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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1 大勝可喜

  壽(春chūn)鎮中,這幾(日rì)也是忙碌異常,各部俱都遣出,既要盡可能的擴大戰果,也要盡快收拾洪水沖擊所造成的殘局。

  雙方交戰這一片區域,淮南、淮北地勢相差仿佛,淮北遭受到洪水的沖擊,淮南自然也難幸免。雖然淮南之境堤防較之淮北要好一些,也不乏溝渠引流泄洪,但淮水陡然大漲,還是給淮南造成了一些不利的影響。

  境中民事方面還倒罷了,此前備戰的過程中便經過一輪肅清,近淮一片區域少有人跡。但是沿淮的一些戍堡建筑便不能幸免,尤其是地勢本就險要的硤石城,此處水道緊縮,形如束腰,當江水陡漲,很快便被洪水淹沒。雖然沒有兵眾的折損,但是許多原本的戍堡建筑俱被洶涌的水流所沖垮,還是要抓緊投建,才能盡快恢復原本的軍事職能。

  而壽(春chūn)城也不能幸免,雖然北面有八公山、紫金山稍阻水流,但是淝水作為淮水重要的泄洪渠道,直接穿城而過,當水流暴漲時,壽(春chūn)城的一部分也被洪水淹沒,多段城墻浸泡坍塌,需要盡快予以搶修。

  雖然自(身shēn)少有傷損,但與此役龐大的收獲相比,這一些折損也是不值一提。

  這一場戰事,單單在穎口附近所揀取的奴軍尸首便達兩萬多具,如果再算上被洪水沖走卷跑的一些虛額,羯奴最起碼在這里損失了三萬余眾。當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戰場上所斬殺,但就算扣除這一部分比例,羯奴直接死在洪水沖擊中的兵卒最起碼也有兩萬余眾!

  如此大的傷亡,哪怕是此處奴軍多達將近二十萬,也足以稱得上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除了羯奴尸首以外,后續的掃((蕩蕩)蕩)過程中,淮南軍又擒獲奴兵多達七千余眾。其中多以紀律敗壞的雜胡兵卒和隨軍的役夫為主,至于真正的羯奴戰卒,大概是逃得太快,所獲反而不多。

  除了人丁的斬獲俘虜,另一樁最大的收獲無疑便是各種械用的繳獲。大量的奴軍夜中越營出逃,除了隨(身shēn)兵刃之外,余者營房、車駕之類的械用幾乎都丟棄原地,自然被淮南軍盡數繳獲,拆取載運送回淮南。

  但是真正的糧草輜重獲取還是太少,因為穎水通道還未打通,所以羯胡大量的資用眼下都還集中在豫南陳郡等地,并未同時隨軍南來。而一些隨軍攜帶的糧草之類,奴軍在潰逃中也都盡數帶走。

  不過即便是如此,十幾萬大軍械用遺留,哪怕一人只丟棄一根木杖,那也是一片廣袤森林的木材!

  斬獲之外,便是淮南軍的損失了。傷損主要集中在穎口防守的戰事中,單單第一天戰斗損失便將近四千眾,而是夜加上第二天的戰事進行的更加辛苦,尤其是在最后營壘告破那段時間的防守戰,慘烈尤甚于此前數倍!

  穎口作為淮南重防所在,水陸人馬各部集中于此兩萬余眾,兵力還要勝于壽(春chūn)本鎮,后續又陸續增兵調防,幾乎已經占據了淮南軍所有兵力將近一半的比例。雖然由于兵種職事的不同,這些兵力并沒有完全投入到防守戰斗中,但是直接參戰的人力也達到一萬七千余人。

  可是當水灌穎口之后,最終被接應出來的穎口守軍,已經不足五千人!而其中作戰最為勇猛的勝武軍,包括軍主胡潤并其督陣在內,僅僅只剩下了五百多人,且人人帶傷,幾無完好!

  如此慘烈的傷亡比例,足以顯示出這一場戰事之殘酷。淮南軍被幾萬奴兵圍堵在穎口這處絕地,奴兵在對戰中根本就沒有招降納俘的舉動,而郭誦為了完成將主的使命,水陸兩營分制,后路舟船甚至都離岸浮于江上,不給兵眾兩顧之選,一直等到最后守無可守,才讓舟船靠近水排以供兵眾撤離,而自己則親自頑抗斷后。

  郭誦最后已經力竭難支,而且因被奴軍粘連太近不能脫戰登船,最后也是為巨浪裹挾,因其親兵拼死保護,最后淮南軍在水面搜索到他時,其人早已昏厥不醒,是被綁在一塊浮木上,才能幸免于難。

  穎口這一戰實在是太慘烈,淮南軍直接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戰斗力!這還僅僅只是淮南防守戰的初陣,短短兩天時間的廝殺!假使淮南軍不能有大招制敵,穎口必失且不說,兵力的損失以及士氣的頹敗,后續戰事還要怎么繼續進行,讓人不敢想象!

