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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 噩夢醒來(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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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蝸牛?老太太剛提醒我要小心蝸牛,怎么江銘就拿出來了蝸牛的殼?”

  陳歌有點搞不明白,不過他知道老人肯定不會去害江銘。

  小心翼翼將蝸牛殼放回口袋,江銘牽著陳歌的手走出老人的小屋。

  這孩子帶著陳歌在合租公寓樓內到處跑動,他們去了樓頂的窗臺,堆放煤球的儲物室,堆滿垃圾隔間,只要是發現了蝸牛江銘就會非常開心。

  陳歌不清楚江銘為什么會這么努力的去尋找蝸牛,他只是看著江銘認真的樣子,不忍心打斷。

  默默陪著江銘,他們跑遍公寓也只找到了四個蝸牛,江銘將它們全部放進自己口袋,然后牽著陳歌的手,朝一樓跑去。

  只要不發出聲音,那些奇怪的鄰居就不會過來,江銘的父親被老太太打過以后也沒有再出現。

  “你要回家嗎?”

  江銘開心的點著頭,他領著陳歌站在那個掛著木牌的出租屋外,伸手拽動燈繩。

  屋內的燈光閃動了幾下后,出租屋房門被打開,一個身材纖細、“皮膚”蒼白的女人出現在門后。

  她看見江銘平安回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緊接著她看到陳歌后,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似乎是因為陌生人的到來而感到害怕。

  這女人跟陳歌比劃著手語,她好像也是個聾啞人。

  陳歌看不懂復雜的手語,只能保持微笑,讓自己顯得更平易近人一些。

  出租屋的門慢慢打開,江銘很興奮的跑到女人身邊,他就像是炫耀一般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個蝸牛。

  女人摸著男孩的頭,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靜靜的看著江銘開心的模樣。

  “這應該是江銘的母親。”

  進入屋內,陳歌關上了門。

  看著面前和諧的畫面,陳歌卻一點也無法融入其中,那個女人的臉和普通人一樣,但是她的身體上卻打滿了補丁。

  遠遠看著,江銘的母親就像是個布娃娃一樣,她身上只有需要干活的雙手和臉蛋上沒有任何補丁,其他地方都縫縫補補,皮膚如同一件破舊的外衣。

  陳歌不敢想象女人到底遭遇過什么,才會在孩子的記憶里以這樣的形象出現。

  女人雙手比劃,似乎在夸獎江銘,不過屋內其樂融融的氛圍很快就消失了。

  門口的燈又亮了起來,布娃娃媽媽和年幼的江銘都看向了那扇門,最后江銘的媽媽走到門邊,將出租屋的門打開。

  刺鼻的酒味涌入鼻腔,面目猙獰的醉鬼出現在門口。

  爛泥般的身體壓在門框上,和酒瓶長在一起胳膊指向陳歌,醉鬼狠狠的瞪著布娃娃女人。

  女人比劃著手語,醉鬼卻早已沒有看的耐心,一把將其推開。

  眼看著醉鬼進來,江銘從口袋里拿出那幾個蝸牛,小跑著來到醉鬼身前。

  他雙手捧著蝸牛,想要讓醉鬼看一看,可還沒等他把手伸出去,醉鬼就把江銘的胳膊扇到了一邊。

  蝸牛殼掉落在地,江銘辛辛苦苦尋找的蝸牛被踩碎。

  醉鬼盯著地上碎裂的蝸牛,臉變得通紅,一根根血管凸起,他似乎更加的憤怒了。

  那股怒火無處發泄,他掀翻了客廳的小桌,桌上的水瓶差點砸到江銘,幸好布娃娃女人擋了一下。

  熱水灑落在地,有一部分濺到了醉鬼身上,他全身變得通紅,直接揪住布娃娃女人的頭發將其按倒。

  女人摔倒后的第一反應是朝江銘擺手,讓他趕緊躲到屋子里面去。

  醉鬼拖著女人的雙腿,和酒瓶長在一起的手臂不斷落下。

  男孩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廳里,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地上的蝸牛被踩碎,布娃娃母親被按倒。

  他的肩膀因為害怕而顫抖,他不知道該向誰求助,他看著痛苦的母親,他想要去幫那個女人,但是他無能為力,他甚至連說話都不會。

  “別怕。”

  陳歌輕輕拍了拍江銘顫抖的肩膀:“我來幫你。”

  陳歌一腳踹向醉鬼,當醉鬼和布娃娃女人分開后,他揮動碎顱錘砸向醉鬼的肩膀。

  “嘭!”

