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剛是幾個人中反應最快的。
陳晉的話剛一說完,他就知道自己這幾個人都被他給耍了,還是耍得團團轉!
他明明看準了自己這邊的命門,吃定了他的方案自己是不能不接受的,卻還刻意東拉西扯了那么多。
這是一門心思的要看自己出丑哇!
看陳晉氣定神閑的模樣,肯定是來的時候就有方案了。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早說呢?
你要是早說,我還會跟你扯什么聲譽扯什么難處?
為什么不早說呢?
錢剛非常郁悶的想著。
陳晉看著他臉上精彩的表(情qíng),就知道自己達到目的了。
幾人都是政府官員,當然不可能把他們怎么樣,但是讓他們出出丑,還是可以做到的,也算替大馬出口氣吧。
畢竟自己剛才說的雖然偏執,卻未必不是真相。杜宏興一個洗白成功的老混混,如果不是沒辦法了,想必也不愿意鋌而走險吧?
也就是說,((逼逼)逼)得大馬冒生命危險的罪魁禍首,未必就不是眼前這幾個人!
李久渠這時也反應過來了,雖然眼神(陰陰)郁但還是開口道:“陳總,你說說你的方案吧。”
陳晉點點頭道:“首先,項目我當然是接著做下去。”
聽他把基調一定,幾個人頓時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吐完,陳晉就接著道:“但是…”
“我是有條件的!”
“第一,關于稅費的優惠政策,加大力度,增加年限,并且在我簽合同之前就要確定。”
錢剛看了一眼邊上稅務局的,見對方點點頭,便應道:“可以。”
“第二,工作小組還是得組織起來。但必須是至少有5年以上群眾工作經驗的老手,并且至少要組織10人!”
“沒問題!”這次是沈方書應道。
“第三,你們興海市或者是巴河縣,在需要的時候,必須對我和我員工的人(身shēn)安全提供保護。”
錢剛對這條有些納悶,不過依然應道:“這當然是分內的事(情qíng),只不過需要嗎?”
陳晉沒有理他,直接道:“第四,重新規劃,把靈山村劃出這個地塊。”
“什么???”
三人齊聲震驚道。
他們忙活了半天為什么?不就是為了順利解決這個完全靠政府養活的“三無村”,順便再撈點功績嗎?
陳晉這一開口就是把靈山村劃出地塊,感(情qíng)就是你賺你的錢,連成本都不想出?
哪有這么好的事(情qíng)!
錢剛立刻拒絕道:“不行!前面幾條都好說,唯獨這條,絕對不行!”
“確實不行!”沈方書也認真道:“陳總,說白了,我們忙活來忙活去,就是為了解決靈山村的問題。你這一甩手就不管了,有點過分了吧?”
李久渠則惱道:“老錢,老沈,算了。咱們再找別的開發商談吧。他根本就沒誠意!”
面對幾人的強烈反對,陳晉攤攤手:“要不要聽我說完?”
錢剛瞇了瞇眼,點頭道:“陳總,你接著說。”
“幾位領導應該都看過我的報道吧?”陳晉笑道:“維護更廣大購房者的利益巴拉巴拉的那些…”
幾人點點頭。
陳晉接著道:“不管你們信與不信,報道上說的都是真的。80多個億的債務,我說背就背了。5個多億的優惠,我說砸就砸了。2000多萬的現金,我也說扔就扔了。”
“對那些利益受到損害的人,我確實愿意為他們買單。”
“而且這個把億對我來說,確實不是什么難辦的事(情qíng)。但我是個生意人,在商言商,沒理由付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成本吧?”
錢剛皺起眉頭應道:“陳總,這些跟咱們的合作有關系嗎?有什么話就請直說吧。”
陳晉應道:“靈山村的村民,我之所以把他們稱為刁民,原因你們比我更清楚。這些人,升米恩斗米仇。就算我今天滿足了他們的要求,誰又知道只有他們又會冒出來什么條件呢?”
他的這番話讓幾個人都嘆了口氣。
因為陳晉說的沒錯。可以混吃等死,誰肯去干活?陳晉一旦接下這個項目,那才真是呵呵噠了。
今天管你要一萬,你答應了,看你好欺負,是個冤大頭?
得!他們明天就敢管你要兩萬。根本不需要懷疑這些人無底線的貪婪程度。
于是陳晉接著道:“所以我希望你們能配合把,把靈山村劃在地塊之外。等項目竣工之后,緊接著的就是招聘員工。”
“那樣一個大型游樂場,別的不說,光是保潔就不知道需要多少個了。靈山村除去老弱婦孺,勞動力撐死也就100來個人,都未必夠我用的。”
“所以我可以承諾你們,只要那些村民愿意工作,我就提供就業崗位。”
“為此,還有一個合(情qíng)合理的條件,那就是你們必須在園區單獨設立一個派出所。畢竟園區開放以后,游客一定很多,這是必須的治安需要。另外的目的嘛,就是你們也管好你們的群眾,防止他們惡習不改。”
接著,陳晉還說了很多細節,包括設立小型急救點以及配備消防隊之類。
除此之外,有了大量游客,自然就有各種飲食、住宿的需求。
所以緊挨著項目不必再拆遷的靈山村,還可以由陳晉投資,徹底的改建翻新,開設餐廳和民宿,以此完全改變靈山村這個“三無特貧村”的(情qíng)況。
只要培訓和教育得當,又有了就業機會,刁民未必不能變成良民。畢竟靈山村的(情qíng)況,固然有村民懶惰不思進取的主觀因素在,但地處偏遠交通不便的客觀因素也同樣存在。
而隨著陳晉越來越完善的闡述,幾個人似乎就像是能看見一座大型的游樂場已經樹立起來了,游人如織,(日rì)進斗金!
