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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2 石國途窮

  位于太行山東麓的井陘,地屬冀州常山郡,乃是太行八陘中的第五陘,也是山西與河北溝通的重要通道,古時楚漢爭霸,韓信于此背水一戰,大破趙軍二十余萬,自此才使漢軍兵鋒探入河北。

  時過境遷,故事也已經變得古遠,但雄關要塞之險峻卻仍巍然無損。如今在井陘東面郊野中,有一片連營幾十里的碩大營盤,人吼馬嘶,不勝威武,便是如今大趙天王石虎行營御駕所在。

  在營地最外圍,有數道綿延數十里的溝塹,擴及數十丈,深也數丈有余,河水勾引灌入其中,微波泛濫,氣象不遜大河,甚至還有舟船往來于其中,旗鼓號令,晝夜操練,令人聞風喪膽,不敢靠近窺望。

  廣袤的原野上,多有軍士騎眾奔行往復,驅令著隨軍的勞役們架設起長長的籬墻,將荒野、叢林乃至于山川河谷俱都圈禁起來,以作為天王游獵并練兵的獵場。

  在這些區域中,不乏農田村邑,但若不幸被圈禁起來,那也只能自嘆倒霉,不獨田舍桑園將要充為軍用,就連老幼婦孺也要被大軍呼令集結起來,成為隨軍助戰的勞役。

  整座營地規模龐大,除了固定的軍隊營舍之外,還有著眾多特殊的營區,各有不同的用途。有的營舍專門安置成千上萬的牛羊牲畜,有的則放養著眾多的戰馬。還有的則聚集著數千的工匠,隨在軍中打制不同的器械。

  這其中還有比較特殊的營地,主要安置各方征集而來的婦人,除了滿足天王本身的淫樂享受之外,也用于犒賞、獎勵那些立功的將士們。

  “人之大欲,財、色、權柄而已。傖夫一命又有何惜?田舍苦累無盡,食不果腹,妻兒涕寒。凡勤奉王命、忠勇兇悍,享樂求取,永無窮盡!”

  此一類口號在河北廣泛傳播,在一些悍勇的強梁之輩當中,更是深入人心,紛紛投入天王麾下,恃于勇力,施暴于人,以換取各種犒賞享樂。

  除此之外,營地中還獨辟一營,其中則安置數百僧眾,每至一地便祈天禱地,以祝天王大勢永享,而每逢戰時,則更有眾多盛大的法事,以求神佛庇佑,戰無不勝。

  營地的最核心,則是天王御駕王帳所在,周邊設立數座獨立的營盤,駐扎著天王御前最精銳的親信強兵,其中就包括比照晉軍重騎所打造的黑槊龍驤軍,人馬具甲,恍如殺神。

  除此之外,天王儀駕中還有一支特殊的隊伍,整整一千騎兵,俱有婦人組成。這些婦人們一個個白甲紅纓,不獨儀態秀美,更難得弓馬嫻熟,驅用作戰,不遜壯力男兒。

  在王帳周邊,擺設著一排排堅固碩大的黑鐵柵欄,柵欄中俱是虎豹熊羆等兇猛異常的大型猛獸,晝夜呼號,聲震天地。常人遠遠聽到這些恐怖的嘶嚎聲,便要被嚇得魂不附體,甚至不敢接近王帳方圓之內。

  這座王帳,也是由河北技藝最精湛的匠人們打造而成。整座營帳碩大無朋,寬及里許,高則數丈有余,周遭櫜兜畢陳,豹尾林立,大纛高聳,旌旗烈烈。

  能夠出沒于王帳周圍的,俱都是天王心腹之眾,凡有陌生面孔未得傳召而行入近畔,即刻便受萬箭攢射、刀兵加身之刑。

  “古來王者威儀之盛,未有過于天王者。神佛為庇,虎豹為驅,世道英靈悍卒俱陳帳下,縱強敵來犯,難折帳下草木之微!”

