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是敵暗我明,但裴旻他們亦有自己的優勢。
敵人不知道他們的意圖已經泄露,局面大有逆轉的意思。
昨夜他們大鬧一場,不可能不留意曲江武侯鋪的情況。
若王忠嗣得知情況,還跟京兆尹以及曲江武侯鋪的官員詳細打聽,只會暴露他們的意圖,反而失了因有的優勢。
王忠嗣聽了曲江武侯鋪的消息,心底已經斷定此事定跟昨夜的那個賊人有關,問不如不問。
王忠嗣無疑做了最正確的決定。
“既然他們借口此事是江湖人所為,那我們就打著江湖人的幌子調查他們的蹤跡…”裴旻雙手一合,讓人去將王維請來。
王維已經決定與趙奕瑩成婚之后,前往隴右鄯州發展。
對于未來老大的相招,王維第一時間趕到了裴府。
裴旻將情況細說,問向王維道:“摩詰,你可記得昨夜那個賊人的相貌?”
王維心思如女子般細膩,瞬間明白了裴旻的用意,道:“國公可是想讓維將賊人的面貌繪下來?”
“然也!”裴旻記憶絕佳,讓他遇上賊人,有十成把握將他揪出來,但是讓他根據記憶畫出來,那別太為難他!
畢竟他是一個畫狗熊能畫成大狗的靈魂畫師…
王忠嗣不用想,作為一員武將,水平保管比他更加遜色。
李白或許好一些,但是跟王維卻沒得比。
王維藝術修養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最頂尖的存在,作詩比他強的,繪畫音樂沒他厲害;繪畫比他出色的,作詩、音樂遠遜于他;音樂勝過他的,作詩繪畫又不如他!
他就是一個詩詞遜于詩仙李白、詩圣杜甫,繪畫遜于畫圣吳道子,音樂遜于樂圣李龜年的全能型人物!
作為南宗山水畫之祖,王維就算不擅于畫人,以他的繪畫功底,畫一個人像絕無問題。
裴旻早已給王維準備了筆墨…
王維沒有半點遲疑,不消一刻功夫,昨夜那賊人的面貌躍然紙上。
王維是個完美主義者,正在憑借記憶將細微的鬢發斑點,描繪出來,做畫龍點睛之筆。
李白、王忠嗣也見過昨夜的賊人,見王維畫的活靈活現,忍不住交口稱贊。
“公子,屋外哥舒翰求見!”
便在這時,裴旻突然得到管家寧澤的匯報。
裴旻聽得一怔,帶著幾分心虛的想道:“不會是他知道是我買了他的祖傳寶刀吧!”
樗蒲館開門設賭就是為了生意,店里的管事哪有嘲諷客人的道理?
客人賭癮越大,他們越是喜歡。
如哥舒翰這樣的人,賭坊管事見得多了,他能一次押刀聚賭,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到了最后實在無力贖回的時候,寶刀就歸他們所有了。
對于賭客用錢買回他們典當之物,賭坊的態度向來的歡迎的。
實是裴旻暗中做了鬼,特別叮囑賭坊管事嘲諷哥舒翰,哥舒家的祖傳寶刀也是他花錢買下的,打算等哥舒翰成為他心中的那個大唐名將之后,再還給他。
對于賭坊來說,賭客是上帝,但是裴旻現在的身份地位,遠比樗蒲館幕后的大老板還要強硬。
賭坊管事哪敢說半個不字,老老實實的依言行事。
結果如何,裴旻就不得而知了。
裴旻畢竟不是哥舒翰肚子里的蛔蟲,不知道這位歷史上威名赫赫的鎮邊大將會不會因此改邪歸正,浪子回頭。
要是真的浪子回頭,裴旻自然為他感到高興。如果屢教不改,依舊是一個爛賭鬼,那就任由他墮落下去吧…
裴旻不愿意在一個爛賭鬼身上多費心神!
哥舒翰這個時候來找他,做賊心虛之下,由不得他往這方面想。
“見過裴國公!”哥舒翰恭敬的向裴旻作揖問好。
“不必多禮!”裴旻并不喜歡以身份壓人,只要在處理政事兵事的時候,他才會展現上位者的強勢,其他的時候,親和力十足,從不端著架子。
這時的哥舒翰讓裴旻為之一亮。
昨天的哥舒翰一臉頹廢樣,固然面貌出眾,卻有一種銀樣镴槍頭的感覺。今天卻大不一樣,眼神堅定,腰桿挺直,頗有大丈夫的感覺。
沒等裴旻開口,哥舒翰先一步道:“昨天讓裴國公看笑話了,卻不知烏琪兒何在?翰是來向她辭行的…”
他已經下了決定,往涼州薛訥處投軍。不在倚靠哥舒家的資源,只憑自己的能力。涼州與西域極近,衣錦還鄉也由是方便。
裴旻讓王忠嗣帶哥舒翰去找烏琪兒。
哥舒翰轉身之際,目光落在猶在畫畫的王維身上,見他畫的畫,突地頓住了腳步,眉頭皺了皺。
裴旻在正前方,看不見哥舒翰的表情。
李白在側翼留意到了這點,忙問道:“你見過這畫中人?”
哥舒翰呆了呆,想了一想,道:“好像有印象…”
裴旻不知哥舒翰是否懂得要了,改過自新,但是他相信就算哥舒翰就算走錯了路,是一個爛賭鬼,但人格上他依舊是那個大唐西方的擎天玉柱,繼王忠嗣之后,郭子儀之前的大唐名將。
裴旻不避嫌的再次將情況給哥舒翰細說。
哥舒翰沉吟片刻,道:“在我到長安不久,結識阿旺達的時候,見過他一面。他跟阿旺達,關系不錯…”
他說道這里,想到了在四夷館看到的身影,驚呼道:“我可以確定,這個阿旺達定有問題。昨天我在四夷館遇上了他,還以為眼花了。現在想來,不是眼花,是他躲著我!”
裴旻追問道:“在哪條街?”
哥舒翰道:“就是四夷館康國別院外的那條街上!那條街除了康國,還住著大食國跟拂菻國…阿旺達定是大食國或是拂菻國的人!”
裴旻登時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這件事情是由莫斯雷馬薩挑起的阿拉伯帝國沒有理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拂菻國也就是拜占庭帝國嫌疑無疑是最大的。
裴旻想不到拜占庭帝國這個西方與大唐最要好的國家,背后動起手來,可是半點都不含糊。
這國與國的往來,果然只有利益…
一但涉及利益所在,立刻就在背后下黑手了!
玩政治的都是表面兄弟!
裴旻問道:“如此說來,樗蒲館就是他們的據點?”
哥舒翰肯定道:“如我一般,阿旺達幾乎整日泡在樗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