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月色,滿是血腥味的山寨,一枚通體血紅且泛著血光的珠子靜靜的漂浮在山寨上空,絲絲縷縷血氣、殺氣從地面緩緩升起,末入其中。
朱缺手持兩柄彎刀,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竟然有人會來送死?”
他并不懷疑自己會受到埋伏,因為他得了同門傳訊后立馬就朝著匯合的地方趕去,根本就不會給別人有機會準備好埋伏。
“前輩?”
山寨外的大樹之上,屈冰彤緊張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在對方把目光轉過來之時更是達到了頂峰。
就像是老鼠碰到了貓,天然的壓制感就讓她本能的想躲避對方的目光。
“陰陽魔刀,倒是不常見。”
陳子昂沒有理會屈冰彤的驚恐,而是靜靜的打量著自己這次的對手。
平平無奇的五官,修長而勻稱的身材,一身表面泛黑、柔順絲滑的奇異服飾。
五指寬大,手中的兩柄彎刀一厚一薄,狀似彎月,刀身長約兩尺,上面布滿奇異花紋,如行云似流水,充滿美感。
“既然知道我的來歷,竟然還敢過來,難道閣下是六大派的人?”
朱缺眼中也露出一絲凝重,對方居高臨下,那審視的的目光竟然讓自己的神魂感到一股壓迫感,心中的小覷也消失無蹤。
明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敢前來,對方不是傻子就是藝高人膽大,對方明顯不是前者。
“在下無門無派,一介散人。”
陳子昂腳下一動,曾經在另一個世界東廠內奪來的一瞬千里輕功身法運使而出,瞬間就來到了朱缺身前十丈之處。
朱缺雙眸禁不住一瞇,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功夫如何,但只是這門輕功,就已經讓他心生忌憚。
‘好快的速度!’
大樹上方的屈冰彤額頭上青筋直冒,體內的真氣艱難的運轉,素手也摸到了劍柄之上。
‘我不能害怕,我不要害怕!’
父兄慘死的死狀在腦海中回蕩,一股熱血從心口升起,手腳漸漸的開始恢復靈活。
“原來閣下這是在教導徒弟!”
朱缺瞥了一眼遠處的屈冰彤,自己特意的用剛剛屠殺百人而積累的殺氣壓制那女孩,對面的這人明明能夠輕松破開,卻任由自己施為,任由那女子自己從殺氣中掙扎清醒。
“我這后輩自幼生長在魔門威脅的環境中長大,心中對于魔門的恐懼與生俱來,難以消除。我怕她以后面對魔門中人會喪了斗志,所以帶她前來一見閣下。”
陳子昂語氣淡然,把一種小覷對方的態度演義的無比自然,希望能夠激起對方心中的怒火,蒙蔽些許心智。
對于此人,他其實也很重視。
不同于孫恩所在的世界,這里魔門的武道傳承未斷,高明的功法,完美的進階,一手的神兵利器,在同一境界下魔門的人都是無敵的象征。
不過自己雖然是野路子出身,一身武學零碎不堪,但肉身有宋恒平的天賦,能夠完美掌控全身每個角落;內力有無相心經變換,天下間幾乎所有的內勁發力之法都能運轉,更身懷神秘的斗戰之法,無數絕學,也沒道理輸給別人。
“哦!現在人已經見到了,閣下還準備如何?”
朱缺并未因陳子昂的大口氣而生氣,反而雙刀垂下,一臉的笑意,竟是露出罷手言和的意思。
樹上的屈冰彤雙目一睜,心中竟然有股放松之感。
‘能夠不打最好,萬一…’
可惜陳子昂卻并不如她意,繼續看著那魔門妖人道:“為了讓我這晚輩長下信心,還要借閣下人頭一用!”
“哎!兄臺何必咄咄逼人?”
朱缺兩手一攤,臉露苦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為了教育后輩就要在下的性命,你不覺得太過了?”
“哦!不知閣下屠殺他人,收集精血煞氣時,是不是也要問過他人愿不愿意?”
陳子昂聲音中帶著股冷笑。
“那就是沒得談了?”
朱缺眉毛一揚。
“當…”
陳子昂張口,迎接他的則是兩道縱橫交錯而來的刀光,刀光撕裂空氣的尖嘯響起,刺的遠處大樹上的屈冰彤頭顱都隱隱發脹,不得不默運真氣,拼命對抗。
刀光下,陳子昂的身體如一只飛燕,輕盈靈巧的輾轉騰挪,奔騰的刀光幾乎籠罩方圓百丈,卻任由那飛燕穿梭,不傷分毫。
“靈燕身法!”
屈冰彤口中喃喃,雙目呆滯,她從未想到自家門派普普通通的輕身功夫竟然能使得如此優美、極速!
