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看著吳青山貌似慈眉善目的模樣,要說心中沒有點激情澎湃那絕對是在撒謊!
1.5個億啊!
潤嘉財務公司49的股份啊!
這些加起來得值多少錢?5個億?還是10個億?或者更多?
陳晉根本沒辦法估量。
因為一旦地鐵規劃修改之后,隨著十余家開發商見不得光的資金流入,潤嘉財務賬面上的資金就會變成一個天文數字。
可別忘了,這些個樓盤從立項到銷售,要過的可不僅僅是吳青山這一關。那么一層一層的往下順過去,要打點的關節太多了。
這所有的利益最后都會流入潤嘉財務公司里,統一處理,統一劃撥,再送達利益相關人的手中,以此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也會使得吳家的影響力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
念及此,陳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背脊早就被冷汗浸濕了。因為他看見的,是一只真正的老妖精。也就此明白了,吳青山的野心斷然不僅僅是這筆天文數字的利益。
而是要借著這筆利益,再一次加強自己的統治力和凝聚力,把東江市徹底打造成一個固若金湯的領地。
果然!吳家的錢是那么好拿的嗎?就怕有命拿沒命花吶!
而且吳青山的手段,可比吳德民還要高明了不知多少,或者說是直白了不知道多少。
曾經吳德民以為陳晉不喜歡錢,所以就給他送了女人,后來又給他送去了權力,可陳晉卻依然起了反志,這才是令吳德民最懊惱陳晉的地方。
可只有吳青山這種浸淫此道一輩子的老妖精才會明白,利益永遠都是所有事情的原動力。大到國家戰爭,小到個人行為,從無例外。
差別只是利益大小罷了!
于是他直接砸出了一個令陳晉沒辦法拒絕的利益。當然了,這份利益所伴隨著的自然是極其巨大的代價。
把潤嘉公司的股份給陳晉,就是要徹底的把他綁上船,完全黑化,再沒有一絲洗白的余地了。從今以后,就是榮辱與共。一旦出了事情,陳晉休想置身事外。
也只有這樣,吳家才能容得下陳晉。否則光是他看穿了吳家的計劃這一點,就夠他死一百次的了。
當陳晉想明白了這些關節之后,腦中立刻開始急速運轉起來。
半晌,他頓了頓,依然開口應道:“吳伯伯,所謂無功不受祿。那1.5個億,是我賺來的,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至于股份嘛…”
他看了看邊上的吳德民,笑道:“有什么事,吳總就盡管吩咐我好了,我都會照辦的。股份嘛,就算了吧?”
吳德民一聽陳晉不肯上船,搖著頭重重的嘆了口氣,隨后對著他父親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吳青山的意見?
陳晉心中一凜,明白吳德民這是真的對自己起了殺心了!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吳德民,沒有開口。既然吳青山在面前,那么就已經輪不到吳德民做主了。但陳晉還是暗暗在心底里記下了這個仇。
同時吳德民今天的舉動也讓他感到萬分的詭異。
按說以吳德民的養氣功力,不應該會這么沉不住氣,當著自己的面就如此明顯的表露情緒。
想必這其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那么前面的兩天中到底發生了些什么呢?
這時吳青山瞇眼看了兒子一眼,微微搖頭,吳德民立刻低下頭不再動作了。這不光光是父親對兒子的威嚴,更是久居高位后自然而然養成的氣勢。
對于吳德民來說,在享受著父親地位權利所帶來的便利,卻也更能夠深刻的體會父親那宛如巍峨高山般的壓迫感!
“你出去。”吳青山吐出三個字,吳德民便立刻灰溜溜的出了門,臨了還陰郁的瞥了陳晉一眼。
等吳德民把門關上之后,吳青山才對陳晉問道:“說說吧,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
“哪件事?”陳晉裝傻,死不承認。
吳青山哼了一聲,搖搖頭道:“算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肯定還想繼續過現在這種風光的日子吧?”
