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前有狼,后有虎
到了下午的時候，霍一博那邊再次傳來了消息。
在吳青山和荊旻的“建議”下，四月份一共會招拍四個地塊。
除了良山鎮邊上的和南江區這兩塊陳晉看中的之外，同時招拍的還有聽濤區的兩個地塊。
巧了，就是陳晉看中的另外兩個地塊。
聽到這個消息，他并沒有多么吃驚。金廈集團也不是吃干飯的。什么地塊有價值，什么地塊沒價值，自然看的出來。
雖然新政說明了，要提高緊湊戶型的比例，但也沒說不允許開發高端住宅不是？
西郊的那塊地，如果用來開發普通住宅，確實沒什么特點。
但要是用來開發排屋項目的話，這青山綠水環繞的位置，卻是再好不過了！
至于東江師范大學的拆遷地塊…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其中的開發價值。
但是吳青山這么做，有點操之過急了呀！
無論如何，要開發高端項目，也要等新政細則批下來再說吧？
其實最好是下半年，等風頭完全過去了，才最合適。
到了那個時候，市場信號也應該很明顯了，高端住宅的受眾才會出手。
陳晉忽然覺得，吳青山越來越出格了！
再加上吳德民人已經去了上京城，就連方堅都已經跑路到了南洋。潤嘉財務公司現在也是處于癱瘓狀態的。
他圖什么呢？
陳晉皺眉想了許久，接著就拿起了手機，直接打給了吳青山。
他的想法很簡單，與其在這里猜測，還不如直接面對面的交流一下呢。
對于陳晉打來的電話，吳青山坐在辦公室里，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接了起來…
“吳伯伯，你好！”陳晉依然保持著禮貌。
吳青山應道：“小陳，久違了。”
“沒想到，東江市帶給我最多驚喜的人，竟然是你吶！”
“吳伯伯抬舉了。我正好弄了點好茶葉，晚上給你送過去怎么樣？”陳晉問道。
吳青山頓了頓，同意道：“好。”
當晚7點，陳晉自己開車到了石虎山上，吳青山居住的小樓外面。
只不過這一次來，與前兩次來的情況都不一樣了。
竟然是吳青山自己開的門，之前的保姆也不知道是被辭退了，還是請假了。
總而言之大門后的院子里，除了那只老龜，就只有吳青山自己。
陳晉路過院子的時候，多看了兩眼。
“怎么？還惦記著我這只老王八呢？”吳青山自嘲道。
陳晉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但凡養龜的人，都是養氣功夫極好的。不動如山那是夸張，不動如龜，才是堅如磐石。”
“想必您父親當年，也是想拿它提醒自己吧？”
聽陳晉談論起自己的父親，吳青山似有些恍惚。
他其實應該算是國內的第一批二世祖了。只不過在那個年代，社會上的銅臭味還沒有現如今這般濃郁，所以他年輕的時候，甚至還不如現在的吳德民呢。
對于父親為什么養龜，他從來也沒深究過其中的道理。
現在回想起來…
“哪有那么懸乎。”吳青山笑道：“只不過要是養好了，它能送我走。不至于身故之后，連個惦記我的玩意兒都沒有吧？”
“龜通靈嘛！”
“進來坐吧。”
陳晉點點頭，跟著吳青山進了屋子…
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靜！
周圍居住的本就都是老人，年輕人絕大多數都已經搬進住宅小區里了。
再加上是半山腰，連行人都沒有。
除了客廳茶幾上的爐鼎還冒著一縷青煙之外，陳晉只能感受到濃郁的暮氣。
喜靜的人，大約分為兩種。
一是內心豐盈，已經見慣了世俗繁華，根本就不需要靠外在的刺激來尋求寄托了。
所以，只要檀香一支，清茗一盞，便可以悠然自得。
二是虧心的人。任何一點點外界的刺激，都會讓他們本就緊繃的神經被撥動起來，繼而斷裂。
所以他們需要絕對的安靜，不能有一點點的動靜。
陳晉原本以為吳青山是第一種，他也應該是第一種。
但現在…
陳晉又像起那只老龜來…
他將手中的錦盒放在茶幾上，拿出里面的紫砂罐子道：“大紅袍，別人送我的，據說是珍品，我就拿來孝敬你了。”
吳青山擺擺手：“我還是喜歡喝綠茶。”
“那我改天給你找點太平猴魁。”
“小陳，這里就咱們兩個人，就沒必要這樣說話了吧？”
吳青山揶揄道：“你不嫌累，我還嫌累呢。”
