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幸運的聰明人
“把眼睛都擦亮了！所有人誰也不許睡覺！都給我到甲板上來！注意你們前后左右所有的地方，隨時調整帆向，和霧氣保持距離！”
“雪風號”武裝快船的船長朗·萊克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大叫：“都給我警醒些！過了今晚，想要睡一天一夜都沒問題！”
他猶如被困在籠子里面的老虎一樣，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時不時用手指去壓一壓右眼皮，卻怎么也壓不住跳個不停的眼皮，心中不由得更加慌亂。
從小到大，他只要右眼皮跳，肯定沒有好事。雖然倒霉的程度不確定，但倒霉與否卻是可以肯定的。
“該死的！究竟會是什么事情這么倒霉？”他低聲嘟囔著，惶惶不安。
在海盜這個行當里面，萊克船長是個新手。他原本是莫來北部的一個商人，做一些莫來和色雷斯之間的生意。諾瑪戰役爆發之后，他的生意大受影響，一落千丈。這時候又有商業對手落井下石，捏造他勾通色雷斯的證據，想要置他于死地。走投無路的朗·萊克橫下一條心，把商隊的伙計們召集起來，一番蠱惑引誘，最后借著烈酒以及一些來自于某些非法組織的藥物，成功地幫助這群原本的商業人員轉職成了海盜，祭品就是誣陷他的仇人。
從此之外，世上沒了開著一艘快船做生意的“春雪”商會，卻多了開著那艘被改名為“雪風”的快船，在海上做沒本錢生意的“雪風海盜團”。
然而萊克船長實在不是一個做海盜的好手，他入行兩年多，收益卻十分慘淡。只看毛利潤的話，似乎比起當初做生意的時候好一些，然而因為要給手下發大量的獎勵，讓他們能夠喝酒吃肉嫖娼，到頭來凈利潤少得可憐，一年到頭忙忙碌碌，最后卻沒能存下多少錢。
萊克船長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所以他想要找一些海盜業的專家學習一番。一來二去，就找到了據說從海盜王的旗艦“紅胡子號”上下來，還駕駛著來自巴巴羅薩海盜團退伍戰艦的諾威船長。
諾威船長年紀不大，在海盜業的資歷也很淺——他做船長的時間，前后加起來不會超過一年。但就是這短短的不到一年里面，他已經成功搶劫了十四艘商船，獲得了極為豐厚的利潤，成為了南海東北部海盜界一支橫空出世的奇兵。
萊克船長和另外幾個海盜船長，平常都在這一帶活動，跟諾威船長也算是混了個臉熟。眼看這新出道的家伙如此了得，一個個就都起了抱大腿的心思——所以才有了這次的聯合行動。
按照“歷史”發展，他們這些人會成為未來“惡狼海盜團”的最初班底，在以后的歲月里面跟著諾威不斷作案，一個個都成為了大海盜。然而因為穿越者們的出現，歷史在這里拐了個彎，諾威船長都沒來得及成名就死了，這群“惡狼海盜團”的最初班底，也正面臨著被各個擊破的危機。
萊克船長從昨天傍晚開始，右眼皮就在不停地跳。這讓他心中十分不安，連覺都睡不著。初入夜的時候，大副將他叫醒，告訴他“海上起霧了”，頓時讓他一個激靈，想都沒想，直接就命令水手們改變帆向，不再跟隨別的海盜船一起行動，刻意落在最后面。
海盜們都是眼里揉不進半粒沙子的精明人，落在后面雖然安全，但最后分贓的時候就會很吃虧，遇到嚴厲的帶頭人，沒準管頓飯就把你給打發了。所以從大副到水手，“雪風號”上的船員們紛紛反對船長的命令。但萊克船長卻表現出了極為強硬的態度，他一邊宣稱“本艦將專心為友軍護航”，一邊對大家反復強調眼前情況的詭異——在海上，詭異就是危險！
雖然說海盜都是亡命之徒，不在乎危險，但萊克船長手下這批人，骨干依然還是那群前商業人員。跟一般的海盜比起來，他們能打程度稍稍遜色，但腦子里面卻并不都是烈酒，至少還有一點腦漿。所以他們最終被萊克船長說服，接受了船長的命令。
此刻，這艘行動詭異的海盜船就在柳道青掀起的海霧外面轉著圈子，怎么也不肯往里走哪怕半步。
“怎么霧還沒散？”萊克船長皺著眉頭問，“魔法師沒有做點什么嗎？”
“驅散霧氣的儀式已經舉行了快一個小時，但是…范圍很有限。”領航員也皺著眉頭說，“甚至我們只要稍稍往霧氣里面深入一些，驅散霧氣的效果就沒了。”
“這霧氣絕對不正常！”大副說，“深海就不該有這種霧，更不要說它還濃厚到無法驅散…我覺得這霧氣的背后，只怕是海怪之類…”
說到海怪，雪風海盜團的幾個頭目臉色都變了。對于海上討生活的人來說，第一可怕的是暴風雨，第二可怕的就是海怪。
這個第一第二是不固定的，不過…反正遇到哪個都是九死一生，其實倒也沒多大差別…
萊克船長霍然站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海霧深處，拳頭緊緊握著。
他想要跑路，可如果現在跑了，事后被證明只是一場虛驚，那他在海盜這一行就全沒面子了。而諾威船長肯定也不可能輕饒了他——最后的結果，多半就是死路一條。
但是…如果現在不跑的話，可能不用等什么“最后”，馬上就是死路一條了…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霧氣里面突然傳來了隱約的驚呼和慘叫神。
那聲音，聽起來仿佛是“龍”。
他身體一震，向旁邊的人問：“你們聽到什么了嗎？”
“霧氣里面有聲音。”
“好像是有人在大叫‘龍’…”
“但是沒聽到有咆哮聲啊，據說龍不是喜歡一出來先咆哮一下嗎？”
水手們亂七八糟地回答。
這回答讓萊克船長下定了決心。
“走！現在就走！”他對大副、水手長和領航員大聲說，“管他能不能發財！我們走！這種詭異的事情不能摻和！大不了咱們日后換個地方做生意——就算跑去打劫色雷斯的商船，也比在這詭異的地方冒險好！”
這次，水手們沒有反對，沉默地接受了他的命令。
于是“雪風海盜團”成了這次聯合打劫的六艘海盜船之中，唯一逃出生天的。
萊克船長在差不多半個月之后得到了消息：以諾威船長為首的五艘海盜船全軍覆沒，海盜首領們不是當場被殺，就是被送到海龍群島上絞死。他們的尸體被用海鹽腌制之后吊在龍頭島的港口上，港口的總督還很貼心地每到下雨天就把他們卸下來運進屋子里面避雨，確保他們能夠成為一條條經久耐用的優質腌肉。
這個消息讓萊克船長長出一口冷氣之余，也深深為自己的選擇慶幸。直到幾年之后，他還很熱衷于吹噓這件事，吹噓他自己的好運氣，以及敏銳的判斷和非凡的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