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傍晚的大日,早已收斂了自己的鋒芒,像是一個金燦燦的圓盤,靜靜的掛著天空,無力的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躺在驢背之上的郭宗行看著天空,看著落日,突然覺得這時候的天色是那么符合自己的心情。
一樣無助的朝著死亡之地前行!
一向性格豪爽、不拘于物的他,此時也忍不住開始傷春悲秋起來。
“你怎么哭了?”
陳子昂疑惑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他詫異的看著郭宗行道:“你是在擔心自己?還是在激動自己獲救?”
對方神魂凝練,他卻是無法通過感應觀察到對方的想法。
郭宗行的雙眸中透著股悲憤、無奈、憋屈、無助、可憐,陳子昂自認見多識廣,卻還從未從一個人的眼中見到如此復雜的情感。
“算了,不管你在想什么,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無奈的搖搖頭,他決定不再理會對方。
當晚霞把天空燒的通紅的時候,陳子昂已經催著毛驢看到了遠處那間客棧。
在這一片荒蕪的大地之上,它是那么的顯眼,客棧四周還有幾個人正在打理地面上的荒草,更有幾匹馬匹在那里晃晃悠悠的打著轉。
嘴角含笑,陳子昂一拍驢臀,吆喝了一聲就朝著那客棧奔去。
郭宗行此時已經閉上了雙目,靜靜的等著不久之后吳富文幾人的嘲笑,他可以想象的到,他們看到自己的表情該是多么的興奮和激動。
“駕…”
毛驢奔行,后方的陳子昂正要再次催一催,卻猛然一拉韁繩,頓住了毛驢的步子。
“轟…”
空氣爆鳴之聲突然在那客棧之中響起,一道狠厲的刀光從中一閃,透過客棧的窗扇傳到屋外,在夕陽余暉之下顯的分外奪目。
“老五!”
悲怒、驚恐的大吼在客棧之內響起,一條高大的人影突然從中穿出,身影如電,拼命的朝著遠處逃竄。
“呲…”
淡金色的光芒一閃,從客棧之內奔出,洞穿他的胸口,折返而回。人影一僵,最終無力的倒了下去,在大地上砸出一片塵土。
“呃…”
陳子昂一呆,看了看客棧,又看了看驢背上的病人,只覺得腦海中一片茫然。
郭宗行此時已經把自己的生機、氣息全部收斂,除非有人親眼看到他,要不然絕對沒人能夠注意到驢背上還有人在。
而他的心中也在不停的念叨。
‘快走,快走啊!看到死人了你還不快走?吳富文他們有可能看在你是一個普通人的面子上,會自重身份不追殺你,這可是你僅剩的一個機會。’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陳子昂只是呆了一呆,仍舊牽著毛驢,邁著步子朝著那客棧行去。
‘自作孽,不可活啊!’
郭宗行感覺到身體的移動方向,不由得心中悲嘆。
客棧之內。
心魔刀虞重正拿著一個佛像細細的觀看。
“這是用一個舍利子打造的,想不到他們這一群毛賊的身上竟然這種好東西?難怪剛才能夠突然驚醒過來。”
“先天在這個世界之中,除了六大門派之外,已經是人間絕頂了!他們又是做山匪的,劫掠的多了,有些好東西也很正常。”
吳富文此時的臉色卻有些陰沉。
“還沒有撬開那丫頭的嘴?”
“吳掌柜,這丫頭可是有位道基高人做師尊的,也不知道在她身上的法器是什么東西,還能讓她心神穩固,心魔幾乎不可入侵。”
虞重搖了搖頭,又繼續道:“不過說實在話,我覺得貴公子應該不是喪命在這幾個人的手下的。”
“四年前,這個丫頭可還沒入先天,也沒有加入太玄派,更不可能認識陸云宵。”
“其他人,武功更低,而且我已經探過他們的心神,對四年前的事一無所知!”
“不會,就算不是他們下的手,那下手之人也應該與他們有干系!”
吳富文雙眸一紅。
“翟商,加緊一點,把她身上的東西給消磨干凈!到時候讓虞重仔細的拷問!為了以防萬一引來陸云宵,我們要換個地方!”
“我知道。”
沉悶的聲音從大地之下響起,聲音中也透著股急躁。
地底深處,一處空洞所在,一只龐大的千足怪蟲把身子盤成一團,中心處則是陷入昏迷的屈冰彤。
而在屈冰彤的身上,一道淡淡的青芒忽隱忽現,阻擋了異物的侵襲。絲絲黑氣從一個陶罐之中飄出,纏繞在那青芒之上,‘滋滋’之聲響個不停,那青芒則越來越淡,幾不可見。
“護體法器,倒真是罕見!就算是道基高人,也沒幾個人有這種東西吧?而且竟然舍得給一位小丫鬟,這位陸云宵倒是對自己的徒弟很上心啊!”
翟商眼中透著狠辣,口中喃喃自語。
在修行界,兵器一般就簡單的分為普通兵刃,神兵利刃,法器,靈器和傳說中元神真人所用的法寶。
通常道基高人所用的就是法器,有各種各樣的威能,但大多都只能在道基高人的手上發揮作用。不成道基的人,精氣神分離,體內沒有法力,卻是驅使不動這些法器的。
能夠讓先天之人使用的法器極為罕見,而護身法器又是其中最少的一種。
屈冰彤身上竟然有一個在修行界也十分罕見的法器,也難怪他們三人會心生驚訝,更是心生忐忑!
道基高人可是能夠騰云駕霧、移山倒海之輩,就算他們在先天中也是佼佼者,但這一步之遙,卻是天地之差!
“吳掌柜,如果等下問清楚她并不知道貴公子之事,我們的買賣可就算結束了!”
虞重拉過一張板凳,坐下緩緩開口。
“不急,不是還有人沒到嗎?”
“呲…”
虞重破口一笑。
“是啊,還有兩個娃娃!”
然后又搖了搖頭,道:“不過掌柜的覺得會是他們嗎?當年這兩個娃娃可是一個八歲,一個十歲!”
“東西就是從那個十歲的娃娃手里流出來的!”
吳富文雙眸一瞇。
“好吧!雖然不可能是那娃娃下的手,但有可能是他撿到了貴公子的東西,也說不定會知道是誰下的手。”
虞重淡淡的一笑,也不愿與對方爭執。
“噠噠…”
敲門聲突然響起。
兩人側首,卻見一位少年正拿著一根棍棒輕輕的敲著客棧的大門。
屋內還倒著幾具尸體,而那少年卻是像毫無所覺,反而以一種好奇的眼光看著兩人。
“兩位,我聽你們說的,好像是要問四年前的一件事吧?是不是關于一位姓吳的年輕人?”
陳子昂的話讓吳富文雙眸一睜。
“對,對!你知道?”
他這一刻甚至忽略了對方是什么時候到來的?怎么會聽了那么久的話還未讓自己等人發覺。
“我知道,四年前有幾個人在這里被人殺了,其中一人就有一位吳少爺,聽說他的父親還是萬有商行的一位大掌柜的。”
陳子昂一臉正色的點了點頭。
“對,對!”
吳富文張了張嘴,身軀甚至都開始顫抖。
“你知道是誰殺的嗎?”
“我知道啊!”
“是誰?”
“是我!”
陳子昂淡淡一笑,手中的齊天棍已經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