陳晉一怔，頓了頓才開口道：“吳伯伯，后悔嗎？”
后悔什么？
是后悔把陳晉扶植起來，結果變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還是后悔自己多行不義，將來身故之后，哪怕是玄武送終，恐怕也到不了極樂？
又或者…
值得吳青山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他很干脆的應道：“沒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你難道以為你現在就贏了嗎？”
“還早的很呢。”
“還早嗎？”陳晉重復著，笑道：“那吳總為什么去了上京城？”
“潤嘉財務現在的賬上，只要隨便查一查，怕是就要暴雷吧？”
“一家日常業務幾乎已經徹底消失的公司，卻遠遠不斷的有資金流入…”
“經不起查吶！”
吳青山：
“吳伯伯要是需要的話，我愿意代勞。那點錢，不出三天就能把你弄干凈。”
陳晉很篤定的說道。
因為這是真的！
吳青山也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東江市三月份房地產總成交額過萬億！
按照比例計算的話，萬策公司的賬上要進進出出幾百個億！
隨便哪個角落挖道口子，都是嚇死人的數目。
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吳青山還敢用陳晉嗎？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開口道，語氣平淡，陳述事實。
“不不不，吳伯伯你誤會了。”陳晉非常誠懇的說道：“無論你信不信，我都從來沒有想過與你為敵。”
“我不信！”
陳晉一愣，耐心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安分守己的，做著自己的事情，無非就是撈錢而已。”
“我做過任何一點點損害你們老吳家利益的事情嗎？”
“沒有吧？”
“我有主動對你們出手過嗎？”
“也沒有吧？”
“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逼我吶！”
吳青山有些納悶起來。
他不懂陳晉在這個時候，跟他說這些話還有什么意義？
為了示好？不覺得太晚了一點嗎？
還是為了嘲笑？現在可還是大局未定呢！
總不能是來說真心話的吧？
“吳伯伯，我跟你說的，都是我的真心話。”陳晉微笑道：“如果還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至于金廈集團還有那個狗屁的聯合商會，我勸你還是別費那個心思了。”
“他們老老實實的呆著，本本分分賺錢，我還能給他留口飯吃。”
“但要是你真逼著他們強出頭…”
“說真的，你們會被我玩死的！”
“嘭！”
吳青山一掌拍在茶幾上，橫眉怒目，怒極反笑道：“好，好！你小子，骨頭很硬嘛！”
“你真的以為有郎正濤給你撐腰，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陳晉扶了扶眼鏡，會心的一笑，反問道：“那我要是告訴你，我跟郎正濤，沒有半毛錢關系呢？”
吳青山瞬間就愣住了！
因為陳晉等于在告訴他，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想和假設都是錯的？
自己是在跟空氣斗智斗勇，對峙了半天？
“你撒謊！”吳青山笑道：“陳晉，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說拿這種拙劣的謊言來搪塞我？”
“看來，你也窮途末路了嘛！”
陳晉看著他，其實是在看著眼前不斷變化的各個數字…
“呵呵，告辭。”
他言罷，就起身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了。
只留下吳青山一人一龜，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陳晉那天跟韓開弘碰面的時候，韓開弘就曾說起過，現在無論是上京城，還是東江市，氣氛都非常的微妙。