  天王威儀如何,觀者無不感慨世道無雙,然而再怎么威嚴的儀駕,終究是有看不見的人不知其威。

  目下的王帳中,便傳出天王憤怒的咆哮聲:“家奴狗膽,敢望與我并分山河?他這個游蕩庭門之外的犬才,有什么德、力敢向我求山西之王?”

  咆哮之后,大帳中便又響起一連串雜亂的求饒聲,然而很快便有一群虎賁武士沖入帳內,不旋踵便有十數人被扭押出來。

  “天王饒命…不可輕殺使節…”

  其中一人嚎叫聲還在口中便已經戛然而止,揮起的鋼刀直接將其頭顱斬落,那噴涌而出的血漿即刻便激發出柵欄里虎豹野獸的兇性,咆哮連連,震懾得大帳內外人皆面無血色。

  然而那些執刑的武士們卻面不改色,甚至有人刻意留下受刑者的性命,直接將其頭顱、手足用鐵杖頂著塞入柵欄內,以供里面的猛獸撕咬撲食。如此血腥殘忍的畫面,人皆不忍觀望,然而那些武士們一個個卻都笑得歡暢無比,仿佛正在欣賞一幕能夠令人賞心悅目的戲碼。

  大帳內,石虎仰身半臥在金玉雕琢的碩大御床上,御床兩側各有輕羅嬌嫩的侍女用溫軟的身軀支撐著他越顯肥碩的身體。

  隨著年齡漸長,石虎也越來越體胖肥大,尤其兩眼下方肥大的眼袋因其憤怒的粗喘而顫抖不已,整個人從面相到體格,反倒越來越像先主石勒。

  憤怒的心情讓他不能平靜,他煩躁的扯開緊緊勒在腹上的玉帶,繼而便怒吼道:“速將郭殷老狗喚至帳中!”

  帳內侍者聞言后,忙不迭匆匆行出傳令。而石虎則從御床中站起來,行至帳內另一側,那里擺著一個碩大的兵器架子,最下方乃是竹木打制的器仗刑具,越往上所擺設的器物刑具則越殘忍。

  石虎站在此處,心中默念著,一直過了大半刻鐘,帳外才響起一個老邁且氣喘吁吁的求見聲。聽到這聲音,石虎嘴角泛起一絲冷厲笑容,抬手抓住一根前端鑲嵌著尖銳鐵釘的鐵杖,而后才冷哼道:“滾進來!”

  “老臣參見天王…”

  門外行入一個白發蒼蒼的章服老者,正是趙國目下官居尚書仆射的郭殷,其人已經年近七十,行動尚且困難,但在趨行入帳之后便忙不迭大禮下拜,同時膝行上前,可是眼角余光看到石虎手中那銹跡斑斑的刑具之后,老邁身軀驀地一顫,繼而便顫聲道:“老臣得令之前,尚在監督各路入供糧貨,高陽、博陵等郡國體察上意,重輸糧貨萬余石,因是入遲…”

  “大軍駐此十數萬眾,盈糧萬石怕是不足啊!”

  石虎嘴角噙著冷笑,低頭摩挲著手中杖器說道。

  郭殷聞言后又連忙說道:“天王雄威入于郡國,雖然地方俱察,但畢竟所處遠近,還請天王體恤稍緩,待到各邊畢集,自然足用。”

  石虎聞言后臉色又是一沉,擺擺手說道:“入前答話。”

  說話間他便行回御床處,隨手一揮手中器杖,頓時有一名侍女躲避不及被那鐵杖掃中,尖銳的鐵釘霎時間摜入那侍女身軀中,侍女下意識慘叫出聲,那聲音卻越激發石虎的兇戾,抬腿一腳踏上那侍女心口,活活將人踩死當場。

  眼見這一幕,帳內眾人俱都噤若寒蟬,數名臉色慘白的侍女戰戰兢兢上前將同伴尸體抬出去,而后又匆匆返回近侍聽用。

  “人言年高性緩,我卻不然,仍是急烈如火的性情。既在近畔聽用,手腳尚且如此緩慢,倒要請問仆射,這惡婢身死,算是誰的錯?”

