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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6 怙惡不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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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群等人雖然多年來流落遼荒,寄人籬下,但出身與經歷決定了他們的視野還是要遠遠超過了尋常人。此前閑來無事,也不是沒有討論過關于遼邊的定亂方略,但卻都不甚樂觀。

  首先便是遼邊的氣候惡劣,寒冬漫長、暖夏短暫,單單這一點便注定了難以進行大規模、持續有效的耕墾。因是過往這些年,無論是受迫流亡此邊的晉人亡戶,又或者當地這些豪強胡酋,俱都急切于前往幽冀等地理、氣候俱都遠勝一籌的地域。

  其次便是遼事崩壞年久,更兼早年的幽州刺史王浚圖謀不軌、多作僭越,也讓遼邊這些士流群體不再敬服王統,風骨全無、唯強是附,熱衷于投身胡虜之間的競爭來獲取自身的利益,全無華夷大防之認識。

  前一點意味著缺乏長久經營遼邊的底層基礎,后一點則意味著沒有統合士流人心的上層共識。所以在劉群等人看來,即便行臺大勢統一南北,甚至于強攻遼邊,但之后大概也要遵從于宣帝司馬懿舊年故事,將遼邊亡戶內遷,對當地胡虜分化壓制,難有更深層次的創建。

  不過他們有這樣的認知也屬正常,天下大勢素來以北御南,南面很少在大勢的爭奪中得居上游,如今的行臺壯大也是立足于胡禍諸夏、北方大崩的異數。劉群他們缺乏常年在江東或者行臺的經歷,也就不能立足于行臺的視角對遼事有什么開創性的謀略。

  溫放之這一整套方略,是建立在行臺水軍強大、尤其是海路上的絕對優勢,其立足點在于對幾個口岸據點的經營,以點帶面繼而覆蓋整個遼邊。

  允進允退,本身先立足于不敗之地,之后再向遼邊內陸謀求更多。如此一來,劉群他們此前所認為不可越過的困難障礙所帶來的阻撓,便能被削弱到最低。

  南國水軍強大,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特別行臺用事以來,對于這方面的經營更是達到一個新的高峰。舊吳本身就具有海路航運的基礎,吳大帝孫權時期便北通遼東,南結南洋諸國。

  行臺沈大將軍,本身便出身于東吳土豪舊族,其祖輩如東吳沈瑩舊著《臨海水土志》便將東吳時期的海陸舊事詳細記載。早年其家執掌三吳會稽,為了緩解與南渡的僑門之間的土地沖突,大力營建海島。之后更是大力開拓海運,江東物貨循此源源不斷的流入中州。

  遼邊這些胡虜豪強,陸地上的稱雄作霸尚還鬧不明白,面對行臺于海路上的侵襲滲透,根本就無從招架。

  因為這一點認知和思路上的差別,劉群等人對于溫放之所提出的這個方案,也是難作評價。不過新抵遼地的將領徐朗,于細節方面倒是提出了頗多補充。

  徐朗就在軍伍,其父徐茂更是常年擔任水軍都督,所以其人對于河海航途也認識頗深,這一點是溫放之所比不上的。

  徐朗先是肯定了溫放之以海島經營為.asxs.,構建海路基礎的思路,但之后又點出了一些技術上的障礙。

  行臺雖然繼承了舊吳的航海基礎且有長足進展,但也還沒有達到萬里海波俱為坦途的程度,還要受限于季節時令,每年真正的海路暢通時間很短。

  特別遼地如今寒冬漫長,海路也因此受限頗多。如溫放之圈出來的秦皇島、平林口等口岸,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冰封難行,南側的馬石津雖然不凍,但是稍離海岸便浮冰諸多,兼之風浪變幻兇險,所以每年注定有超過一半的時間,這些口岸據點之間是難以通過海路得于彼此呼應。

  “因是這些口岸營建,也不可全恃海途,陸上的自固并呼應同樣不可忽視。”

  對于徐朗的補充,溫放之也是深以為然,他本也沒有完全仗恃海路優勢的想法。畢竟王師北上,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收復遼地全境,蕩平這些胡虜勢力,使遼邊成為王治之土。這一條方略的主要意義,就是在經營初期通過海路上的優勢來彌補陸地上的不足。

  溫放之這個方案的提出,也讓之后經營遼事有路可循。

  幽州刺史府目下雖然掌握一定的武裝力量,但在整個遼地而言并不算太強,再加上那些胡眾義從也不可信,一旦卷入遼邊的斗爭過深,很難占據優勢。特別是慕容部,盡管眼下已經崩裂成三部分,但無論哪一部如今所擁有的勢力都還要超過他們目下所能動用的力量。

  有了溫放之的方案作為指導,他們便不必在陸地上與慕容部這幾股勢力發生正面的沖突。如此一來,也能保持行臺超然的地位,讓慕容部這幾股勢力都將他們視作可以拉攏倚重的外部強援,得以更加從容的驅虎吞狼,坐收漁利。

