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鎮。
“聽說了嗎,朱家公子前去迎親的隊伍遭了劫匪,除了那朱公子僥幸逃脫之外,其他人都被擄走了!”
“哎!可惜了,據聞那小羅鎮柳家的女兒相貌絕佳,性格淑婉,卻要遭受著不潔之災了!”
“是啊!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貞潔二字,少了一個,就是沒了根基,就算活著,也是遭罪啊!”
“沒錯,沒錯!想那胡屠戶家的娘子,早年被狼頭山的人擄了去,失了貞潔,雖然最終逃出了山,不還是被夫家的人浸了豬籠!”
“要我說,那女人也是活該!貞潔全失,卻還貪生,此等毫無廉恥之人,卻還有臉回來,還說什么想自家兒女,真是寡廉鮮恥!”
“對,對!就是委屈了朱公子,本是一個好書生,學問風雅都是不俗,以后卻要帶上一個不好的名聲了。”
行走在街道之上,聞聽這些聲音,張百忍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而在他身后的柳如煙,更是神情惶恐,雙手骨節暴起,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衣袖。
“柳姑娘,不用擔心,此事錯不在你,況且你也并未失去貞潔。”
張百忍悄聲開口,勸慰著對方。
“對了,你們這里的風俗,都是這般嗎?”
在他看來,這里人的觀念真是扭曲,同為人族,竟然言轍殺人,而且這種深入人心的手段,比之單純的殺人,還要恐怖!
“是…是啊!”
柳如依雙唇紫青,眼神恍惚,聲音打顫,此時受到的驚嚇,竟是比遇到那些山賊惡人之時還要驚恐。
至少,當時她還能反抗,此時卻是一臉的茫然和心若死灰。
對于出生大家的她來說,已經能夠想到等下要面對自己的應該是什么。
“柳如煙?我們朱府沒有這個人!”
朱府的大管家一臉冰冷的立在大門前,看向柳如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我們家公子確實有過一個未過門的妻子,只是那位柳姑娘性格貞烈,在遇到歹人之時,自知難保貞潔,已經一根白綾自我了斷了!”
“你…”
張百忍臉色一怒,卻發覺身后之人身軀一顫,已經踉蹌奔走而去。
“嗚…”
遠去的柳如煙身著丫鬟服飾,雙手捂臉,不分方向的朝著遠處奔去。
“禮法害人!”
心中一擰,張百忍已經朝著對方追去。
“哼!好不要臉,竟然沒死,還說什么柳家千金,知書達理!真是枉為人婦!”
朱家的大管家立在府門,對著遠處的兩人冷冷一笑,才對著門后的幾人招呼一人,閉門入內。
“公子,你別攔著我!”
一條小河邊,柳如煙正掙扎著身子,欲要從張百忍的手中掙脫,跳入河水之中以求解脫。
“柳姑娘,你這樣做毫無意義,因為他人的言語自尋短見,你想過你父母、你家人的感受嗎?”
“我父母,出嫁隨夫,我自從走出柳家大門,就已經是朱家的人了!”
“柳姑娘,此言差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之情是一輩子也斬不斷的。”
張百忍一手扣住對方,心中也是苦惱繁盛,任他自問心細如發,口舌善辯,這一路上竟然沒能說服柳如煙。
只能說,這里的立法習俗真的是深入人心,如同不可違背的天條,任何人一旦觸犯,等待她的只有死亡解脫。
“姑娘的小羅鎮在哪里?在下送你返家如何?”
面前麗人頭顱低垂半響無語。
良久。
“如煙之家離此地極遠,要由此往南五百余里,公子也愿奔波嗎?”
“往南五百里?”
張百忍一愣。
“小羅鎮?”
“公子如果嫌遠的話,可以放手。”
柳如煙聲音低沉,似乎聽出了張百忍的猶疑。
“不…不…,我只是想問一下,姑娘那里可有一個峽谷,里面種著一株名叫羅漢樹的奇樹?”
“峽谷?小羅鎮就在一個峽谷之中,羅漢樹也識得,就在鎮外不遠,不過那羅漢樹卻是平平無奇。”
“這樣嗎?”
張百忍低了低頭,若有所思。
“恰好我也要去小羅鎮,我們正好作伴同行。”
身前的柳如煙身軀微微一緊,卻是低著頭微微點首。
“多謝公子。”
聲音如同蚊蠅,即使是張百忍的耳力,竟然也聽的不甚清楚。
如此一日之后,兩人快馬加鞭,終于返了回來。
小羅鎮,柳府。
“咣當…”
府門關閉,門前的柳如煙身軀一軟,當即癱倒在地。
“禮法殺人!規條無情!”
張百忍搖了搖頭,悄然立在柳如煙身前,神色復雜的看著面前這位心若死灰的女子,怕是自己說什么現在都不管用了。
“柳姑娘,其實在下乃是道門修士,不知姑娘可愿跟隨在下修道?”
“修道?”
螓首抬起,是一雙茫然的雙眼,和一副熟悉的面龐。
“沒錯,問道、行道、證道,謂之修道。”
“為什么要修道?”