  石虎垂眼望著膝行近前的郭殷,語調陰冷的說道。

  “天王尊崇,天人也,豈是愚等老朽昏聵之腐骨可望。”

  郭殷膝行爬到了御床之外丈余之地便不敢再近前,叩首說道。

  石虎聞言后哈哈一笑:“仆射若是老朽腐骨,則我朝內便沒有才力堪用之人。大軍往復轉擊千里,人馬損耗,俱要有勞仆射勞力籌措。我是真擔心你有什么老病災厄,否則我內外勇卒都將斷了炊飲啊!”

  郭殷聽到這話后更是嚇得滿頭汗水,連連叩首道:“臣誠是老廢殘軀,幸受主上恩用,才可稍稍…”

  “罷了,這些閑話留后再敘。今日召你來見,就是想要請問仆射,你鄉土那些親友是否久來滿懷大志,以致今日竟敢到我面前來狂言要扶我家奴婢為山西王?”

  對這郭殷敲打一番后,石虎才開口說道,講到這里的時候,臉上更涌現出幾絲憤怒的潮紅。

  郭殷入帳之后,便受一番敲打,到現在惶恐之外都覺思路混沌,不知為何觸怒了石虎。待聽到這里后,簡直就是欲哭無淚,頓首道:“臣入國享恩以來,久隨王駕出入,更以此勤勉鞭令子弟,唯恐懈怠自矜失于君寵。至于鄉情種種,則實在無暇回顧,更不知如今竟有鄉賊敢為此狂逆之議…”

  一邊說著,他一邊連連叩頭,花白須發因之變得散亂起來,就連額頭都很快腫起。

  眼見郭殷如此,石虎心內憤怒才稍稍發泄幾分。他所以如此憤怒,就在于此前被推出帳外虐殺的那些人。

  那是山西的石生派來的使者,居然敢向他請封為山西王,這就直接觸怒了石虎。這狗賊區區一個喪家之犬,大好關中守不住,被晉軍驅趕得倉皇北逃,也是趁著當時石虎精力主要集中在幽州地區,才讓他在山西稍稍得以立足,卻沒想到現在還賊心不死,竟還奢望與石虎隔太行山東西為治。

  如此說來,郭殷僅僅只是因為祖籍太原便受此無妄之災,被石虎遷怒一番。不過石虎也并不覺得這老賊有多冤枉,其人目下匍匐在前,看起來像是一條搖尾乞憐的老狗,但實際上也絕無表面上看起來的這樣恭順。

  舊年程遐等狗賊把持石大雅于襄國,石虎在外頻頻進攻,也曾聯絡過郭殷等人。但是老賊奸猾,一直眼見堅持不下去,襄國即將告破之際才投靠過來。

  過去這幾年的時間里,南國發展聲勢浩大,特別是早前鄴城的失敗,也讓石虎認識到單憑這內亂數年的殘破河北,已經不是南賊的對手,并不適宜即刻發動決戰。

  之后晉國江東的那一場動蕩,也給石虎提供了一個喘息的機會,得以從容梳理內外事務。他是戎馬奪來的勢位,最關心的自然是軍隊的建設。

  趙國雖然曾經是北方霸主,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早年跟隨石勒馳騁于河北的那些精銳舊卒們,在統一河北的過程中便傷亡頗多,剩下的那些在石虎南征的時候也幾乎一戰喪盡。

  之后又是長達數年的分裂內斗,雖然石虎最終勝出,入主襄國,但這個時候的趙國實力較之往年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最起碼衰落了數倍有余。

  否則憑石虎的性格,怎么能夠容忍鄴城被一再攻破。特別是晉軍于河北的重鎮枋頭,更是直接插在石虎心頭的一根尖刺,令他寢食難安,做夢都想拔除。

  可是手中沒有一支真正堪稱精銳的強大軍隊,令得石虎就算是有什么雄心野望也根本無從實現。

  要知道晉國那個對手,可不同于他們叔侄往年起家時所面對的那些割據一方的豪強與塢壁主們,可以分別瓦解、各自擊破。晉軍有著完整的編制、精良的武裝,強大的后勤,這都是他所接手的殘破河北所不具備的。