尤其是省、、萎常、、萎會議開完之后，韓開弘還把翟德海以及向聞智在會議上的反應告訴了陳晉。
所以他最近也一直有些看不清楚局面！
直到現在…
癥結并不在東江市，而是在上京城里。
或者說…根本的原因，就是那真正呼風喚雨的十幾個人！
然而，吳青山卻還沒看清楚！
不過他還是本能的采取了行動。
都說一個人越是擁有的多，有時候往往比普通人更害怕失去。畢竟一無所有的話，就沒什么可失去的了。
吳青山亦然。
陳晉從他的情緒值當中可以看出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慌著一些什么，但他不愿意坐以待斃，就只能盡最大的可能性，把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清明節的小長假過去之后，在4月6號，霍一博主持召開了2011年第二季度的開發商碰頭會。
上午8點半，陳晉準時到了房管局大門口，正好碰見了也剛趕到的金。
“陳總，好久不見了。”金笑道。
陳晉點點頭：“聽說上次之后，金總就病了？現在好些了吧？”
金一翻白眼，苦笑道：“陳總，恐怕最不希望我好起來的就是你吧？”
“我有那么狹隘嗎？”陳晉樂道：“不管你好，或是不好，市場就在那里，全是我的，你也搶不走哇！”
金對于陳晉的臭屁毫無反應。
兩個人并肩上樓之后，陳晉當仁不讓的單獨坐在了c位。
下面一大群的開發商對這個結果，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
畢竟就連金，不也樂呵呵的跟陳晉打招呼之后，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旁邊嗎？
陳晉能感受到金心里的無奈。
然而讓他有些詫異的是，自己另一邊的位置，竟然也擺著名牌？
按理來說，第一排除了自己的晉涵集團和金的金廈集團外，應該沒有哪家企業有資格坐了吧？
陳晉好奇的探過頭去看了看，隨后皺起了眉頭…
只見那塊名牌上寫著：田旺房地產公司；稻葉清見。
這時見霍一博走了進來，陳晉湊上去問道：“那個田旺公司，是什么情況？”
霍一博就知道他會問，低聲道：“他們向市政遞交了投資計劃！總額超過100個億。放心，只是拿錢砸出來的面子！”
陳晉聞言，點點頭重新坐了回去，但心里卻始終都記著這一茬事情了。
直到稻葉清見也進門后，陳晉出于禮貌的朝他笑了笑，可稻葉清見回應的很平淡，板著臉，坐下之后也不搭理陳晉，目不斜視……
陳晉表面上并沒有流露出什么不一樣的情緒來，但他撓了撓頭，似乎是看不清投影上的ppt，于是戴上了眼鏡。
這次的會議內容比較簡單，主要是霍一博向大家介紹一下，目前的開發要求。
因為新政明確規定了必須增加緊湊戶型房源的供應，所以市政出臺了相關要求，除了非普通住宅外，所有普通住宅的項目，必須配備相當于備案建筑面積20以上的緊湊戶型。
跟大家說完這一塊內容之后，霍一博又公布了四月份即將招拍的地塊。而且時間非常急，拍賣時間定在了幾天之后的4月15號。
對于除了晉涵集團和金廈集團的其他開發商來說，要在這么短短幾天的時間當中，去完成實地勘探，市場調研，開發前景，成本預算和利潤率等等龐雜的項目準備工作，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相當于無形中就幫兩家企業剔除掉了絕大多數的競爭者。
而且現在新政細則未定，絕大多數的開發商也不敢貿然出手。
所以到了4月11號的時候，市政府的反饋也只列出了三家參與拍賣的企業！
晉涵集團，金廈集團以及…田旺公司！
事實上，早在會議當天，霍一博就通知了陳晉，田旺公司已經繳納保證金了。
而且，田旺公司比金廈集團還要喪心病狂！
金廈集團只是參拍了聽濤區兩個地塊的拍賣，而田旺公司，卻是參加了所有四個地塊的拍賣…
“田旺公司這是要干嘛？”陳晉看著手中的反饋，皺眉想著。
那天他雖然是帶上了眼鏡，窺探了稻葉清見的情緒值。卻發現他的情緒很穩定，基本上沒什么波動。
而且光是90的謹慎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并沒能分析出他的具體目的。
