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露餡
陳晉是個極其喜歡思考的人，尤其喜歡揣摩他人內心最深層次的想法。
就好像爸媽剛走的時候，沒人管的兄妹倆，經常會被隔壁的孫阿姨喊過去吃飯。
表面上是可憐兩個孤兒，自家做了肉菜，就會刻意喊上，為此還在鄰里間博了個善良大方的美名。
但實際上，陳晉很清楚那是因為孫阿姨的兒子跟他同班，但是卻總逃課，還跟一些“社會閑雜人等”廝混，孫阿姨也管教不好。
所以每次陳晉在她家吃完飯，都會刻意的表現出自卑、惶恐、無奈、哀傷之類的情緒，然后不停的抱怨，時不時還會掛兩滴眼淚哭訴。
如此一來，等他們兄妹倆離開之后，孫阿姨就有非常形象生動的活生生的例子，可以對自己的兒子進行說教了。
“看吧。像你們這樣年紀的小孩，要是沒了長輩的庇護，就只能是這么個下場。一點人格和尊嚴都沒有了，明白嗎？你也想將來變成這樣嗎？”
許多年過去了，孫阿姨的兒子，自己的同學，最后到底是改邪歸正變成五好青年，還是終究踏入歧途，他不得而知。
但是如何揣摩人心，透過現象看本質，卻是陳晉在這人情冷暖中學會的重要本領。
孫阿姨利用了他們兄妹倆對自己的兒子進行說教，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利用了孫阿姨來吃上些好東西呢？
陳晉從小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所以更對吳小榮背后的這個人上心了。現在可不是混幾頓肉吃那么簡單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陳晉想著，同時認真的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內容，一個個的點擊，又一個個的關閉，最終，點到了最后一個，然后，啞然失笑！
“這尼瑪…好像有點玩大了啊！”陳晉自言自語道。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陳晉都在十分認真的思考著。自己的結論實在是有點超乎他的想象，盡管還無法最終確認，但早做準備總不會錯，否則事到臨頭的時候，就太倉促了！
門店里的同事都在忙碌著，因為房產稅的消息可不是八卦雜志上來的，那都是些權威媒體在報道，所以影響面很大。
大部分的人，都在斟酌著怎樣對自己的客戶進行銷講，勸解客戶繼續下單。同時在短短一天之內，自己找上門要求登記房子掛牌出售的房東也不在少數。
這些房東一個個看上去都人模狗樣的，傻子都能看出來身家不俗。但是話里話外透露出來的些許憂慮和焦急卻是騙不了人的，不然的話，也沒必要把小區門口的中介公司挨個轉了一圈。
越是這樣的情況，陳晉反而越是篤定了自己對于房產稅的判斷。同時也在思考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馬上就要12月了，再有兩個月就要到春節，在這個節骨眼上玩這么一出，看來處于天上的那幫人，也是皮得很吶！
不過陳晉現在來不及想太多大方向上的事情，隨著太陽西斜，天色也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約莫下午5點左右，祁旭光如約來到了清和苑的門口，要接上陳晉，一起去羊鍋村。
陳晉收到他的短信，跟張燁打了聲招呼，隨后背上整整齊齊的一整套協議，上了祁旭光的車。
在車上，陳晉打開了活點雷達，看著祁旭光的購房欲望已經徹底變成了深紅色，心下安定了許多。
這一天的功夫，他猜不到祁旭光去干了什么。但是他的購房欲望卻比上午看完房的時候更加強烈了。不過陳晉也不糾結，以祁旭光表現出來的身家推斷，他在東江市一定也有不少的人脈，或許是有了他自己的一些判斷吧。
兩個人邊寒暄著，邊駛向羊鍋村。因為正好是高峰期，所以路上有些堵車，等到了羊鍋村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沿著一條蜿蜒的小路，進了羊鍋村里。
村子不大，不過道路兩邊全都是羊雜火鍋的招牌，車來車往的，好不熱鬧。
大胡子羊肉館就位于進村后正對著的岔路口上，一眼就能看見，算是羊鍋村里的黃金地段了。尤其是祁旭光要停車的時候，從店里跑出來一個小伙計，指揮著讓他停到了邊上的一塊空地里。
這塊空地面積不小，目測至少還能停四五輛車，但是入口處卻還有個老頭把守著，其他店里的客人都不讓停。而邊上的那些店主也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樣子。
