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醫。
手術層。
歸屬于普外的16號手術室。
手術科的小護士,面帶嚴肅的往返手術室,不僅做了充分準備,而且多準備了多種的備件。麻醉科也為一臺胃切除術派出了副主任加資深住院醫的超強陣容。
這是普通外科醫生做手術,不會有的場面。
一方面,是其他科室的醫生和護士對任麒的出現極其好奇,另一方面,大家都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吃什么掛落。
普外是云醫的傳統大科室,普外大主任的頭銜寫出來,是可以掛滿一個黑板的那種。
韋清雖只是一名副主任醫師,可背靠著普外大主任,向來都是不好惹的。
當然,急診科的霍從軍同志也不好惹,而且脾氣火爆。
再加上,牽連到了聲名鵲起的凌然,一時間,16號手術室內外,就變成了吸引目光的 “小任,今天這臺手術,就看你的表現了。”韋清背著手,穿了一件綠色的洗手服,站在手術臺稍后一點的位置,像是做指導手術似的,頗有些志得意滿。
凌然的手下,養了那么久,卻跑到了自家普外的地盤來,如果這不是成就的話,韋清就不知道什么是成就了。
任麒靦腆的笑著,雖然此前韋清都是叫他“任醫生”的,但既然編制到了普外,叫小任似乎也顯的比較親熱。
“看我的吧。”任麒再看看兩邊,都是不太熟悉的普外醫生,但韋清治療組的主治,基本應該是到齊了。
比起上一次,韋清的治療組的手術參與度可就高多了,而不僅僅是可以看到任麒的手術。
任麒心下也有點感觸,又想調整一下氣氛,就笑道:“今次辛苦大家了,聚到一起也怪不容易的。其實,我就是一個普外的小學生,以前在秋縣的縣醫院做的時候,都是要仰望大家的,能有這么一個機會,到咱們大名鼎鼎的云醫普外來,到咱們韋主任這里來,真是感覺命運奇妙…那咱們開始了?”
韋清笑呵呵的點點頭,正覺得聽的有些感覺,就見任麒已是伸手要刀了。
韋清眉頭皺了皺,恭維人的話說的這么短,說明基礎不夠扎實啊。
不過,想想任麒是縣醫院出身的,韋清也就略略有些理解了。
縣醫院這種地方,要是有有天賦的醫生的話,還是很容易出頭的,尤其是比較大的縣醫院,有手術做的話話,技術成熟的醫生確實是不用說太多話的,一天到晚做手術就行了。
韋清想,這倒是一個可以讓小任提高的地方。
跟前的幾名普外醫生的表情也不錯。作為任麒口中的,偉大的云醫普外的醫生,大家還是明確的感受到了任麒的尊重的。
對年輕的外科醫生來說,收獲尊重什么的,就是最重要的了。反正也賺不到多少錢。
“小任好好做手術,不用緊張。”同組的資深主治給任麒打了打氣。
“也不要太放松,大家可都是加班看手術的,任醫生注意手術時間哦,我們韋主任下班了,還有美女等著呢。”這次說話的羅光比任麒還年輕些,他考過主治兩年了,還沒排到隊,只能做科聘的主治。從這方面來說,他與任麒是有競爭關系的。
任麒看了對方一眼,暗暗記住人,又笑道:“今天確實是耽誤大家時間了,回頭我請吃飯。”
“盛源嗎?”羅光又笑著擠兌一句。
“盛源也行。”任麒笑著應了,他之前大半年跟著凌然飛刀,賺的是普外主治醫生的好幾倍,口袋里有錢,說話自然硬氣。
羅光沒想到任麒竟然敢應,心道,這廝還挺下本錢的。
明面上,羅光也就沒再逼迫。
普通醫生請客去盛源,已經夠過分了。
韋清這時呵呵的笑了起來:“明天科室請客,給小任接風。小任你想請客,回頭再說。”
“行。大家說好時間,我負責埋單。”任麒一臉情愿的樣子。
手術室里的醫生轟然叫好,氣氛熱烈。
任麒心里不禁一笑。
這種場景在凌治療組可是看不到。一方面,凌治療組的醫生們都忙的飛起,雖然云醫的醫生都夠忙的,但像是凌治療組的這種忙碌程度,那絕對還是少見的。所以,平日里請吃飯,去盛源的機會是極少的,大家更愿意在小食堂里吃了算。最忙的時候,醫生們甚至寧愿被請睡覺,也不愿意被請吃飯。
另一方面,凌治療組的醫生,跟著凌然經常出去飛刀,兜里都不缺錢,對盛源什么的,早就不是很感冒了。
任麒對比凌治療組的醫生和韋清治療組的醫生,只能說,后者更像是縣醫院的。
當然,這個話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甚至不能有所表現。
任麒換了一個笑容,開始像平時那樣,動手操作起來。
造氣腹,戳腔鏡,塞黑棍棍…
61歲的病人,很快顯露出了受過苦的胃。
任麒同志提起超聲刀,打到高功率,就著屏幕,像是撕雞肉似的,將病人的胃韌帶分離開來,然后楔形切胃…
眾人看著,很快就無聊起來。
不是任麒做的不好,應該說,他的手術做的相當不錯,但也就是正常水平——對云醫這樣的醫院來說,胃切除做的好做的差,基本都在一個區間范圍內,一般的醫生是超脫不出去的,而超脫不出去的手術,就會讓人無聊。
通常情況下,這種平淡的手術,應當是講個笑話才對的。
韋清看了任麒一眼,小任醫生并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韋清又看向任麒,小任醫生依舊沒有說話。
“小任,緊張嗎?”韋清終于是忍不住了。
“不會啊,做的挺順的。”任麒笑笑,他做的確實挺順的。
韋清觀察著,好像是挺順的,不由皺皺眉:“你這是跟著凌然做手術做的久了,術中自閉啊。”
任麒愣了一下,不由訕笑起來:“我平時其實也愛說話的,就是今天做主刀了,緊張…還是緊張了。”
任麒趕緊解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強啊,做二五仔做的得罪了真老板,那可就遭罪了。
韋清于是露出些笑容來:“那你起一個。”
他也是好心,畢竟是任麒做著主刀呢,聊天的節奏讓任麒自己掌握,肯定是比較爽的。
任麒卻是忽然腦袋發昏了。
老實講,他在今天以前,是真的做了許多的準備,光是向張安民醫生討教,就討教了好幾塊錢的電話費,但是,他偏偏沒準備好做相聲啊。
當然,要說,任麒同志也是會說的,但充其量也就是秋縣主治的水平…他在云醫黑了這么久,講相聲的能力是沒提高的。
任麒僵硬了幾秒鐘,緩緩道:“這個,我說一個熊和兔子的故事吧…”
“熊我挺喜歡的。”韋清配合的點點頭。
巡回護士淡定的道:“兔子要3只以上的,我挺喜歡的。”
“3只?”任麒看向巡回護士:“3只兔子怎么玩?”
“我們四川人,一次吃3只兔頭,是基本操作。”巡回護士調戲了一把任麒,毫無愧色,像是只毫無感情的吃頭精。
任麒突然想念起凌然的手術室,他曾經也覺得凌然的手術室寂寞,但是,和寂寞相比,被調戲的威壓感,更是容易令人焦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