  在確定了之后的基本思路之后,劉群也很快進入了角色:“目下慕容幾路,遼西最強,大棘城居中,遼東最弱。三路新分,短期之內是不可能重歸于一。”

  遼西的慕容部勢力,主要是慕容皝的兒子慕容遵并大將慕輿根,因為這里地近幽州,所以防戍的兵力最強,單單所擁慕容本部勢力便有將近三萬之眾。

  再加上此前劉群他們挑起的遼西事變,慕容部收得宇文部殘余勢力并其他雜胡卒力,累加起來足足超過五萬之眾,而且其中多為丁壯卒力。因是單從目下的形勢來看,這一路人馬勢力的確是最強的。

  “但慕容遵也是勢大難久,遼西本非慕容祖業,如今本部逆亂,新附之眾更難凝合,久則比崩…”

  別的不說,單單段部的段蘭,所以踴躍出兵前往紫蒙川營救溫放之等人,就是希望能夠借此表現求得行臺支持,使他能夠重返令支,恢復祖業。而且慕容仁這么多的兵力,在遼西卻乏甚營建基礎,一旦前路沒有轉機,單單人馬食用消耗就足以拖垮他。

  “羯國本就不信任東胡之眾,所以封授慕容萬年,也是窮途掙扎。如今慕容部崩壞,幽州張舉未必會錯過這一良機,于令支必有圖謀,要將慕容部眾收為己用,以助中國戰事。所以此事必須要阻止,令支得失,暫非重點,慕容遵部屬之眾,決不可落入羯國手中!”

  想要避免慕容遵的部眾被徐無的張舉兼并,最好的法子就是鼓動其人東歸。遼西令支距離徐無太近了,只要慕容遵能夠率部離開令支,拉長攻伐戰線,隨著中國戰事越來越激烈,張舉也不敢過于深入遼地去圖謀這一路人馬。

  這一點也很容易便能實現,甚至無需他們出面鼓動,慕容遵與慕容儁之間本身便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慕容儁弒父上位,大悖人倫道義,一旦除掉其人,慕容遵繼承部族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事實也的確如此,慕容皝身死消息傳入令支之后,慕容遵便已經派遣一部分前鋒軍隊向東而來打探消息,觀望形勢。

  溫放之他們抵達徒河未久,便得知慕容遵已經率領麾下兩萬卒力浩浩蕩蕩向東而來,并在極短的時間里逼臨紫蒙川,并且自號燕王,號召慕容部各路人馬受其節制,共同誅滅逆子慕容儁。

  除此之外,慕容遵也得知溫放之他們這些晉國使者目下正在徒河,于是派遣其弟慕容厲前來相見,讓溫放之、劉群等人出面響應正義,號召遼邊流人包括暫時依附他們的慕容疆等人共同討伐慕容儁。

  “這白奴是不是傻?即便余者都不論,單單他僭稱羯封王號,便是我行臺死敵,還敢奢望王臣出面助他?”

  慕容皝子嗣眾多,也并非人人都是人杰,而這個慕容遵,在溫放之看來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大概其人覺得自身勢力強盛,一定能夠戰勝慕容儁,因是派來的慕容厲措辭也是非常的不客氣,仍將他們這些人視作慕容部的階下囚。

  所以溫放之也不客氣,直接將慕容厲一行扣押下來,削去慕容厲的一個耳朵,再放出幾名慕容遵的使者歸告慕容遵,慕容皝奸惡恃強、狂悖無信,自有取死之道,而慕容遵仍怙惡不悛,也是將要步上后塵,休想奢望得于行臺聲援。

  “南蠻竟敢如此欺我!”

  慕容遵收到回信之后,心中也是震怒不已。他本就自覺勢大,加上認為慕容儁眾叛親離,此番歸國必然馬到功成,卻沒想到那幾個階下之囚的南蠻都敢如此羞辱他,怎么能忍得下這一口氣。

  因是慕容遵索性連大棘城都不去,占領了在建的龍城之后,便率領三千卒眾氣勢洶洶向徒河撲殺而來。

  此時的徒河,段蘭在將溫放之等人護送抵境之后,因為牽掛遼西局勢、想要收取漁利,順便幫助王師鋪設營建秦皇島的基礎,便率部返回了陽樂。所以眼下的徒河,只有慕容疆、慕容評等將近兩千卒力,還有就是徐朗所率領的千數王師。

  慕容疆、慕容評怯于慕容遵氣勢兇猛,只是力勸溫放之稍避鋒芒,不妨先跨海歸走馬石津。說到底,他們膽怯又貪婪,只想跟著行臺分享惠利,卻絕對不會為行臺賣命。

  所以這一戰,能夠依仗的只有徐朗這些王師戰卒。

  雖然溫放之也不愿意在現階段直接與慕容部這些勢力發生戰斗沖突,但也實在難以避免慕容氏的蠢貨自己犯糊涂,而且未來行臺將要實際經營遼境,若不亮出獠牙,便難震懾住這些東胡之眾,所以此戰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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