  雖然接手河北之后,石虎也是窮索地方、征發丁力,在很短的時間內便集結起數量龐大的軍隊,但是這樣一支新建之軍戰斗力如何則實在堪憂。而且這支軍隊主要是由河北的晉民組成,一旦南面作戰,軍心能否控制得住也實在不可樂觀。

  因此盡管晉軍兵臨黃河,一副咄咄逼人的強勢姿態,但石虎還是強忍下來,將軍事重心安排在了北方。

  這樣做最起碼可以收到三個效果,第一是用兵于北,避免河北晉人受到南賊的鼓動、大批南逃,將這些河北丁壯掌握在手中。第二自然就是掃滅北面如鮮卑慕容氏這樣逆亂不臣的胡部,緩解邊患的壓力。第三則就是消耗北方這些不可信的晉人武裝,來換取邊地那些悍勇雜胡義從。

  這幾個目標雖然很準確,可一旦施行起來,也讓石虎多受挫敗。雖然早在入主襄國之前,他便擊潰了遼西段氏的勢力,并將宇文氏也懾服,可是在向遼東進攻的時候卻非常的不順利。

  一方面是由于遼東惡劣的地理和氣候環境,每年可以用兵的時間很有限,過程中一旦發生什么波折而延誤了軍期,可以說一整年的作戰都將無功而返。

  另一方面就是物用的匱乏,石虎入主襄國后,雖然也接收了一部分舊年的殘留儲蓄,但是之后擴軍也是消耗巨大。再加上眾多壯丁被征發,也讓河北的勞動力大為匱乏,戰爭潛力嚴重不足。

  而且遼東也不是什么豐腴之地,甚至包括如今的幽州都達不到就地生產補給的要求,根本就做不到以戰養戰,諸多給養都需要由河北向北輸送。也因為這一點限制了遼地投入的作戰規模,很難集結優勢兵力進行大規模會戰。

  一直等到自己真正作主時,石虎才察覺到他才能中的短處,那就是實在不擅長經營。往年他所以能夠統率雄軍,轉戰各方擊破強敵,那是因為有先主石勒坐鎮后方,給他提供軍用保障。

  可是現在家國落到他的手中,他所能用的手段無非橫征暴斂、竭澤而漁,通過劫掠治下的子民私財才能維持住龐大的軍隊與頻繁的戰事所需。但他也明白這樣的手段是不可持續的,特別是南賊越來越壯大,已經很難再通過一兩場短期的戰事決出勝負。

  如此一來,郭殷這樣的奸猾老臣作用便體現出來。

  當整個河北他兵力所能覆及的區域早已經田野荒蕪、無從壓榨的時候,原本漸漸歸化的河北又再次滋生出一個個毒瘤一般的塢壁勢力,地方上那些豪強鄉戶又開始壯大起來。這也意味著石虎手中的權柄再被截取分拆,而他眼下因為有著更大的目標,暫時也沒有精力進行掃蕩。

  所以他也只能依靠郭殷這些晉人,與地方上那些塢壁進行交涉,從他們手中摳出錢糧來維持大軍。而他本質上又不信任晉人,眼見著如郭殷此類狐假虎威的老賊權柄越來越大,偏偏又不能棄之不用,所以也只能抓到機會便敲打一番。

  至于山西的被竊奪,又是另一番緣由。

  當得知晉軍用兵于關中的時候,石虎本來有兩個選擇,要么集結重兵南下攻奪青兗,要么北上繼續掃平邊患。但當時北方的邊患壓力已經很小,慕容氏雖然還縮在遼東負隅頑抗,已經不足給北方造成多大的壓力。

