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晉的辦公室出來之后,依然是那二十個壯漢夾道歡送的架勢。
但這一刻,梅廣連明白陳晉想要表達什么了…
“我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了,哪怕魚死網破!”
在有了祝吉這個前車之鑒后,陳晉竟然在暗中網羅了這么一批精悍的保鏢?
梅廣連有些膽寒!
他是接觸過真正大佬的,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來陳晉的這批保鏢就算不如那些大佬的,但也絕對夠用了。
起碼不至于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
乘著電梯下樓的過程中,梅廣連的心里都一直在掙扎著。
雖然他當著陳晉的面,說的是“不能看著梅家因為一個女人的瘋狂執念就走向滅亡”,但真的要下定決心對梅玉蓮不管不顧?
人非草木,姐弟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甚至在年幼的時候,父親忙于工作,母親又走得早,在相當一段時間里,都是姐姐在照顧著他的生活和學習。
雖然上一次因為韓開弘的事情爆發之后,梅玉蓮的一些做法讓他也受到了牽連,但梅廣連捫心自問,一家人就是應該同舟共濟的。
畢竟在血緣關系面前,無論你是什么人,你就是攤上了…
“攤上了,也是可以撇清楚的。”梅廣連忽然就想通了。
因為他忽然想到父親剛才的態度了。
“你自己的親姐姐,那么多廢話干嘛?”
這句話的意思,要是往好的方向去理解的話,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倆,于情于理,梅玉蓮和梅廣連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所以真的不需要那么讀哦“廢話”!
但是…
梅廣連走出了電梯上車駛出地下車庫,卻鬼使神差的右拐。
右拐是他自己的住處,而左拐,卻是返回余山高爾夫郡的方向。
盡管已經過了午夜了,可梅廣連還是想要當面向父親討個說法…
“老梅,老梅”
大宅子里的管家輕聲在梅仕忠耳邊喚著,耐心的把他叫醒。
“怎么了?”梅仕忠今天本就已經很疲憊了,皺著眉睡眼惺忪的問道。
“廣連又回來了…”老管家應道:“在書房等著你呢,非要見你。”
“在書房?誰讓他進去的?”梅仕忠有些惱火。
老管家嘆了口氣,顯然是他沒有攔住。梅仕忠的書房,從很多年以前就是這幢房子的禁地了。哪怕談論再重要的事情,也都是在會客廳里。
其他時候,除非他親自召喚,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進去,就連日常打掃,也只有他最信任的老管家可以進去。
所以一聽說兒子在書房等著自己,而且還這么大半夜的跑回來,梅仕忠就知道,兒子恐怕遇上什么天大的難事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勉力起身,拄著拐杖緩緩來到書房,卻見梅廣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一片漆黑,發著呆。
“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梅仕忠不悅的說了一聲,朝老管家揮揮手讓他先離開,自己走進了書房。
梅廣連回過身來,扶著書桌朝父親走來。那張桌子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款式辦公桌,上面墊著早年那種電熱玻璃板。
雖然東西早就已經壞了,但梅仕忠卻依然留著。
因為那塊電熱玻璃板是自己的老婆,也就是梅玉蓮和梅廣連母親當年送給他的。在他還未發跡的時候,這樣一塊電熱玻璃板可算不上便宜。
但梅仕忠有長凍瘡的毛病…
那是個為了他舍得一切的女人,卻偏偏沒能陪著他享受現在的榮耀。
“媽留下來的這些東西,全都在書房里呢?”梅廣連開口道:“以前我還在想,都被你收到哪去了。”
梅仕忠一挑眉:“廣連,你這么陰陽怪氣的,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梅廣連搖頭道:“爸,玉蓮上次已經惹過陳晉一次了,這次又是…她就不能為這個家想一想嗎?一點兒女情長,就那么放不下?”
梅仕忠總算明白兒子的來意了,他皺眉道:“當年是什么情況,你也知道。是爸爸對不起她…”
“那你就對得起我了?”梅廣連立刻就質問了一句。
他接著道:“沒錯,嫁給韓開弘,是你安排的。但你想過沒有,我之所以娶了胡美蘭,同樣也是你安排的呢?”