但是現在，田旺公司一出手就是四個項目，豈不是直接跟晉涵集團直接卯上了？
比金廈集團都來的鋼！
理由呢？
陳晉對稻葉清見相當的熟悉，華夏通一個，而且也對國內的房地產做過許多研究，沒理由看不出來目前根本就不是進場的好機會。
除非…
他們也是明知道今年的成交量會大漲？
腦子里一冒出這個念頭來，陳晉有有些傻眼了。
他是靠著活點雷達才知道這種消息的。而根據韓開弘的看法，就連焦啟壽，都是不知道的…
那么身處和國的田旺株式會社，又憑什么有底氣，直接在東江市豪擲百億？
要知道，他們本身是一家以商業綜合體開發為主要業務的開發商。一進東江市就沖到住宅市場里來了？
這是想干嘛？
陳晉是知道田旺濟海有和國官方背景的…
他沒敢繼續往下想…
因為再想下去，這事情…
可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陳晉很想立刻用活點雷達查詢一下田旺濟海的連鎖資源，看看他到底認識些什么人？
但猶豫了許久之后，還是沒那么做！
畢竟哪怕對于陳晉來說，有些事情…
還是不知道來得比較安全一點！
陳晉又開始了不眠不休的生活節奏！
從他感覺到自己似乎察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之后，就開始針對這個感覺，做著準備了。
理由很簡單…
無論田旺株式會社的信心來自于哪里，只要他們是想以東江市為突破口，就必須先過自己這一關。
而且陳晉還有種十分郁悶和愧疚的感覺。
田旺公司原本是要在東海市建立第一家分公司的，結果卻被自己千方百計的給拉到了東江市。
自己親手引進來的豺狼，無論如何也得由自己親自打跑才行。
或者說，田旺公司如果是老老實實的在東江市夾著尾巴做狼，他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一上來就要搞風搞雨的…
不好意思！
爺不答應！
時間很快就到了4月15號，四個地塊公開招拍的日子。
原本陳晉還以為，這一次的拍賣會很無趣，只有三家公司參加。
結果在最后幾天時間當中，又有數家開發商摻和了進來…
全都是實力不弱的大公司！
而且，還全都是聯合商會里的公司。
陳晉得知這個情況之后，不由得有些感慨…
吳青山確實慌了！
因為這些公司，竟然也全都是參加所有拍賣的。
說白了，他們就是來給陳晉抬價的，試圖增加他的開發成本，鎖定晉涵集團的資金鏈！
“前有狼后有虎哇！”陳晉下車的時候，看著周圍的一大群人，暗自感慨著。
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陳晉帶著眼鏡，甚至能通過這幫開發商的情緒值看出來，他們不單單是因為整個利益集團的關系，才來狙擊自己的。
單純的羨慕嫉妒恨這個理由，也足夠促使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所以這一次的拍賣，并沒有像前兩次一樣，眾人一見面就劍拔弩張起來，反而十分的安靜。
從停車場走到土地交易中心大樓里的這段距離當中，甚至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上樓之后，拍賣還沒開始，霍一博站在角落沖著陳晉勾了勾手指頭，示意他過去。
陳晉也不管周圍人的反應，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隨后跟著霍一博鉆進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
“怎么樣？現在可以說你的計劃了嗎？”霍一博問道：“我也好配合你一下！”
“不用配合！”陳晉搖搖頭：“正常走流程就行了。”
霍一博皺眉：“可別說我沒提醒你，真的要是價格太高了，也別逞強。”
“犯不上的！”
陳晉聞言，腦海中冒出了許多紛紛擾擾的事情來，繼而就想到了稻葉清見，想到了田旺株式會社，想到了和國…
他嘆了口氣開口道：“在有些情況下，我必須寸步不讓！否則…就要被動挨打了！”“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