  醉鬼撞擊在出租屋房門上,陳歌沒給對方機會,選擇繼續進攻。

  “江銘,你看清楚,他并非不可戰勝,他只是個弱小的懦夫,你根本不用去畏懼他!”

  被砸倒的醉鬼身體在快速恢復,他的手臂和屋子里的家具長在一起,表情越來越兇狠。

  “我把他引到里屋,等門一開,你們趕緊逃出去!”

  為了給江銘和布娃娃女人爭取時間,陳歌只能一遍又一遍擊倒醉鬼。

  每一次被砸倒,醉鬼的樣子都會變得更加可怕,他的身體在不斷膨脹,后背貼在墻皮上,慢慢和整個房間融為一體。

  在江銘的記憶里,家和父親兩個詞密切聯系在一起,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陳歌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唯一讓他擔心的是江銘和布娃娃女人并沒有逃出房間。

  墻壁上出現了裂痕,天花板開始大塊脫落,地面在搖晃,門后的燈閃動了幾下后突然熄滅。

  光亮消失,昏暗的房間里一股濃濃的臭味從上方飄出。

  屋頂的裂縫越來越大,醉鬼膨脹了數倍的身體觸碰到了天花板,而就在這時候出租屋的房頂整體坍塌。

  臭味撲鼻而來,壓垮了這個家的東西出現了!

  帶著螺紋的硬殼,黏糊的身體,一個巨大的血紅色蝸牛爬在這個家的上方。

  源源不斷的負面情緒注入醉鬼的身體,巨型蝸牛稍小一些的觸角下面裂開了一個口子,里面是密密麻麻數不清楚的牙齒。

  龐大的身體從殼中伸出,血色蝸牛咬向陳歌。

  “蝸牛?江銘的夢里為什么會有這么恐怖的東西?”

  陳歌護著江銘后退,整個門后世界在蝸牛出現以后完全變了模樣,墻壁開始不斷向外滲血,公寓樓似乎隨時都會倒塌。

  “上樓,去找那個老奶奶!”陳歌帶著江銘和布娃娃女人朝樓上跑,那些和怪物差不多的鄰居在血色蝸牛的影響下,也變得瘋狂起來。

  這個世界最開始帶給陳歌的感覺只有荒誕,就像是一個很小的孩子拿著畫筆在隨手勾畫,但自從血色蝸牛出現以后,這個世界開始變得血腥殘忍,越來越接近真實的門后世界。

  三人來到老人居住的房間后,陳歌用力敲擊房門。

  “阿婆,我來帶你和江銘離開!我知道逃出去的路了!”

  房門應聲而開,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門口,她看見了那些瘋掉的鄰居,還有正在往這邊爬的血色蝸牛。

  “你執念未散,有牽掛的東西,不該留在這里,跟我們一起走吧。”陳歌已經有了決定,他拿出漫畫冊。

  老人有些猶豫,她張嘴說了幾句話,可是陳歌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我就當你同意了。”陳歌轉身將老太太和江銘母子護在身后,他盯著正緩緩往這邊爬的血色蝸牛:“這個蝸牛就是壓垮江銘整個家的罪魁禍首,也是江銘腦海里所有負面情緒和災厄的化身,如果能干掉這個東西,江銘可能就不會再困惑了。”

  按下復讀機開關,陳歌輕聲喊道:“許音!”

  血紅色的紋路以陳歌為中心飛速向四周蔓延,血色蝸牛感知到了威脅,所有瘋狂的畸形鄰居都朝這里跑來。

  “五位紅衣可以夠毀掉這個不完整的場景,那多出來的紅衣就用來維持這個場景的基本框架吧。”

  翻動漫畫冊,越來越多的血色紋路浮現出來,它們帶著驚人的進攻性,在極短的時間里就擴散到了整個場景。

  血紅色的蝸牛已經停止前進,它感受到了威脅,但陳歌翻動漫畫冊的手卻還沒有停止。

  越來越多的血色紋路幾乎要鋪滿江銘的門后世界,終于在某一個瞬間,臨界點被打破,濃重的血腥味如同血海倒灌一般洶涌而來!

  一道又一道身影開始在陳歌身邊浮現,紅衣如血,不用他再多說什么,那些紅衣如同聞到了腥味的鯊魚,撲向血色蝸牛。

  數位紅衣聯手,蝸牛堅硬的外殼被打碎,這時候陳歌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在蝸牛硬殼的最深處,有一張緊閉雙眼的嬰兒臉!

  那張臉跟他在荔灣鎮影子身上看到的臉一模一樣,是冥胎嬰兒時期的樣子!