“玉蓮的婚姻是婚姻,是你對不起她,難道我的就不是了嗎?”
“要不是這樣的話,我們梅家怎么會到現在還沒有第三代?”
梅仕忠一滯,臉頰抽搐,硬是說不出話來了。
胡美蘭是梅廣連的老婆,同時也是另一位大人物的侄女。
只可惜…這位大人物早許多年就被打倒了,而且胡美蘭還沒有生育能力。
所以…其實梅廣連現在明面上的那個兒子,二十多歲剛一轉正就提干的年輕干部,實際上是抱養的。
只不過這件事情,梅家一直小心翼翼的遮掩著。甚至都不敢在這個孩子身上投入什么資源,有點聽之任之的意思,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現在聽兒子如此質問著自己,梅仕忠先是羞愧,隨后惱道:“那又怎么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還有個私生子!”
“還是說你覺得把他送到國外,就能瞞過我了?這些年你弄了多少錢出去,你自己心里應該有數吧?”
梅廣連一愣,隨后哼道:“我那是為了給梅家留下香火。爸,我的孩子才是姓梅的啊!”
“更何況,玉蓮連孩子都沒有!”
“你閉嘴!”梅仕忠喝道:“那你現在來找我,究竟什么意思?”
聞言,梅廣連嘆息道:“爸,我就是想問你一句,玉蓮這么瞎折騰,你到底管不管了?”
“我就不說我為家里做了多少貢獻,但她至少不要拖后腿吧?”
“你也知道,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對焦啟壽重要,對我也同樣重要的!”
“只差一步,我就能比你當年更近一步了,甚至是兩步…”
梅仕忠抬手:“別說了。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的。”
“更何況,陳晉現在也不知道是你姐姐做的這事。就算是知道了,他有能怎么樣?在老焦面前,他的面子還能大過我去?”
梅廣連一滯,很想把陳晉已經知道幕后主使是梅玉蓮的事情直接告訴父親。
但是這一刻,他心涼了!
他終于明白…
從剛記事起,父親就給他灌輸著“家庭、責任、擔當、義務”這些種種他必須做到的事情。
他原本以為這是他和梅玉蓮兩個人的責任。
所以當初梅玉蓮嫁給韓開弘,他替姐姐打抱不平,所以后來事發,他甚至一度想要跟韓開弘魚死網破。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那些都是他的責任,而不是姐弟倆的。
現在仔細回想的話,似乎從梅玉蓮的職業生涯開始,就充斥著任性和蠻不講理。
比如梅玉蓮在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曾經幾個月就換一個單位…
父親當年的解釋是她需要經歷更多,才能磨煉得更多,承擔的更多。
然而實際上,只不過就是梅玉蓮呆得不爽罷了!
就連現在兩個人都趨于穩定了,可原本比自己還早兩年參加工作的姐姐,位置還不如自己高!
父親又把這解釋為一家人里不能同時出兩個敏感人物,否則就是木秀于林。
道理都被說完了,梅廣連又能怎么樣呢?
“反正這事,不關我的事。我只能保證我不會落井下石。”梅廣連扔下這句話就準備離開,卻被父親橫起拐杖攔住了。
“你什么意思?”梅仕忠惱道。
梅廣連認真道:“我就只差這一步了。所以這一次,我決定自私一點。”
言罷,他就推開拐杖,直接離開了,氣得梅仕忠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第二天一早,陳晉按照慣例到了公司開始一天的工作,也準時見到了沈馨月。
一夜過后,沈馨月似乎變得坦然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楊靖芳又給她交代過什么事情了。
至少,她沒有繼續在穿著上刻意為止,而是變回了很普通的職業裝。
一上午的時間,陳晉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她則是給吳小軍和查木林兩個人接著講金融行業的一些基礎內容,相安無事。
只不過到了中午的時候,一個人的出現,讓沈馨月瞬間就尷尬到了極點!
蔣藝涵來東海了,而且還是直接鉆進了陳晉的辦公室里…
“我不讓你來,你就自己跑來了?”陳晉一見是自己的老婆大人,連忙起身把她扶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旁若無人的親了親她,追問道:“累了吧?”
