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當李憲回到了賓館,將今天的一番奇遇說了之后,徐茂和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李憲的套路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算準了騙子會回到典當行里詢問表的真正價值,然后再利用騙子在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而放松戒備的時候,將那張之前向老典要的空白當票充作朗格表的當票蒙混過關。
全程就是利用了一個“貪”字,引騙子上鉤,
就是這么簡單,和地上掉金表是一個路數。只不過稍微拐了個彎兒,借了典當行的勢而已。
算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不是…”徐茂和反應了好半天,才繞了過來,“你的意思是說,你今天在街上遇到了個騙子。對吧?”
“嗯呢。”李憲點了點頭。
老徐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又揉了揉太陽穴:“完了…你把那小子給騙了?騙了他四千五?”
“嗯呢。”李憲又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準確的說,應該是四千。那里邊兒有五百是我的魚餌。而且那騙子看起來不像是男的。”
徐茂和已經自動的忽略掉了騙子的性別以及具體的金額這兩個問題,在呆了好一會兒之后,從兜里掏出了三根煙,用打火機點了,然后一本正經的起身站到了李憲面前,“憲子,今兒個我老徐拜你為師。求你教教我咋在道上混吧!你他娘的太牛逼了啊!”
見這貨一幅上墳的架勢,李憲一腳就蹬了過去,笑罵道:“滾犢子!這是能教會的嘛?這都是智商懂不懂?智商!”
一旁的李潔看著二人耍寶,莞爾一笑。
雖然把騙子給騙了這事兒聽起來挺好玩兒,可她還是有點兒擔心,“哥、你那表還在當鋪壓著呢啊?怎么辦?那個騙子被你騙了,要是在當鋪前邊兒守著等你過去取表,可咋整啊?咱們人生地不熟的…”
李憲用筷子敲了敲不開竅的自家老三,“你們倆都是木頭啊?騙子認得我,認得你們?剛回來的時候我找了一家會計事務所,明天我去辦公司的事情。一會兒把當票給你倆,贖表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倆了。”
次日,李憲來到了旺角的一家會計事務所。
這時節,不說香江商人去大路投資的風潮已經起來了。早在70年代,做生意還是投機倒把的時候,也沒阻擋一些內地的商人利用各種手段經營。
所以殼公司的倒賣,在香江已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產業模式。
聽說李憲想買公司,對方秒懂,直接就拿出了一個大名單,上面滿滿登登的幾十個公司名稱,全是已經注冊好了的。
雖然公司名字都是現成的,不能選,可李憲倒是沒當回事兒。本來打算的就是隨便找個香江的公司,然后整一個港商的身份,方便在內地操作而已。
至于這家公司叫什么,他還真沒多大要求。
反正就跟安全套一樣…用一次就丟了。
在一大堆的殼公司萬金油名稱之中找了個稍顯高大尚的“恒源商貿”,李憲當即交了錢。
嗯,騙來的四千五居然沒夠,他自己又補了五百。
事情辦得很順利,在會計事務所內喝了兩個小時的茶,那邊就通過電話將法人變更完畢。將一整套空白的,但是具有法律效益的公司文件交到了李憲的手里。
公司敲定,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留下聯系方式,委托會計事務所為自己招聘可以出入大陸,并在那里工作一段時間的港籍律師和會計各一名之后,李憲便帶著文件告辭離去。
看看時間,給徐茂和打了電話,得知那邊已經將表贖回了之后,李憲便叫二人在原地等著,打算會和之后去賓館退房,然后回大陸。
出來好幾天了。
濱城那邊的事情辦不下來,外加上目前國內受到沈太福和禹作敏事件的影響,剛剛成立的衛生巾業務部人心有點兒浮。
得盡快回去。
“丟!”
在出租車后座,正當李憲盤算著回國之后是不是應該找個廣東人,或者干脆是在香江當地雇個演員,回去以港商身份和濱城方面好好談一談紅花衛生巾廠收購的時候。前面那滿臉油膩,脖子上掛著條白毛巾的出租車司機看著后視鏡大罵了一聲。
李憲將手從下巴上移開,一回身。就見到人流不息的街頭,一大幫手持棍棒的人呼喝著從后面跑了過來!
那景象…簡直像極了蹩腳的港片里街頭黑幫的爛俗劇情!
在回歸之前,香江的治安一直是讓英國頭疼的事情。
但其實這種局面,還是英國人自己一手造成的;在香江成為自由港之時,管理層樂得見到華人治華,于是在工務司,船政廳,華民政務司,高等法院和巡理府內安排了大量的華人職員和警員。
可是英國佬不知道,早在他們拿下了香江之前,有華人移民成立的三合會就已經是這里的一方霸主。
所以從一開始,老香江的幫會就已經黑中有白。
到了后來,雖然三合會解散,但是底子已經打下了。饒是英皇政府怎么去治理,因為香江幫派的獨特性質,起到的效果都微乎其微。直到了90年代初,廉政公署成立之后才有所緩解,但是也沒有根治。
這個時節,幫派已經滲透到了香江社會的層層面面。就連電影界和文藝界,都有幫派的影子。其中,能用恐嚇手段逼迫香江一線明星為其工作的向氏兄弟,就是其中代表。
所以在街頭看到這番景象,李憲并不意外。
可是,當看清那個被一大群人追著的人,他還是瞪大了眼睛。
“臥槽!”
看著那已經被追的走投無路,直奔自己所在的計程車跑來的身影,李憲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一刻,他只覺得這個世界,真他娘的小…
正當他想將車門鎖死,但是好死不死的找不到這個破車車鎖在哪兒的時候,車門被一下子拉開。
隨著一聲沉重的關門聲,那人對出租車司機高喊了一聲。
許是怕受到牽連,司機焦急的說了一長串李憲沒聽懂,但是一聽就不是什么健康內容的粵語。
可是見著一大群人氣勢洶洶的圍過來,司機還是大罵了一聲,用力的撥了一下方向盤。
隨著一陣刺耳的胎噪,計程車直接原地轉了個彎兒,急速逃離。
直到看著身后的追兵都已放棄追捕,后上車的人才長吁了口氣。
也正是這時,她才看清了同樣坐在后座上,呲牙咧嘴做著怪像,并用手擋著臉的李憲。
四目相對,車內的空氣都似乎凝固。
足足過了好幾秒,那人才尖叫一聲,一把扯過了李憲的領子,使勁兒的搖了起來。
“我靠!你這個騙子!要不是你,姑奶奶怎么會被仇家在大街上看到!還錢!還我錢啊你這個死撲街!”
李憲就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了甩干桶里,看著面前這個蹩腳的小騙子皺著鼻子一幅要活活掐死自己的駕駛,他抬起腿,直接將腳丫子蹬在了對方的臉上。
兩個人就這么,直接在計程車的后座上糾纏到了一起。
被領子嘞得透不過氣的李憲一面腳上發力,將那小騙子的臉死死的踩在車門上,一面用自己唯一會的一句粵語罵了一句。
“我靠,你他媽還有臉說我是騙子?吔屎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