  “冥胎?”

  嬰兒的眼睛慢慢睜開,他的眼中帶著純粹的邪惡。

  尖銳的笑聲響起,蝸牛硬殼里的身體瞬間炸開,那嬰兒臉化為血污,地上只剩下一個木制玩具。

  “看來冥胎沒有依附在江銘身上。”

  雖然沒有找到冥胎,但至少排除了一個選項。

  陳歌走到蝸牛尸體旁邊,撿起了地上的玩具。

  他對這個玩具還有印象,那是很小的時候父親送給自己的,但是在某一天突然就找不到了。

  “是被影子拿走了嗎?”

  蝸牛炸裂后,江銘的門后世界開始劇烈搖晃,一個個畸形鄰居緩緩消散,這個世界的根基被動搖。

  陳歌讓其他的紅衣暫時穩住搖晃的世界,他走到老太太和江銘身邊:“該告別這些痛苦了,我帶你們離開。”

  翻開漫畫冊,陳歌想要將老太太和江銘收入其中,江銘卻抓著布娃娃女人的手不愿意松開。

  這個存活在記憶中的女人輕輕推開了江銘,她溫柔的沖著江銘擺了擺手,身體慢慢變得虛幻,最后消失不見了。

  “離開這里后,我帶你去現實中找她,她一定也特別想你。”

  合上漫畫冊,陳歌牽著江銘的手,在數位紅衣的陪同下回到一樓。

  場景崩塌,他們打開了緊鎖的鐵門。

  在陳歌邁出那扇門的時候,現實中躺在床上的江銘睜開了眼睛,他從床上坐起,正好看到了床邊還保持著抬腿姿勢的陳歌。

  身后的門徹底崩碎,陳歌單手提著背包,安靜的看著江銘。

  坐在床上的江銘不哭不鬧,他似乎還認得陳歌。

  “剛才發生的事情,你就當做是一個夢吧。”陳歌說完才意識到江銘根本聽不見,他拿出紙和筆,寫下了媽媽兩個字:“乖乖睡覺,明天我帶你去找她。”

  為防止江銘不認識字,陳歌一邊比劃,一邊寫。

  過了好一會江銘才明白過來,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好好休息,晚安。”

  摸了摸男孩的頭,陳歌翻開漫畫冊將那位老太太放了出來,“阿婆,現在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老太太的目光一直在江銘身上,她的身體幾乎透明。

  “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為什么江銘的門后世界里會是一個那么可怕的蝸牛?他對蝸牛有心理陰影嗎?難道說小時候他被其他人用蝸牛捉弄過?”陳歌有過很多假設,但都不成立。

  “那個蝸牛不是指真的蝸牛。”老人聲音中有一絲心疼:“江銘的媽媽是先天聾啞人,從小家里人都嫌棄她,長大后她家里人為了一點彩禮錢把她嫁給了江銘的爸爸。”

  “后來江銘出生,雖然不是先天聾啞,但是他聽力也存在缺陷。醫生建議做一個人工耳蝸的手術,可是最便宜的人工耳蝸也要好幾萬,貴一點的幾十萬都有。”

  “醫生說手術越早做越好,但是江銘母親根本拿不出這個錢,他父親就更不要指望了。”

  “自從江銘父親知道江銘耳朵也有問題后,對他們母子倆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甚至想要遺棄江銘,幸好每次都被江銘母親阻止。”

  “再往后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江銘母親跟我學水繡,攢錢想要給江銘做耳蝸手術,他父親喜歡賭,又喜歡喝酒,還偷江銘母親攢的錢,最后干脆明搶。”

  “江銘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成長的,他年紀太小不知道耳蝸手術是什么,可能在他的世界里蝸牛就代表了能夠聽見聲音的希望。他費勁一切想要尋找蝸牛,他渴望能夠聽見別人的聲音,但同時也有一個不可回避的事實,他家就是被那個蝸牛壓垮的。”

  聽完老太太的話,陳歌才真正明白這個孩子眼中的世界,荒誕里透著血淋淋的真實。

  “阿婆,你知道這孩子的父母住在哪里嗎?”

  “你想干什么?”

  “我準備教教孩子的父親如何做人,另外我也想幫幫孩子的母親。”陳歌從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錢包:“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還希望江銘以后能夠聽見聲音。”

  “你想要資助這孩子做手術?”

  “怎么了?你別看我穿的普普通通,其實我也是一個企業家。”

  陳歌說完拉開背包拉鎖,將碎顱錘斜著塞進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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