蔣藝涵一身寬松簡單的運動裝,暫時還看不出肚子,笑道:“我好歹也是練了那么多年舞蹈的人,沒這么柔弱。就是想你了…”
“只不過”她看了一眼沈馨月,揶揄道:“倒是你,似乎把我拋到腦后了嘛?”
沈馨月連忙招呼了一聲就跑了出去,查木林和吳小軍也走了出去,把辦公室留給兩個人。
陳晉這才道:“是聽說我辦公室有女人,所以特意來查崗的?”
“對!”蔣藝涵哼道:“要不是老韓同志說漏嘴了,我還真被你瞞過去了呢!”
“上次我就說,我這糟糠之妻不下堂,肯定會把你往其他女人懷里推的,應驗了吧?”
陳晉聽著她撒嬌,看著她眉飛色舞的表演,忽然俯身親了她一下,笑道:“別裝了!既然爸爸說了,肯定也跟你解釋過了。”
其實陳晉經常都會跟自己的老丈人交流。無論如何,韓開弘都是斗爭勝利的人,經驗手段都很老辣,他受益匪淺。
而且兩個人又都是聰明人,相互一聊天,三言兩語就能碰撞出火花了,所以陳晉也會把一些情況跟老丈人說。
包括這一次他要動手對付梅玉蓮,就更要交代清楚了。
那怎么說都是老丈人的“結發妻子”啊!
估摸著,可能是老丈人跟丈母娘“坦白從寬”的時候,被蔣藝涵給聽見了?
陳晉笑瞇瞇的,毫不緊張。
蔣藝涵一見他那欠扁的表情,原本努力堆積起來的一絲怨氣煙消云散,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道:“我就是擔心你。老韓也說了,梅家不是簡單的家庭。他們在東海市這么多年了…而且,梅仕忠可是個真正的老狐貍!”
“我明白。”陳晉自信的笑道:“但是,狐貍越老,也就越沒用了。放心吧,我有十成十的把握!”
不過等他說完這句話,忽然就轉醒過來,對蔣藝涵問道:“親愛的,你來東海市,是爸爸讓你來的吧?”
“是的。”蔣藝涵認真的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過既然爸爸說了,我也真的太想你,就來了!不然今天我應該去產檢了呢”
陳晉一怔,緩緩應道:“我明白了。那我馬上安排車,現在就陪你去醫院檢查。病歷帶了嗎?”
“都帶齊了。爸還說,就讓我在東海市呆著,一直呆到孩子出生。”蔣藝涵繼續說著,說的陳晉有些動容。
他之前問過韓開弘,自己如果真的對梅玉蓮下手,他是個什么態度?
畢竟夫妻一場,陳晉不能不征求老丈人的意見。
只不過韓開弘當時沒說,現在卻用行動回答了他——讓蔣藝涵來到了東海市。
對于陳晉來說,局面已經漸漸明朗了,所以不會有什么意外,蔣藝涵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證。
同時,蔣藝涵的到來,尤其是陳晉還要大搖大擺的帶她去醫院進行產檢…這相當于直接打梅家人的耳光,尤其是梅玉蓮!
毫無疑問,梅玉蓮會瘋掉!
“看來,老丈人對梅玉蓮還真是了解的夠徹底。”陳晉暗自想著,嘴上問道:“那你的事業呢?辣家餐廳呢?”
“我都送給老蒜啦!”蔣藝涵輕松道:“我現在想明白了,反正我老公這么厲害,我就算在家坐吃也不會山空,還不如好好相夫教子呢!”
陳晉樂了:“那我哪里最厲害?”
“額”蔣藝涵先是一滯,隨后也笑著應道:“那里最厲害!”
“那里是哪里?”陳晉壞笑。
蔣藝涵白了他一眼,伸手探了進去…
有辦公桌的遮擋,并不擔心會被外面的人看見。
“就是這里呀!”蔣藝涵笑得很得意:“但是不行,我還沒到穩定期!”
“所以我們要分床睡,晚上就麻煩你自己防空吧!”
陳晉一頓凌亂,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