用。

  再加上這座鐵礦附近有大量的森林,可以獲取廉價的木炭,所以經濟價值是很高的。必須要掌控在共和政府手中!

  至于契丹人和奚人的性命,少取一點也無妨。因為草原上的阻卜,東北老林子里面的女真,都不會放過他們。

  給耶律延禧多留點人手,沒準他還能多扛幾年,對武好古可沒壞處。

  如果老夫不答應呢?耶律控里古冷冷看著自己的孫輩韓企先。你是不是要帶頭攻打可汗州城?

  韓企先搖搖頭道:大爹爹既然出了城,就再回不去了!因為曹家、左家、虞家的兩萬精兵,現在正往大山口城而去!大爹爹還不趕緊往大口山城而去?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其實現在馬上走也來不及了!因為欠了高利貸的可不止曹勇義!還有兩家債奴真等著追殺耶律控里古的兵馬呢!不把他們打垮了,難道還放回去守城,給自家制造傷亡?

  急促的馬蹄聲,在河間府城內的街道上響起。負責通傳緊急軍情的傳騎,騎在大汗淋漓的驛馬之上,也不知跑了多遠的路,疲倦得都直不起身子來了,只能抱著馬脖子朝宣撫司衙署急奔而去。這名傳騎胸前交叉幫著兩塊銀牌,都是木牌包銀,一塊是宣撫司發出的,上面有八個大字軍情急務,不得入鋪。還有一塊是幽州鎮共和府總軍機司的銀牌,上面也是八個大字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持有這兩塊令牌,就可以在幽州鎮的地盤和河北路宣撫司的新駐地河間府城之間,通行無阻了。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安排,主要還是因為幽州鎮和大宋朝廷之間畢竟沒有撕破臉開戰。既然沒有撕破臉,那么就少不得要通傳消息,往來書信了。特別是眼下雙方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大遼國,勉強還算是一個戰壕里面的友軍。

  因此在米友仁的安排下,就有了這種攜帶兩塊銀牌,可以往來于幽州鎮、河間之間的傳騎。而這些個傳騎,都是歸在河北宣撫司的旗下,武好古現在才沒多大興趣向遷到河間府來的陶節夫通報消息呢!

  今天晚上入城的傳騎,馬身上還掛著十幾個鈴鐺,跑動起來響聲一片。但凡知道點軍務的,聽到這鈴聲就得趕緊讓路。現在可是戰時,沒有什么比通傳軍情更要緊的事情了。誰讓大宋這邊喜歡讓能決勝千里的文官去馭武呢?哪怕是陶節夫這樣比較精通軍務的閫帥,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親臨前線,都在后方的城堡里面指揮全局的。這就更加得依靠傳騎驛馬努力通傳了!

  如果誰敢稍稍擋了傳騎的去路,少不得一個阻攔軍務的罪名,沒有幾緡酒錢奉上,就甭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如果不幸被撞死撞殘了,那就是白饒!

  傳騎入了城,也不曾放慢速度,依舊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奔馳,馬蹄和鑾鈴響過,街上的百姓都跌跌撞撞的走避。

  也有在街上巡邏的河間府當地的廂兵忍不住低聲嘀咕: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遼狗明明在河北西路折騰,卻把個宣撫司擺到了河北東路。這河間府距離定州也有兩百多里,來來往往不嫌麻煩嗎?擺在真定府多好?

  一個廂軍的小軍官聞言咒罵道:你個腌臜廝多個鳥話?宣撫司擺在那里也是你能論的?俺們河間府離遼狗路遠,離天津府可近要是沒有宣撫司和從開封府調來的一將新軍,幽州那邊打過來算誰的?

  陶節夫不僅把自己的宣撫司搬到了河間府,而且還把下轄的三個開封模范新軍將中的一個,也調到了河間府。如果再加上擺在清州和滄州的兩個將,河北宣撫司手中最精銳的三個將,全部擺在了河北東路,而不是將要開戰的河北西路。

  這樣的布署是針對誰的,真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不過這種事情是高層考慮的,那些在幽州鎮——河間府之間跑斷腿的傳騎是沒有資格過問的。今日入得河間府的那名傳騎風也似的卷向了宣撫司的衙署。衙署外頭,刁斗森嚴。模范新軍第一將的甲士持矛守衛,聽到鑾鈴聲,見到傳騎飛奔而來,便有一個小小的隊正上前,一把拉住了驛馬的韁繩。將那個幾乎在馬背上累倒的傳騎攙扶了下來。

  那傳騎掙扎著將背上的包裹取下:這位都頭,勞您大駕,將這軍情上稟宣帥。俺是奉了都承旨的軍令而來!軍情急切,萬萬不可耽誤!

  帶隊守門的小軍官聽到都承旨的官名,哪里還敢怠慢。連忙將放著軍情文牒的匣子接過,然后發足急奔而去。自然有麾下的士卒拉住那傳騎:這位兄弟,可是辛苦了!趕得那么急,是不是遼狗又打回燕地了?

  那傳騎被他們扶著緩緩走動幾步,活了下血脈,只是笑道:遼狗哪里打得過幽州軍?這次是樞密院都承旨和楊都知帶兵北上,越過燕山,擊破了三萬遼狗,打進了媯州和武州(指后晉所置的武州,在媯州北,后世的宣化一帶),又是一場大功啊!

  扶著那傳騎的一名開封模范新軍的士卒聞言就是一嘆:這才是從軍報國啊!眼看就要把燕云十六州都奪回來了!再看看俺們,僵在這里不生不死的只是干熬,什么時候才能有立功的機會啊?可別到了仗打完了,還是兩手空空!

嗨,你就別抱怨了!又有一名模范新軍的士卒接過話題,咱們不過是個五年府兵,每個月都有開餉(開封戶口的府兵有錢拿),又趕上這一趟出遠門,總能撈到些賞賜。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難道還巴望著賺房子嗎?現在可沒機會了  提到房子,在場的模范新軍的士卒中就有好幾個唉聲嘆氣了。嘆氣的都是從開封城內征來的兵,基本上都是世代干禁軍的。因為幾年前的軍事改革,禁軍不再招新人了,所以沒有了端鐵飯碗的機會,只好去當吃五年餉的府兵。

  這可真是吃力不賺錢的差事啊!軍餉沒幾個,卻要天天在軍營里呆著,一日三操,四時苦練。本事倒是練出來了,可是卻沒有用武之地。不過就是五年期滿,復員回家。可偏偏又遇上了宋遼大戰這樣的好事兒!

  他們這些開封子都知道上一回高太尉西征時拿房子當格賞的好事兒,都伸著脖子在盼呢!

  結果盼來盼去,高太尉戰死了都沒輪到他們上陣!

  再看看幽州軍這邊對遼人的戰績,遼軍仿佛也沒多厲害啊,連畫畫的米友仁和沒卵子的楊都知都能攻城略地了,沒理由自己不能贏啊。

  可是現在大軍滯留在河間、清州、滄州一帶,到底在干什么呢?

  難不成真的要對幽州鎮動手?可是幽州軍似乎比遼軍厲害啊!

  想到這里,這些欲當房奴而不得的開封軍將,也只有一聲嘆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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