在對方一動手之時,陳子昂就知道對方只是位先天初期的魔門中人,因而對方的刀法雖然凌厲,變換也很巧妙,但縱橫而來的刀氣畢竟還是要留下空隙,而在他強大的神魂感應和無數場戰斗的經驗下仍能以身法在其中游刃有余。
“好輕功!好身法!”
朱缺冷哼,眼中殺機盡顯,對方有這身輕功,自己今日要想跑的話,那已經是妄想!
既然如此,那只有依靠刀法,斬殺對方一條路可走了!
心中一定,朱缺手中的刀法一變,兩柄彎刀順勢而劃,變化流暢自然、不露絲毫破綻,一輪圓月陡然在戰場之中浮現,日月變換、陰陽沉浮之意緩緩而生,百丈方圓的空氣似乎都微微一滯,然后這輪圓月就帶著股渾圓無暇之意罩向陳子昂。
“好刀法!”
陳子昂不由得驚嘆,他精通的功夫很多,彼此也各有特色。但能把刀勢施展的如此完美無瑕的倒是第一次見到,以他現在的眼力,面對此招除了硬拼就只有躲了。
幸好,這招刀法雖妙,速度卻不快。
腳下一點,陳子昂立在原地的身影突然化為無數道,由一只飛燕化為漫天飛鳥,掠向四面八方。
“哼!”
朱缺口中發出不屑的一聲冷哼,自己這招陰陽斬如果就這么簡單,就妄為入道之下的頂級武學了!
刀勢一變,圓月崩散,化作千百道寒光冷刃,綻放無數光華,攜帶者斬碎萬物的凌厲之力,彷如盛開的蓮花,籠罩方圓百丈以內。
千百道悍刃在百丈之內縱橫舞動,空氣扭曲,勁氣激蕩,尖嘯之聲直沖云霄,驚得滿山夜鳥飛騰,繞山飛舞。
這一擊就是無差別的攻擊,不管對方躲在哪里,都無法完全避開,不過威力也因為分散而有所減弱。
陳子昂的身影就在朱缺的左側浮現,并指成劍,身周劍氣縱橫、如封似閉,擋下漫天激射的刀光氣刃。
“殺!”
朱缺雙眸一亮,體內的殺氣、煞氣,混合著陰陽變換的氣息,在手中的彎刀中揚起,一抹幽幽的刀光浮動,像是急斬萬物的陽剛,又有磨滅一切的陰柔,明明看上去很慢,卻在瞬間就出現在陳子昂的身前,朝著他的心口貫去。
而漫天飛舞的刀光也像是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瘋狂著朝著那么刀光所斬的方向匯聚。
“好!”
面對對方如此狂猛的攻勢,陳子昂不由得變色。
體內氣息奔騰,豎指輕點,飛燕鳴叫之聲在勁風呼嘯之下清晰可聞,一股決絕之勢升騰而起,輕柔的飛燕劍法竟然透著股狂暴、肅冷,帶著股撕天裂海之勢點向身前。
“轟!”
交戰至此,兩人第一次正式對撞,滔天氣勁升騰而起,碎裂的山石崩飛百米之高,腳下的山巖出現一個遍布幾十丈方圓的裂痕,而在裂痕的中心處,一個長達十米深有數米的猙獰而巨大的裂口突兀出現。
陳子昂倒飛,朱缺追上,兩人交纏激斗!
“燕燕于歸!”
屈冰彤再次苦笑,陳子昂所使得招式都是自己門派的功夫,但威力豈可同日而語?
恐怕那曾經的先天掌門用出來也可能沒這位前輩的威力大吧?
不是可能,應該是肯定!
當年的那位掌門可是與他人聯手對敵也被人斬了神魂,入了魔的。而今日,這位前輩孤身一人,卻能獨斗魔門妖人,強的何止一點半點。
場中從開始那場爆發之后,交手之聲就不絕于耳,陳子昂身化靈燕,豎指為劍,劍氣縱橫呼嘯,人影翻飛。朱缺刀勢輪轉不休,陰陽變幻。以屈冰彤的眼里,根本分不出來誰占上風,甚至就連人影的動作她也分辨不清,只能從朱缺不時發出的怒喝聲中,猜測是那位神秘的前輩占了上風。
看著陳子昂所化的飛燕在場中優雅的轉動,她的心中滿是激蕩之情。
原來我的劍法這么厲害!
原來我的身法這么神奇!
傳聞中的魔門中人也要在我們燕山派的功夫下被動挨打,不是我們的功夫不行,是我自己練得不到家。
終有一日,我也要像前輩這樣不但不會懼怕魔門妖人,還要劍斬妖魔,維護蒼生!