這么個小細節被陳晉看在眼里，思量開來。
下車之后，是吳小榮親自出來迎接的，能看得出，他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陳晉暗笑，就這么平白無故的賺進50萬，換了是自己，一定也會笑的很燦爛。
“小陳啊！沒想到你效率這么高，昨天才掛出去的房子，今天就賣掉了！厲害厲害！”吳小榮熱情的對陳晉說道，態度跟早上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陳晉笑道：“吳老板，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情嘛。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客戶，祁先生。”
祁旭光點頭跟吳小榮打招呼，絲毫不介意他手上的油漬的握了握手。
吳小榮道了聲歉，解釋道：“祁先生，實在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大老遠跑過來。你也看見了，我這小生意跑不開。不過你放心，今天你們倆在這盡管吃盡管喝，我請客了！”
祁旭光禮貌道：“不要緊的。羊鍋村名氣這么大，我也早就想來嘗嘗了。既然吳老板你這么說，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哦！”
吳小榮立刻應道：“對對！別客氣，來，我都準備好了。”
說罷，就引著兩人上了二樓的一個包廂里。大圓桌上，已經擺好了大銅鍋還有幾盤燙菜，隨著幾人進來，幾個服務員就開始麻利的往里端著切好的各色羊雜羊肉，最后還有兩個人抬進來一只烤全羊，熱氣騰騰的！
陳晉看了確實有些饞了，這些可都是好東西！現在天氣漸冷，正是吃羊肉的季節。
東西擺放停當之后，吳小榮又拎上來一罐米酒，揮手讓服務員出去，自己留了下來，招呼道：“來來，嘗嘗自家釀的，好喝不上頭！”
三個人齊齊倒上喝了一杯后，祁旭光笑道：“今天還真是麻煩吳老板了。”
“哪里的話，我聽小陳說，你是準備一次性付款買那套房子，有氣魄呀！”吳小榮夸贊道。
但是話里透露出的那么一絲漏洞，卻被祁旭光抓了個正著。
“那套？”祁旭光不經意的瞥了陳晉一眼，見陳晉也用一種了然的眼神看著他，微微一笑。
接著，三個人就開始吃吃喝喝，同時祁旭光和陳晉也很有默契的，開始從一些關于房子的小事上佯裝無意的詢問開來。
只不過吳小榮卻經常回不上話來，只好打著哈哈糊弄過去。這么一來，反倒更讓祁旭光和陳晉確定了想法。
酒過三巡，祁旭光忽然道：“對了吳老板，有件事我得跟你請教一下。”祁旭光說道：“你天臺上的那個亭子，時間久了有點掉漆，我準備找人重新修一下。你看看到時候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當時的工隊？熟手好干活嘛！”
吳小榮一愣：“亭子？哦，對對亭子，你等一會啊！”
他說著，就起身出了包廂。陳晉朝著祁旭光豎起大拇指，有些佩服。
這種問題，直接問是肯定不妥的。但是旁敲側擊的，吳小榮自己就得露餡。
果不其然，幾分鐘后，他又回來了，隨后應道：“那個工隊的工頭現在不干了回老家了，估計你得自己再找一個工隊了。”
祁旭光點點頭，又問道：“還有一件事，小陳跟我說的，不過我還是得當面跟你確認一下。”
吳小榮輕輕嘶了一聲，應道：“你說吧。”
“就是那兩套家具。”祁旭光道：“這降香黃檀木可不是便宜貨。我看著加起來起碼值個兩三百萬的。吳老板真的是隨房附送嗎？”
“啊？兩三百萬？”吳小榮明顯的一怔，隨后立刻閉上了嘴，眼神有些飄忽。
陳晉在這節骨眼上，忽然插了一句話：“對了。吳老板。這房子的房產證能不能拿出來看看？畢竟更常規的房源不一樣，還是查證一下比較好。”
他這計劃立刻就把吳小榮說得呆住了。房產證？明顯不在他的手上啊！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片刻后，邊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說道：“還是我跟你們聊吧。小榮，你去換壺酒！”
吳小榮如獲大赦，連忙抽身出了包間。
這個包廂并不是那種封閉的，而是兩個房間打通的，中間用了一扇木質移門隔斷。如果人多的話，就可以打開移門，直接成為一個兩桌的包廂。
說話的聲音，正是從隔壁的包廂傳來的。很顯然，剛才隔壁一直有人在聽著他們的對話。
陳晉跟祁旭光相視一笑…
正主終于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