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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一本萬利

  方繼藩帶著幾個徐經等人在這王家的門前。

  歐陽志木著臉,面無表情。

  徐經則陪著笑,看著恩師,就很開心。

  劉文善宛如透明人一般。

  方繼藩一臉煩惱的道:“你們以為恩師喜歡和這王鰲打交道,我與他,文武殊途,有什么好打交道的。若不是他厚顏無恥,死乞白賴非要叫我一聲賢侄,還強迫我叫他一聲世伯,隔三差五,非要請我來他家里坐一坐,為師才懶的理他。”

  方繼藩嘆了口氣:“可為師沒法子啊,他是吏部天官,為師得為了你們這些不爭氣的家伙落下臉來求人,好在這王鰲,還算是和藹可親,為師不要這張臉了,總還有些安慰,待會兒,你們都不要說話,看為師和王鰲談笑風生。”

  徐經道:“恩師為了學生人等,真是…”眼睛紅了。

  劉文善卻覺得,這一句不爭氣的家伙,好似是專指自己,面一紅,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方繼藩。

  歐陽志沉默來了老半天,感慨道:“恩大恩大德,學生無以為報。”

  方繼藩呵呵一笑,正說著,卻見一個官員氣咻咻的走了出來。

  他抬眸,只看了方繼藩等人一眼,有一種羞憤欲死的感情涌上心頭,說著,便疾步到了不遠處的轎子里,鉆入轎子,走了。

  方繼藩有點懵,這人是誰,這般囂張。

  等方繼藩恍神的功夫,過不多久,便見王鰲疾步而來。

  通過中門的門洞,方繼藩見王鰲虎虎生風,徐經樂呵呵的道:“王部堂親自來迎接恩師了。”

  方繼藩道:“低調。”

  那王鰲險些要走出大門,卻突然駐足站定,接著,死死的盯著方繼藩。

  方繼藩便笑起來,遠遠的道:“世伯,你好呀。”

  王鰲臉色一變,面如死灰,他背著手,凝視著方繼藩,突然從牙縫里崩出一句話:“方繼藩,你還敢來?”

  這話…是啥意思來著…

  不等方繼咀嚼王鰲的深意,卻見王鰲突然振臂一揮:“都聽好了,此子與我不共戴天,拿住他,給老夫狠狠的打,有什么事,老夫一力承擔!”

  話音落下。

  卻從這院墻內,突然涌出許多人來,顯然,都是王鰲的家人,有老有少。俱都帶著棍棒,一齊殺出:“打呀!”

  徐經最先反應過來,大叫道:“恩師,快走!”

  轉身要扯方繼藩,卻見方繼藩早已嗖的一下,人已跑遠。

  劉文善和徐經二人,自是健步如飛,朝方繼藩追去。

  只有歐陽志,依舊站在那里,而后,無數蜂擁的人與他擦身而過,歐陽志這才醒悟:“恩師,等等我,跟著一群喊打喊殺的王家人,朝方繼藩追去。

  這是方繼藩最恥辱的一日,他足足被人追了幾條街,若不是自己跑的快,百分百要撲街了。

  方繼藩萬萬料不到,王鰲竟是這樣的狠人,不就是砸了他的飯碗嗎,我還是孩子啊,何況年關剛過去,大過年的,這臭不要臉的家伙。

  方繼藩咬牙切齒一陣,想著要不要報復,回過頭:“歐陽志呢?”

  徐經和劉文善氣喘吁吁,這時也意識到,歐陽師兄不見蹤影了。

  “歐陽師兄是不是遇到了危險?”

  方繼藩搖搖頭:“不會的,王鰲那老匹夫,其實也并非是真的敢動人,他是做個樣子,是要顯出自己是清白人,沒有和我沆瀣一氣,這手段雖是過激,可他知道輕重的,這個老匹夫…歐陽志不會有事的,你們不必擔心。”

  “…”徐經腦子發懵,看著睿智的恩師,他沉默了很久:“那恩師跑啥?”

  “…”方繼藩摸摸腦袋:“是呀,我跑個啥?”

  方繼藩搖搖頭,咬牙切齒一番,而后嘆了口氣。

  人生真的很寂寞啊。

  坤寧宮。

  張皇后滔滔大哭,一把抱著骨瘦如柴的張鶴齡,眼淚不可遏制的嘩嘩落下:“你們真是不成器哪,父親在天有靈,若知道你們這樣沒出息,這般胡鬧,不知會氣成什么樣子,瞧瞧你的樣子,你這是吃了多少苦頭哪,你還將延齡留在了萬里之外,你這是做人兄長的樣子嗎?延齡現在指不定,還在吃什么苦呢,難道你就忍心?從前你們…總還聽話,可怎么越來越大,人卻糊涂了,這世上,還真有你們不敢干的事兒啊…”

  說著,搖晃著弱不禁風的張鶴齡:“你說呀,你說呀,你說一句話。”