“因為修道也是修己,讓人看明白,我們為什么而活著。”
張百忍淡然一笑,面泛柔和之光。
一日之后,小羅鎮鎮外,一株歪脖子樹旁,悄然立起一座小小的道觀,道觀名字,就叫做太一觀。
觀主姓張,身家豪富,身邊有位整日蒙著面紗的女道。
這一日,張百忍正立于那柱歪脖子樹下,靜靜的看著這株名叫羅漢樹的樹木。
“師傅,我問過鎮里的老人,這棵樹結一次果要一百年,下一次結果,還需要三十年。不過,聽說這樹的果子,并不能吃。”
柳如煙已經盤了道稽,換了一身道袍,相貌也越來越像張百忍記憶中的那一位。
“三十年?”
“嗯。”
“天界一日,人間一年啊!”
張百忍低頭喟嘆,貼著大樹的手,也輕輕放了下來。
這株樹,確實就是他要找的羅漢樹,但結果的時間,卻非是三天,而是三十年!
此外,這里到底是何處,張百忍也已經打聽清楚。
大周!
中土大周,天下人族僅有的一片樂土!
難怪這里修為無法施展,原來是因為有禁法壓身。
不過,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太一觀所在的那座山頭,為何又消失不見?
太一祖師到底想考驗我什么?
“對了,師傅。我聽說,狼頭山的人正四處行兇,據說是因為山頭的一個山大王被人殺了,他們要報仇。”
柳如煙的聲音微微一顫,面紗下的頭顱也低了下去。
“無妨,不必管他們,認真修行我教你的道經九要即可。”
張百忍一臉隨意的擺了擺手。
“是,師傅!”
“我去轉轉,買點東西回來。”
邁步出門,張百忍此時已經定住心神,不在胡思亂想。
既然羅漢樹已經找到,接下來靜等羅漢果出世即可,至于考驗,無外乎修為心性,這些都要落到實處,想來這也是為何太一師祖要給自己三十年的時間作為考驗。
“三十文!”
“店家,剛才說好的是十文,怎么好好的就成了三十文?你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張百忍一臉無語的拿著手中的打火石等物,看著面前死死拽住自己的店家老板。
“胡說!我家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說是三十文就是三十文!怎么?三十文的東西你想十文錢就要拿走?我告訴你,休想!今日你不拿錢,我們就見官!”
店家雙眼大睜,砂鍋大的拳頭高高揚起,就與做打。
“好吧,三十文就三十文!”
張百忍無奈的搖搖頭,朝懷里一掏,臉色不由得一變。
‘要不要這么玩?’
“怎么?不會是沒帶錢吧?我告訴你,這些東西已經過了你的手,今日你不要也得要!”
店家眼見張百忍臉色不對,急忙再次開口,堵住了他的借口。
“三十文,給你。”
張百忍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從來,遞了過去,看那錢袋干癟的模樣,怕也已經沒了多少油水。
收拾好東西,扛著走了沒有多久,一個渾身發臭的乞丐已經攔在了他的面前。
“大善人,可憐可憐我吧!我已經好幾日沒有吃飯了,給點吃的吧!”
乞丐的聲音透著深深的虛弱,似乎這短短的幾句話,就已經耗費了他全身的力量。
低下頭,乞丐年級不大,但雙腿齊膝而斷,手臂有一個也扭曲變形,原本還算清秀的相貌,此時只有慘白之色,鐵青雙唇,凹陷雙目。
“我兜里只有不足十文錢,就算能夠給你一頓吃食,又能如何?”
張百忍蹲下身子,好不嫌棄的伸手在他身上來回捏了幾捏。
“我看你身體底子打的挺好,不如去我道館幫點工如何?我那里至少餓不死人!”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那乞丐急忙叩頭,撞擊的地面嘣嘣作響。
“來,我們走!”
一手提起乞丐,一手提著一些散碎用品,張百忍收貨頗豐的回了道觀。
“幸好,祖師還給我留了這塊宅子在,要不然可真的要去喝西北風了!”
看著自家的道觀,張百忍灑然一笑。
時間流逝,一晃就是月余,張百忍也算是在小羅鎮徹底扎根,而且身旁還多了一個美女徒弟,一個身有殘疾的管家。
這位管家的身份竟然還不一般,卻是大周皇城李家的一位公子哥,因為家族內斗,結果半路被人襲殺,雖然僥幸逃命,但卻已經身軀被廢,不敢露面。
“那么說,這里真的是大周?而且還是靠近大周腹地的地方?”
張百忍一邊給這位名叫李原的年輕人怕打筋骨,一邊開口詢問。
“當然!”
李原一副詭異的眼神看著張百忍。
“不是大周還能是別的什么地方不成?”
“沒有,對了,你給我講講大周的事吧?我一直在深山修行,對外面的世界不了解。”
“哦,沒問題,不過觀主,你這道觀的名字要改一改了,太一觀這個名字可是著眼得很。”
“沒事,應該沒問題。”
張百忍扭了扭頭,卻是一笑而過。
“大周…”
“師傅!”
屋外清風飄過,柳如煙已經一臉焦急的沖了進來。
“聽說狼頭山的人滅了梨落鎮,現在正往咱們這里趕過來了!”
“是嗎?”
張百忍一愣,隨后拂袖出門。
“我出去一趟。”
幾日后,道觀之中多出了一位彪悍大漢,而為禍一方的狼頭山悍匪,也消失無蹤。
“奶奶的熊,竟然讓我種地,死道士,等有機會,我一定讓你好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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