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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法家

  法家!

  諸子百家之中,要說儒家最大的對手,其實并非當時和儒家齊名的墨家,而是刑法嚴酷的發家。

  戰國時期,法家大行其道,強調“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主張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可以說和刑不上大夫的儒家乃是天生的對立。

  當時的法家先賢李悝、吳起、商鞅、申不害……相繼在各國變法,造就一個又一個強國。

  可以說,法家乃是強國之本,可以說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可能不知道,而眼前的一幕卻讓墨頓從頭頂涼到心底。

  “赦免?”

  眾人不由得一愣,詫異的看著城墻下一眾死囚犯,就這樣赦免了。

  不少刑部官員也是不由得一愣,再三確認以后,這才真的相信陛下真的赦免了這一批死囚犯,只好為這些死囚犯解除枷鎖。

  “陛下仁德,實乃千古名君!”

  而此刻一個身穿青衫儒生激動不已,振臂高呼,在他看來,這簡直是仁政的最高體現,君王仁慈,就連死囚也如此誠信,這豈不是儒家教化的最高境界,還有什么比教化死囚更加轟動的事情。

  “陛下仁德,實乃千古明君!”

  其余的儒生頓時恍然,立即激動的大喊起來。在他們看來君信民,民不負君,日后定成千古佳話。

  “陛下仁德,我等日后定然改過自新,不負陛下信任,以傳陛下仁德明君之名。”一眾囚犯大喜,連忙叩頭謝恩,人人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

  “陛下真乃神人也!竟然連如此囚徒都能感化!”不少普通的百姓也是興奮不已,看向北方的皇宮方向,一臉的崇拜。

  然而墨頓卻微微搖頭,無語的看著一個個儒生高呼陛下仁政感天動地,連死囚都如此誠信。如果這些死囚都是誠信之人,又如何會做出血債累累之事。

  這些死囚犯雖然明知前來赴死,卻依然守信前來,固然難能可貴,但是前提是他們是死刑犯,大唐歷來慎用死刑,而且吏治清明,恐怕這三百九十人并無一人是冤枉的。

  這些儒生眼中都是全部是陛下如何仁德,而這些囚徒如何守信,但是卻無一人想到,那么那些受害者的權益又該如何維護。

  城墻之上,一個個官宦子弟都不由得呆如木雞,他們作為官宦子弟,要比普通人更加了解大唐律法。

  除非到了新皇登基或者是病危,大赦天下的時刻都是極為少見的,而是大赦天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赦免的。

  古人就曾有言道:“十惡不赦!例如謀反、謀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等十種罪行不在赦免的行為。

  除此十惡不赦之外,還有殺人、放火、劫囚、官員犯罪也是明確規定不在赦免的行列,最多只是減免罪行而已,真正赦免的只是一些對統治秩序危害不大的罪犯。

  但是要知道,眼前的那可是三百九十人,而且全部都是死刑犯人,竟然全部赦免,李世民此舉讓人覺得極為不可思議。

  更詭異的是整個朝中竟然沒有一個官員阻止,甚至這道赦免的旨意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通過了三省六部,這才是最為反常的事情。

  墨頓心思一轉,頓時恍然,這是一場表演,一場為李世民歌功頌德的表演。

  墨頓一直以來都知道李世民心中有破綻,這個破綻就是玄武門之變,無論是李世民自認為玄武門他是被迫反擊,以求自保也好,以及他的皇帝做的如何優秀,都不能掩蓋李世民囚禁父親,殺害兄弟的事實。

  于是迫切希望改變聲譽的李世民和刑部官員就導演了一個仁德明君的好戲。如果是其他刑部尚書也許此方定然行不通,但是此時的刑部尚書乃是李道宗,李唐世家最鐵桿的支持者,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墨頓心中一陣悲涼,這只是一場戲而已,一場自導自演的戲,而付出的代價卻是法家的尊嚴。

  一時之間,不少官宦子弟都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不由得眼神閃爍。

  “此乃法家之悲哀,老夫一生教授律學,恪守法律,傳播法家學說,如今一事,如何面對法家先賢,不如從此告老還鄉罷了。”

  城墻之下,墨頓看到律學博士深深的弓著背,猶如被打斷脊梁骨一般,一把將頭頂律學博士的帽子摘下,竟然準備掛冠而去。

  “博士乃是國子監之柱石,為大唐培育多少刑部官吏,豈能如此輕率離去。”李道宗連忙勸阻道,他乃是刑部尚書,自然知道律學博士的多么大影響力。

  律學博士慘然一笑道:“既然陛下已經找到了感化死囚的方法,以后的死囚就照此例即可,老夫一把老骨頭也就沒有什么用了。”

  李道宗頓時臉色漲紅,具體如何他自然知道原因,當即羞愧不已。

  如果以后都按照此法,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殺了人,只要第二年準時回來,就能赦免,那天下豈不是大亂。

  “爾等愧對律法二字!”律學博士轉身看到自己曾經教導過的一眾子弟,哀莫大心死道。

  “恩師!”一眾刑部官員不由得滿臉羞愧。

  他們大多都是從國子監畢業的學子,見到恩師如此之說,不由得滿臉愧色,他們作為律法的執行者,當然知道律法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懲惡,而他們今日卻親自縱容了惡。

  “法家已死!”律學博士悲呼!踉踉蹌蹌的離去,手中的博士官帽飄然落下,又被重重的放在腳下踩踏而過,然而卻并未有一個刑部官員跟隨律學博士而去。

  “法家已死!”墨頓見此不由得心中悲涼。

  先秦時期,法家是何等的強大,叱咤風云,然而在外儒內法之下,法家成為了統治者沽名釣譽的工具,看似長存,已經失去了其精神,猶如行尸走肉一般,任人擺弄。

  律學博士的悲呼僅僅不過是法家最后的哀鳴而已,很快被淹沒在儒生的歡呼之中。甚至掀不起一絲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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