  張鶴齡眼圈發紅:“姐…我好餓。”

  張皇后咬牙切齒,一面罵道:“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兄弟,豬狗不如,成日游手好閑倒也罷了,竟是越發膽大包天。”一面給宦官使了個眼色。

  片刻之后,一桌酒菜便上了來,自是美味佳肴,張鶴齡眼里放光,猶如掉進了米缸里的老鼠,大快朵頤,先撕了一個雞腿,在口里啃著,一面道:“好餓啊,阿姐,你知道不知道?那船上,先是吃肉干,吃豆子的芽,到了后來,什么都沒得吃了,就捉老鼠吃,那船上,連老鼠都骨瘦如柴,該死,皮包著骨頭,吃不出幾錢肉來,等回到了京里,吃了兩碗粥,還是覺得餓,今兒到了阿姐這里,才真正有了肉吃,我…我…”

  張皇后咬牙切齒道:“回來了還喝粥?”

  雖然是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將這兄弟拍死,卻見他咔擦咔擦啃舐雞腿的樣子,還是熱淚盈眶,心里不免有所安慰。

  張鶴齡含糊不清的道:“窮唄,得省著點吃,不然張家就完了。”

  張皇后道:“這一趟出海,掙了這么多銀子,內帑都是幾百萬兩,聽說無數水手,都是一夜暴富,還窮?”

  張鶴齡意味深長的看著張皇后:“我沒取分文哪,全賞賜給人了。”

  張皇后不信。

  張鶴齡不在乎別人的理解,卻是美滋滋的樣子:“只惦念著這點兒銀子有什么意思,阿姐,我將來是要發大財的,將來拿一百艘船,都裝不下我的金銀,這些該死的…”接著,開始含糊不清的說著窮鬼、傻子之類的話。

  張皇后其實也不盼著其他的,只求自己兄弟能平安就好。

  張鶴齡風卷殘云,轉身便要跑。

  張皇后叫住他:“走什么?”

  “我去見見水手們去,他們到京了,阿姐,飯菜用荷葉讓人打包好,送我府上去,我夜里還吃。”

  一溜煙,便沒了蹤影。

  自天津衛來的水手們已陸續到了西山。

  陳二狗,不,陳虎便是其中之一。

  安頓了家里的事兒之后,他便朝京師出發了。

  這一個個出現在京師里的人,個個氣質和尋常人完全不同,雖是面黃肌瘦,好像弱不經風的樣子,卻顯得格外的精神,最可怕的是,他們的眼底,似乎藏著許多的事,這些水兵和水手,在汪洋中所經歷和發生的事兒無人知曉,可他們登上了陸地,哪怕盡力想要掩飾自己的不同,掩飾自己過往的經歷,卻也無法掩藏他們與尋常人不同。

  朱厚照躲在暗室里,提著刻刀,吹著口哨,小心翼翼的雕刻著什么,一旁的方繼藩,則是擇選著不同配方調制的紙張,最后方繼藩選取了一種配方的用紙,朱厚照心靈手巧,最終雕出了一個版子。

  雕版上了紅色的印泥,啪嗒一下蓋在了紙上,正反兩面,而后,對著燭火,方繼藩開始看這印了雕版的紙上細節。

  “有暗記嗎?”方繼藩目不轉睛。

  “有呢,你仔細瞧瞧,我藏了許多暗記,不是本宮吹噓,尋常人想要偽造,肯定偽造不出…”

  方繼藩頷首,很滿意,太子殿下一專多能哪:“墨水也要專門調制,得有分別,這紙張、墨水,還有雕版,都要有區分。”

  朱厚照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還得有號碼,每一個號碼,都要對應上,發出去多少,號碼多少…用阿拉伯數字。”

  “阿拉伯…”朱厚照道:“阿拉伯是誰,他還懂算數,拎本宮面前來瞧瞧。”

  “…”方繼藩用一種宛如智障一般的目光,看了朱厚照一眼,最后決定懶得理他。

  水手們有大筆的財富,可是他們畢竟是草根,一群草根,哪怕是如今發跡了,家里藏著這么多金銀,安心嗎?

  因而,方繼藩想起了一個辦法,在西山建立一個錢莊,放出鈔票,鈔票對應著黃金和白銀,如此一來,水手們需要現銀了,就可以隨時取兌,有了這近千萬兩金銀作為儲備金,這些放出去的鈔票,自然而然,也就底氣十足,如此一來,水手們方便了,手里帶著鈔票即可,儲存也容易,要銀子花了,來錢莊便是,其他的,統統讓西山錢莊代為保管。

  另一方面,對于鎮國府而言,這也是一次第一次金融的嘗試,只要信用好,鈔票可以隨時兌換足額的金銀,隨兌隨取,這信用,也就有了保障了。

  總之,和大明寶鈔那妖艷JIAN貨不一樣!

  第一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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