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的這批鋁錠值錢,自從十四大之后干休所里的這些老人都知道了。
可是那花花綠綠的票子真正放在那里的時候,眾人仍然是忍不住的震撼。
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李憲對這一批鋁錠的操作方式,回想起當初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小子,用自己的全部積蓄購入這批鋁錠時自己的態度,他們就一陣臊得慌。
人家當時那可不是腦袋被們擠了,那是在點金吶!
老天爺、六萬塊錢,一個月的時間轉手就成了十七萬多,這都快翻了三番了啊!這年頭,就算是放卡劫道也賺不了這么多啊?
看著李憲將地上的一沓沓錢收拾起來,看到那沉甸甸的旅行包,老頭們紛紛感嘆漲了見識了;
原來錢是可以不用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賺來的,原來這年頭,萬元戶十萬元戶竟然可以這么容易成就!
在一片感嘆之中,鄭唯實走到了坐在活動室門前的王林和面前。嘿嘿一笑,“林和啊,你就說這小子,得是什么工作單位才能栓得住他?”
王林和嘎巴嘎巴嘴,沒吭氣兒。
是啊、
翻掌之間,尋常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就這么到手了。如果光從物質報酬上看來,別說是林業局里,就算是市里省里,也算不住這么一大爺啊!
看著一打一打點驗鈔票的李憲,王林和的心里不是滋味。
時代,到底是變了啊…
可能這一次是喜事兒,李友在背過去之后不大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從地上一個骨碌起來之后,就將李憲收拾起來的那一兜子錢死死抱在懷里。就連當初和鄒妮入洞房的時候,都沒抱的這么緊過。
這引得一旁的李道云連連呵斥沒出息。
可是雖然嘴上這么說著,老太爺的眼神也是不住的往那旅行袋子上飄。李道云出身地主之家,解放前在邦業這片也算是個大戶。家里最風光的時候那也是倆丈高的大土墻,上面架著兩門土炮的。
可自打小鬼子占了東四省世道亂了往后,日子就顛沛了起來。直活到了老,現在見到李憲平地起風云,李家后繼有人,門楣生光耀之象,心里說不激動那可是假的。
一邊捉摸著現在這十七萬塊錢能頂過去多少現大洋,一邊捋著稀疏的山羊胡子,連道我孫兒有能耐。
八點半時分。
那個叫做徐茂和的人匆匆從農信取了三萬塊錢,將余款交到了李憲的手里。然后就去找車找人,從那兩間艙房里往出搬轉移鋁錠。
而其他一同到來的人,只能看著那銀晃晃的鋁錠大聲興嘆,連呼可惜后黯然離去。
見到鋁錠有條不紊的搬上車,徐茂和從包里掏出了煙,湊到了李憲面前。
煙是好煙,軟包精品石林。
這個牌子的煙李憲沒抽過,事實上他也不怎么抽煙。
但是他對這牌子卻是印象相當深刻;因為它的同宗兄弟,也就是云南曲靖卷煙廠日后生產的黑桿石林,曾經打破過中華的香煙價格記錄。
多少錢呢?
兩萬八一條!
一條煙能換一臺QQ汽車,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爭論。
而在目前這個普遍抽一塊錢的大慶綏化等地方煙,好一點兒吉慶阿詩瑪紅塔山的年代,從兜里掏出這么一盒煙的,就算是打腫臉充胖子,那也絕對是有點兒資本的。
見李憲接過煙,對方趕緊遞過打火機點著了:“李老板,這些鋁錠哪兒接手的?現在還有了沒?”
李憲吐了口煙氣,瞟了對方一眼:“沒了,要是還有的話,我就不在省報上登廣告了。湊個一兩百噸,往南方那邊兒一倒騰,每噸賺的絕對比現在多。”
聽到李憲這話,對方一愣。見李憲一語道破自己的流程,笑了。他伸出大拇指,笑道:“李老板是明白人,老哥剛才含糊了。明人不說暗話,老弟,你這批鋁錠多少錢收的?沒少賺吧?”
李憲微微一笑,“徐老板高看了,我也是看風起來了才收的。小打小鬧,也就是賺個辛苦錢。”
見從李憲的嘴里實在套不出啥有用的東西,徐茂和嗨了一聲,“老哥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你是個明白人,現在鋁錠價格漲得這么邪乎,能留到現在才出手。就沖這一點,一看就是懂行情的人。”
說到這兒,他興致沖沖的將手里還剩下半根的煙扔到了地上踩滅了;
“嘿嘿,你是不知道啊。省城有個工業局的傻老帽,幫著一江蘇老表倒騰了三百來噸標準鋁。喏,跟你這一樣的。那虎逼,讓人兩頓酒給忽悠住了,一噸三四千的價格全出手了。
前一段時間賺了六七萬塊錢,給他牛逼的不行。現在看到價格漲到了七千多,跟那江蘇老表鬧翻了,耍手腕兒,用關系卡著那江蘇老表往回要鋁錠。你猜怎么著?那老表被逼急了,找了兩個道上的兄弟,噗!”
徐茂和做了一個刺刀的手勢,“嘖嘖、腸子流了一地。”
聽到這,李憲的瞳孔一縮:“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姓孫?”
“呀!咋地啊,李老板認識?”徐茂和一愣,忙問到。
這真是…
善用刀劍者,死于刀劍下。
李憲一方面感嘆著世界太小,一方面心里也是唏噓。
孫大志啊孫大志,算計來算計去,沒算計過老天和人心啊!
幾百噸鋁錠,那江蘇人三四千買進,倒手就是上百萬的利潤。這年頭的百萬是什么概念?
從購買力上算起來,和二十年后的千萬都不差。倒買倒賣能做到這么大,還跟人家玩和自己玩兒的那套。
嫌活得長了。
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古人誠不我欺啊!
在李憲的唏噓之中,不大會兒功夫,鋁錠裝車完畢。
徐茂和從包里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李憲,便告辭離去。可能是真看李憲是個精明人,也可能是別有所圖,走的時候再三叮囑李憲,要是去省城一定給他打電話。
對此,李憲倒是沒在意。
這年頭做倒爺的,關系千絲萬縷,背景非黑非白。自己一個小透明,如非必要可是沾染不得。
這個圈子太危險,自己…還是賣衛生紙來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