  但石虎在權衡諸多之后,還是選擇北進,這倒不是出于外掠的考慮,而是因為他漸漸感覺到自己權力被架空。

  像統籌錢糧之類,不得不委托郭殷等晉人。而在軍權上,他也不能保持獨大,還有夔安等一眾羯胡耆老在一側礙眼。另外就是麾下軍隊中也漸漸有了一股新山頭,那就是他入主襄國之后所倚重的廣宗乞活軍,如李農等后起的將領們,漸漸做大起來。

  所以之后北上,抵達幽冀之間,石虎便即刻捕殺夔安等人,算是消滅了這一股老人,之后又將乞活軍派到遼西,并將烏桓、宇文氏等胡部義從與乞活軍進行交叉擴充,大大削弱了這些后起將領們對軍隊的掌控。

  除此之外,石虎又順便敲打了一下塞上諸胡,特別是由他扶植起來的什翼犍。因為宇文氏告密,石虎才知什翼犍居然敢背著他跟慕容部眉來眼去,甚至求婚于慕容部。

  石虎對此自然不能忍受,將完成整編的乞活軍派往幽州西部的代郡,遙遙指向代國核心所在的云中,逼令什翼犍低頭。

  晉軍西征的時候,石虎沒有后顧之憂,在北方誠然威風得很,卻沒想到后院起火,石生陰魂不散居然在平陽氐、羌的支持下奪取了太原。

  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石虎在處理夔安等人時過于操切了,直接引發羯胡人眾的警惕與反感,而山西便是羯胡主要的聚居地。石生得以入主太原乃至于稱豪于山西,也算是石虎的苦果自釀。

  這一番忙碌下來,隨著晉軍關中戰事漸漸平息,石虎才發現他又失策了。雖然這一次的北行,他得以消除內部隱患,整合麾下勢力,但實際的實力增長卻甚微,甚至就連山西之地都被石生給竊取過去。雖然石生這個家奴并不被石虎放在眼中,其人也不夠資格成為勁敵。

  可是跟晉軍收復關隴的重大意義相比,石虎在這一段難得的南北休戰期里則實在乏甚作為,比較下來,原本就已經存在的實力差距必然要拉得更大。若是當時他能從黃河下游發動進攻,圖謀青兗,即便是攻打不下來,也能讓晉軍顧此失彼,不至于如此順利的收復關隴。

  現在南面局勢漸定,后悔已經晚了,特別是山西的丟失,甚至讓石虎失去了一個絕佳的進攻路線。

  若是太原不失,石虎還可以趁著晉軍兵力分攤之際,集結優勢兵力,快速穿過太行山,自平陽沿汾水而下,痛擊晉軍東西樞紐的河東之地,事實上這也正是他之前所謀劃的一個備選。

  可是現在由于石生這一點變故,石虎即便是解決了并州離心的問題,也已經很難再在晉軍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奪取河東。最大的可能就是晉軍集結重兵于河東,與他的軍隊展開強烈對抗。

  而若是發生這種情況,他的戰線同樣被拉長,面臨一個兵力分散的問題。而晉軍此前所經營的枋頭則就成了直接插在他戰線上的一柄鋼刀,暫且不論會否奇兵突出,最起碼他在河東的軍隊很難通過黃河北岸進行后勤補充,只能通過更北方崎嶇的太行山陘。

  如此一來,單單后勤上的一點劣勢,就有可能成為壓垮石虎的最后一根稻草。特別是在眼下羯國的后勤補助主要集中在郭殷這類奸猾老賊的手中,這一點生死命門或將成為這些晉人狗賊們投靠南朝的一個籌碼。

  所以對于接下來該要怎么做,石虎也是愁眉不展,并州這個地方,憑石生是不可能守得住,晉軍一旦從關隴抽出力量來,下一步最大的可能就是沿汾水而上痛擊石生,粉碎其人要做山西王的美夢。

  想到前路的迷茫,石虎又是頭疼不已,再將郭殷痛斥一番,責令他繼續給大軍籌措軍資備用。

  而在這時候,遠在代郡的李農卻抓捕到一支從漠上流竄出來的胡眾,得悉其眾來意后,派人將之飛快押送到石虎行營所在的井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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