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紙業基地。
在接到了李憲的電話之后,徐兵第一時間從濟南去了聊城。
了解到事情的全部經過之后,這個李憲從建立物流部門便一直沖鋒陷陣的手下大將氣得不輕。
十五臺車的貨,其實是小事兒。
按說貨物價值也就是在十幾萬上下罷了——這年頭貨不值錢,物流成本有的時候比生產成本還高。
這也就是為啥李憲對新北物流這么支持的原因所在。
抓住機會,未來的十年,是物流行業發展最好也是最關鍵的十年。
如果在這個領域站穩了腳跟,受益的可不單單是物流一個部分——要知道集團大部分的業務,都要和物流發生聯系。
這第一批走貨,是徐兵靠著客戶關系才拉過來的,作為新北物流山東分公司的第一批業務,出了貨物被劫這么一檔子事情,肯定是接受不了的——至少在情感上無法接受。
召集了手下的人手,了解了事情經過,徐兵直接就前往到聊城報了案。
李憲等了也就小半天兒的功夫,便接到了徐兵打回來的電話。
“怎么樣,那邊兒怎么說?”
“他媽的!”
面對李憲的詢問,徐兵二話不說就罵了娘。
“說是肯定嚴肅處理。但是出警之后又說王家堡那邊兒歷史遺留問題很嚴重,現實情況不好處理。我看他們他媽的就是在拖!”
聽到徐兵連著罵了兩次娘,李憲不禁冷笑。
情況跟他料想的差不多。
嚴打剛剛過去不久,在這個情況下有膽子敢公然在路上設卡收費劫道,說是沒有點兒東西,他肯定不信。
包括之前來的時候遇見的那伙兒公路扎胎的流竄犯,要不是自己直接把人送到公安局,又亮出了自己政協委員的招牌,估計時候的處理結果也就是不了了之。
這時節,很多事兒沒法說的那么清楚。
“歷史遺留問題是個什么問題,又有什么現實困難,他們說沒說?”沉默了一會兒,他追問道。
“這個倒是說了。”電話那邊兒的徐兵氣呼呼道,“說是在建設公路的時候,征地問題沒有完全解決,占了很多村民的宅基地和部分墳地,在賠償上沒有達成一致。設卡的事情之前就有人反映,但是為了維護公路的穩定通暢,他們只能以協調為主。這邊兒說,讓我們去地方上,他們給說說,讓鎮政府那邊兒牽頭,跟王家堡那頭說說,把咱們的貨抽出來。可是又沒給個確切時間。大哥,這頭從頭到尾都沒把王家堡那邊兒往車匪路霸的框框里邊兒定性,我看那幫子泥腿子背后怕不是…”
聽到徐兵轉達的這一番說辭,李憲哪里還不明白那頭是怎么個態度?
要么老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
現在地方上對于招商引資的態度,大多是誰招商誰照顧。自己這基地沒落在聊城,對方這么打官腔,不稀奇。
估摸著,王家堡那頭也是摸透了這一點,才敢做的這么囂張。
這年頭江湖上混的有瘋子有騙子有賴子,可是唯獨沒傻子。
傻子在第一輪改革開放的時候,就都被人開了心智的老江湖給玩兒死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李憲沉吟片刻,對著電話道:“你先不要回來。之后的事兒,聽我安排。”
“大哥…這事兒還得讓你親自費心,我…我辦事兒沒辦好。”
徐兵見李憲有要親自出手的意思,不禁羞愧。
李憲倒是笑了。
事實上,徐兵做的已經挑不出什么來了。
新北物流從一個企業物流短短兩年之內一躍成為一個物流企業,徐兵這個混混出身的家伙雖然不是十全十美,可做的著實不錯。大體上,他是滿意的。
做生意就是這個樣子,誰也不知道會突發什么狀況。
況且,目前的情況是新北物流因為接受了第一批復原軍人之后,物流整個管理系統其實是亂的。
很多事情,徐兵還沒來得及理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對于手下的員工,李憲心里的標準只有兩個;一個是合格的,能把本職工作做好的員工。另一種是優秀員工,就是在本職之外,更多為公司付出的。
徐兵明顯是第二種。
這就夠了,他可不指望自己的員工全都是超人。自己只要把事情交代下去,就坐等其成,什么都不管不問。
那不現實。
正是知道徐兵最近的狀態,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后,李憲就已經做好了親自處理的打算。
王明哲那頭他之前已經通過電話,但是對方還沒有回信。
他在等。
雖然接受復原軍人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筆交易,但是趁著現在新北和軍區那邊兒的熱乎勁兒,李憲想著自己提出點兒什么小要求,在對方那邊兒還是好使的。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點多。
八點一刻,正在開車的李憲大哥大響起。
接起來,王明哲洪亮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李董,人我們可以出。但是我們有原則,地方上的治安問題軍區不好插手。這一點就算是說破大天出來,也不能變。希望你能理解。”
一開始,對方就來了個提前聲明。
“了解。”李憲打了個哈哈,他本來也沒期待太多。
只是現在這個情況,黃島開發區肯定是不好使了。而自己在山東地界能動用的資源,也就剩下軍區這邊兒。
類似YY里邊兒直接讓部隊用兵,解決地方的問題,李憲從來沒有想過,想來也不現實。
往上傳說的那種“師長,玻璃杯以及夜總會”的故事,其中曲折真的聽聽就好。就算是有,也遠遠不是自己這個體量能做的。
能借勢,就已經夠。
李連杰和張學友演的《虎膽龍威》里邊兒那個大反派說得就很好很對嘛——人,一定要靠自己。
“要是這個沒問題,那我把人給你準備出來。什么時候用,你給我來個電話。”
王明哲也不墨跡,干脆說到。
“好。”李憲點頭,“這事兒算是我欠王哥一個人情。”
“嘿、那這人情我可就記下了。”王明哲跟李憲沒那么深的交情,不過聽李憲說的一板一眼,倒是覺得這個小子挺有趣。
他喜歡一碼是一碼的家伙。
奔馳S600在賓館門前停穩,將大哥大放回包里,李憲順手掏出了那盒抽了快一周也沒抽完,被揉吧的皺巴巴的中華。
車窗外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氣,一身的薄汗因為過高的濕度無法逃逸,純棉的半袖襯衫被黏在身上,有些蔫耷耷。
遠處的群山縫隙中有道道閃電割裂天空,隆隆的雷聲要隔好一會兒才姍姍來遲。
在經歷了一整個夏天的干旱之后,一場大雨,似乎要來了。
半支煙屁股順著車窗抖落,李憲走到賓館前臺,讓那骨架頗大,顯得粗手粗腳的服務員直接連了謝家兄弟的房間。
謝老大還在醫院里處理那些受了傷的弟兄。
接電話的是謝老二。
“老二,你帶人回家一趟。”
“對,就按照我交代的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