等陳晉說完,錢剛(情qíng)不自(禁jìn)鼓起掌來,對陳晉道:“陳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錢某人受教了。”
“我說過了。”陳晉聳聳肩道:“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是真的愿意幫那些人。但他們從我這得到的任何一分錢,都必須是自己靠勞動賺取的薪水,而不是因為征地拆遷憑空砸腦袋上的。”
李久渠站在邊上,亦是感慨良多。
他有些慚愧的對錢剛笑道:“老錢,我們之前確實走進了一個誤區吶。只想著趕緊把這個麻煩送出去,卻忘記了城市發展建設的意義,不就是為了隨著發展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從而解決底層群眾的溫飽問題嗎?”
“陳總!”他心悅臣服道:“你雖然年輕,卻看的比我透徹呀!”
陳晉急忙擺手道:“哪里哪里,我就是個商人,講究的是節約成本,賺取利潤。說白了,還是不想付這筆拆遷賠償金罷了。哈哈哈…”
然而現在他再說這話,幾個人卻是不知道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了?
隨后,陳晉還是接著就說道:“各位領導,前景雖然是不錯,但治理靈山村一定還會有陣痛。所以我才會要求你們組織力量保護我和我的員工。”
聞言,幾人都極為贊同。在城市化發展建設的浪潮當中,必然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困難和阻礙的。
而作為他們來說,最根本的工作就是克服一切,替百姓謀福祉。在這個大前提下,適當的便宜行事是需要且必要的。
項目從啟動到竣工,少說也需要一年半載的功夫吧?
在這期間,靈山村的刁民有可能會那么老實嗎?
到嘴的賠償金都飛了,指望他們不鬧事?
做夢吧!
可這就是陳晉要給他們的教訓!
人心不足蛇吞象。
等那幫刁民知道一分賠償金都拿不到的時候,會不會也在心里后悔,當初就應該答應杜宏興6000塊的賠償標準呢?
當陳晉整個方案的全貌呈現在幾個領導眼前之后,雙方的目標似乎重新得到了統一,接下去的洽談交流就很順暢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不但把合同條款重新擬定簽署,而且各個部門都難得的緊密協作起來,將所有的事項一一落實了下去。
等陳晉和祁旭光離開了興海市政府之后,沈方書也帶著全新的規劃通知趕回了巴河縣。
路上,祁旭光癟癟嘴,對陳晉嘆道:“陳總…”
“祁哥,就咱們兩個人。你還是叫我小陳吧。”
“不,以后叫不得小陳啦。”祁旭光笑道:“說心里話,跟你一起呆得時間越多,我就越感覺自己的人格得到了升華呢!”
“(挺tǐng)矛盾吶!以前只知道糾結于成本和利潤,卻忘記了原來自己可以做到的還有這么多。”
陳晉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道路,應道:“其實也沒什么可糾結的。咱們不是依然還在賺錢嗎?既然不損失自己的利益,那為什么不能順帶著稍微多做那么一點點呢?這并不矛盾!”
祁旭光哈哈大笑,忍不住唱出聲來:“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ài),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哈哈我沒你想的那么偉大!”陳晉被逗笑了:“其實我現在特別想看一看,那幫子刁民在知道賠償金泡湯之后的表(情qíng)!”
他悠悠笑道:“必發,必發。名字確實取得(挺tǐng)討喜的,只可惜他姓何呀。”
“撲鵝鵝鵝……”祁旭光直接笑成了豬叫。
當晚,沈方書就破天荒的加班了。他連夜集結了準備派遣到靈山村的工作小組。
第二天一早,工作小組就趕到了靈山村,在村口的布告欄張貼了新的規劃通告。然而村里能識字的人不多,于是便叫了個小子到村長家,把何必發從(床床)上喊了起來。
一聽說是新的通告到了,何必發眉開眼笑的,披上自己的破棉襖就晃到了村口,看起了剛張貼通告…
“必發,這上面說什么啊?”
“必發,是不是答應咱們喊的錢了?”
“這么容易就答應了?!”
“昨天那小子都嚇壞了,能不答應?”
“那得再漲錢喏!這冤大頭上哪找去?”
“必發。”昨天拿著扁擔攔車的中年人推了他一下,急道:“你發什么傻?到底說什么啊?”
何必發懵((逼逼)逼)的喃喃道:“沒…沒錢啦!一分錢都沒有啦?”
“什么???”中年人一把就揪住他的衣領喝道:“怎么就沒錢了?你說清楚!”
“還說什么?公家改了規劃啦!咱們村不拆遷啦!誰都拿不到錢啦!”何必發喊了一聲,隨后就是一愣,連忙掙脫了中年人,攏起他的破棉襖往家跑去…
短短的幾秒后,村民們也回過神來了。
那中年人勃然大怒道:“就是你個小王八蛋,非讓大家卯著不搬。現在好了吧?老子抽死你…”
他再次握起扁擔,朝著何必發追打而去,(身shēn)后跟著一大群暴怒的村民。
何必發自然是發不了財了,他那個村長老子何有寧,病在(床床)上亦是不得安寧。
最終,何必發鼻青臉腫的逃竄回家中頂著門,村民們就圍著房門緊閉的老何家,咒罵了整整一天…
陳晉今天起來,卻是已經把這件事(情qíng)拋在腦后了。
因為施杰已經把新的開盤計劃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