在屈冰彤的心情激蕩之中,場中的戰斗也落到了尾聲。
“我給你拼了!”
眼見對方的攻勢越來越凌厲,把自己的空間壓制的也越來越小,知道今日恐怕無法善了的朱缺猛然發出一聲大喝,體內的陰陽二氣猛然一撞,絲絲血跡從體表浮現。
而他手上的動作猛然一增,刀光呼嘯著從陳子昂的壓制之中爆發開來,一輪輪明月升騰而起,把四周的虛空斬的支離破碎,房屋倒塌、巨樹撕裂,而他本人則化作一道黑色之線,沖向遠處大樹上的屈冰彤。
雖然打不過你,但只要拿住此人,自己就能奪得一線生機。
樹上的屈冰彤眼見遠處刀光崩散,那魔門妖人突然沖了過來,銀牙一咬,竟然運使真氣,手中長劍出鞘,劃過一道弧線點向對方的額頭。
“呲…”
長劍只是微微一阻,就輕易的沒入對方的頭顱之內,順利的不由的讓屈冰彤一呆。
眼眸低垂,卻發現對方的咽喉處多了一根沾滿了血液的枯枝,卻是對方在來到自己面前之前就已經死絕了!
“啪!”
半空中的尸體從劍尖上滑落,落入地面發出一聲輕響,也驚醒了還在震驚之中的屈瀟陽。
低頭看了看那尸首,原來傳聞中不能抵擋的魔門妖人死了之后也是與常人無異啊!
“如何?”
陳子昂不知何時已經再次落在了屈瀟陽的身旁,口中淡淡的開口。
“前輩,我…我以后也能像您一樣嗎?”
屈瀟陽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動,面對這位神秘前輩的激動。
“只要你認真修煉,他日定然能和我今日一般,你沒見我用的功夫都是你們燕山派的。”
陳子昂一笑。
“嗯!呀!前輩,你受傷了。”
屈冰彤狠狠的點了點頭,突然又一指陳子昂的肩膀,一臉驚訝的尖叫道。
“無妨,皮外傷。”
陳子昂隨意的擺了擺手,最后這人突然爆發,再加上要救屈冰彤,所以肩膀上被劃了一道,不過正如他所說,只是皮外傷,以他的肉身實力,養身功夫,只要一日就能好了。
“今日就不練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以后記得練功要勤。”
重新回到商隊駐地附近,屈冰彤擺手告別陳子昂,轉身悄悄回了幾人所在的馬車旁邊。
雙手枕著后腦勺,心情激動不已的屈冰彤抬頭看著天上的彎月,怎么也睡不著。
‘如果有一日我也能像前輩那樣該多好?’
‘不,不是如果,我一定會成為向前輩那樣的人的!’
‘就是前輩也不說他的姓名,自己也不知道他的長相,以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
‘不過前輩的聲音好像不是很大,難道年歲不大?’
‘不可能的啦…,前輩會那么多東西,而且樣樣都精通,年紀怎么可能年輕?除非他是轉世的妖怪。’
心情忐忑的她轉了轉脖子,卻發現一雙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恒平,你干什么?怎么還不睡?”
屈冰彤臉上一紅,像是別人撞倒什么惱人的事一般,搶先發難。
“不是,我只是起來方便,冰彤姐你怎么還不睡,看你的樣子精神很好啊!”
陳子昂翻了翻眼。
“去去…,小屁孩,一邊去,姐姐想心事哪!”
屈冰彤大手一擺,不經意間掃過陳子昂的肩頭,傷口被碰,惹得他不由得眉頭一皺。奈何裝作小孩,卻是不能表現得太過反應過多。
裝作方便之后的陳子昂再次托著腮來到屈冰彤的身前。
“冰彤姐,你也聽說了吧?”
“聽說什么?”
屈冰彤一臉的莫名其妙。
“魔門妖人的事?你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她大手一揮,當然不會有事,人都死了,腦袋上還被自己刺了一劍哪。
“不是,是太玄派收徒的事!”
陳子昂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道:“太玄派每隔數年就會大開山門招收外門弟子,今年又開了,你說我報名怎么樣?”
屈瀟陽已死,他的雙修伴侶殷瑩也遇難,他們雖然身上有屈瀟陽的令牌,但卻不知道對方會如何安置自己,還不如自己直接進入門派來的妥當。
“你?你行不行啊?”
屈冰彤撇嘴,心中卻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畢竟太玄派收徒可是二十六之下都可以的。
“我最近把咱們的功夫練的入門了,體內生出來了內息。”
陳子昂一笑。
“真的?”
屈冰彤一呆,十歲練出內息,自己當年也就這種水平。
“當然!”
陳子昂頭顱一點,給了個確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