不等陳晉反應,他又接著繼續自顧說道:“當然是想的了。自己弄的樓盤,重點學校橫著挑,預售證想什么時候拿就什么時候拿,備案價格根本沒有人審查…”
吳青山的語速很慢,咬字卻很清晰,斷句也很準確。
而且隨著他慢慢的說著,聲音仿佛帶著魔力,引導著陳晉把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毫無遺漏。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就比如別人想要你的一件東西,你不給,別人便告訴你,東西早就拿到了。
于是你就不放心了,會親自跑到藏東西的地方看一眼。而別人,就能順著你的行蹤摸到你藏東西的地方了…
吳青山沒有要他的什么東西,他要的,是陳晉腦子里的念頭。偏偏陳晉只能看著他,完全的眼神接觸,使得陳晉眼神中的一點一滴都沒有逃過吳青山的銳利目光。
他依然在自言自語:“你還想成立自己的中介公司,想對抗萬策公司,成為東江市的龍頭…”
“你更想完全拿下萬宇公司,擊敗金廈甚至擊敗千墅,換取無限的話語權,成為東江市房地產的巨頭…”
吳青山說的這些,都是陳晉想做而沒做,或者正準備做的事情。
所以當陳晉聽他說著的時候,內心不由自主的就會想到自己對這些事情的安排和計劃,繼而他的眼神中就會流露出一些閃爍和回避來…
吳青山幾句話之間,就把陳晉像是剝了皮的羊羔一般,從里到外看了個明明白白。再多的花花腸子,都阻擋不了他輕飄飄的一個眼神…
隨后屋子里又安靜了下來,吳青山拿起一杯茶飲下,復又道:“很好,你是個貪財的人。”
陳晉點點頭應道:“那當然了。而且我也很明白,沒有了吳總和吳伯伯,我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行了,你走吧。”吳青山忽然扔出這么一句,陳晉立刻如獲大赦,起身就要離開。
然而吳青山的聲音又從背后傳來:“年輕人,記住一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
“謝吳伯伯教誨!”陳晉畢恭畢敬的應道,然后就快步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吳德明和大門外的方堅齊齊一愣,吳德民看了陳晉一眼,立刻就走了進去。
而方堅則是連大門都沒敢踩進來,站在門外雙目噴火。
陳晉才懶得管他那么多的,一溜小跑的就下了山,到馬路邊打了輛車閃人。
而吳德民正不解的坐在父親對面,問道:“爸,他接了么?”
“接個屁。這小子寧愿死都不肯就范,跟茅坑里的石頭似得,又臭又硬。”吳青山不悅道:“不過你的眼光倒是不差,他的野心太大。只要有野心,就能為我們所用。”
吳德民皺眉道:“但我覺得,他不接,還是處理掉比較好。”
“處理?”吳青山的聲音沉了下來,惱道:“怎么處理?你以為那么簡單?”
“他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怎么不簡單了?”吳德明不解道。
吳青山哼了一聲道:“這么說你查過他的底了?”
“一早就查過了。”吳德民應道。
“那你知道他的背后有誰嗎?”吳青山道:“今天咱們敢動他,搞不好明天就有人動咱們了!”
吳德民怔了怔,詫異道:“除了我們,他的背后還能有誰?”
半個小時后,陳晉已經回到云帆店取了車,然后就一路向北行去。
今天的那個局面,陳晉甚至都已經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了。卻不知道為什么,吳青山最后還是放過了自己,甚至聽他那口氣,還愿意繼續支持自己?
這讓陳晉百思不得其解。他需要尋找答案,而能夠幫他解惑的,也就只有唯一的一個人了。
“小陳,你這么火急火燎的跑來是怎么了?”項蘭芬看著陳晉滿頭大汗的模樣,連忙把他讓進屋子里。
陳晉急匆匆問道:“項阿姨,老李呢?”
“他出門買菜去了,應該也快回來了。怎么回事?慢慢說。”項蘭芬關切道。
她跟陳晉接觸過很多次了,之前在小區門口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偶爾也會來家里跟李厚國喝杯茶,卻從未見過他如此驚慌的樣子。
陳晉一聽說李厚國不在家,只能坐了下來,郁悶道:“出了點事情,我想向老李請教請教。這老頭,我明明給他打了電話的…”
正說著,只聽門口有了響動,是李厚國回來了,手上還提溜著一只整雞,另外還有些其他的肉食生鮮。
“小陳到了?”李厚國樂呵呵的笑道:“別坐著了,跟我一起做菜去。”
“嗯。”陳晉應了一聲,起身從李厚國手上接過了一大堆的菜,拿到了廚房。
隨后李厚國也圍著圍裙進來了,笑道:“到底怎么回事?說說吧。”
“我發給你的那篇論文,你看過了吧?”陳晉先是問道。
李厚國點點頭:“寫得挺好。我雖然不懂經濟,但能看出來你確實對咱們東江市的城市基礎建設和發展有非常成熟的見解。”
“只不過里面還涉及到了廉政建設的內容,想必…你這篇論文不是寫給我看的吧?”
對于李厚國的老辣,陳晉毫不奇怪,他很直接的應道:“吳家會主導修改地鐵路線規劃,把1號線朝大學城那邊修。我這篇論文,就是拿來當作籌碼的。”
“吳家?”李厚國一愣:“吳青山嗎?”
陳晉點點頭道:“我跟他兒子吳德民有很多生意上的往來。只不過嘛…我最近刺了他們一下,現在關系鬧得有點僵硬。我剛剛從吳青山家過來…”
話說到這,李厚國就大致明白陳晉的意思了。
他嘆了口氣道:“小陳,你今天還能走出來就算是不錯的了。”
“可是接下來呢?”陳晉郁悶道:“他們很明顯的要拋棄整個城西的居民不管,為了他的利益集團修改規劃。而我現在跟他們已經糾纏的太深了,如果再糾纏下去,我擔心…”
李厚國點點頭,欣慰道:“小陳,你能這么想,這么做,我真的很高興。你確實沒讓我失望吶。至于吳青山那邊嘛…我大概能猜到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不就是撈錢,再用錢收買人心嗎?還能是什么?”陳晉不解道。
李厚國擺擺手:“你看的還是太淺了…”“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