  而經過此戰,沈哲子也終于明白到,為何石虎能在這個世道的中原大地上馳騁縱橫,未必其人是天生帥才,但是那種對人命的不顧惜實在少有比肩。這樣瘋狂的御下激戰,實在是令人發指!

  此人不只對敵人殘酷,每有攻堅不乏屠城之暴行,對自己人同樣是血腥驅使,凡陣列圍攻,前置散卒后繼以精銳之親軍,刀槍驅趕((逼逼)逼)人奮殺向前,前陣戰卒若不能攻破敵陣,一旦緩行撤退則便要遭受屠戮!如此一來,防守者即便殺盡那些搏命之眾,也難再抵擋后繼精銳之師。

  今次水灌穎口,不能將石虎擊斃于野,沈哲子確有惋惜遺憾。此戰雖然成果卓著,直接將奴軍大營拔除一空,但沈哲子也不敢因此松懈,一方面抓緊時間整修防務,將梁郡、合肥等后繼之師調入鎮中,另一方面也多派游騎往四野去窺探敗退奴軍之動向。

  這一場戰斗,雖然暫時((逼逼)逼)退奴軍,令得士氣大振。但是除了兵員的折損以外,還有穎口這一重防的廢棄。原本的營壘俱被洪水淹沒,河道變得更加寬闊,已經很難再將奴軍舟船完拒于淮水之外。

  而且奴軍的撤退,大半都是主動,雖然士氣因此大喪,但戰斗力并沒有被完全重創。一旦卷土重來,仍足令人忌憚。所以探聽奴軍如今的動向,也是接下來確定防守策略的重要憑據。

  與此同時,沈哲子也在組織人員歸都報捷。無論如何,今次水灌穎口,((逼逼)逼)退十幾萬奴軍,斬獲俘虜數萬,都是足以令江東人心振奮的大勝。加之此前城父大勝,數功并匯,歸都報捷。就算沈哲子本(身shēn)并不以名爵犒賞為意,但也需要考慮到將士們的感受,尤其這一次穎口一場苦戰,郭誦以降一眾將士俱有大功,若非他們戮力苦戰將奴兵固引于穎口,難得今次大勝!

  無論生者亡者,俱要有所犒賞,如此才能更加振奮士氣,有利于后續的戰事進行。而這些戰功犒勞封賞,已經超出了沈哲子這個淮南內史的職權,所以必須要臺中明令宣告。

  還有郭誦等一眾穎口傷員,在傷(情qíng)稍有平穩之后,也都俱要送回梁郡后鎮榮養傷勢。壽(春chūn)此時仍是前線所在,來(日rì)可能還要面對圍城苦戰,多有動((蕩蕩)蕩),實在不宜于傷員的休養。

  而且,穎口的廢棄又關乎到防務的大量調整,諸多士庶民眾、糧草資用,或要內集于城中,或要遣送于梁郡、合肥。所以,壽(春chūn)所在文武群僚在經過短暫的歡欣后,很快便又陷入到更加忙碌的備戰中。只是心態上有所變化,不同于此前心內多少都存忐忑,已經能夠看到固守勝利的曙光!

  類似的忙碌持續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而奴軍在動((蕩蕩)蕩)后撤之后,軍(情qíng)也都陸續傳回。

  石虎在水灌穎口之后驚悸遁走,卻并未即刻在后陣收撿潰眾、整頓行伍,而是率領數千義從直撲譙城,趁著軍敗消息尚未擴散于后,將東路軍統帥郭敖堵在城內,以其督軍失期為罪名,于軍前奪其符令、解其軍職,從而將東路軍納入統中,繼而又分遣別部回防陳郡,畢守豫南水陸要津。及后不久,將大軍潰眾多阻譙、陳之間,經過一輪鐵血肅清,大軍正集中在譙郡蒙城整頓。

  郭敖盡失其眾,但又不敢公然違抗石虎,于是與石聰結伴亡走彭城。而石虎大概也是新敗損威,并沒有遣眾追擊。

  關于羯胡大軍最新動向,反饋非常及時,而且非常細致詳盡,這是因為譙、陳之間多有鄉宗人家遣人奔馳來告。甚至不乏鄉人表態,如今陳郡乃是奴軍輜重存放所在,但是由于新敗致使軍心動((蕩蕩)蕩),并非無機可乘。如果淮南王師能遣水軍北上偷襲,這些鄉宗人家愿意里應外合,大焚奴軍資用以襄王事!

  收到陳郡信報之后,淮南軍中不乏將領大喜過望。如果說此前水灌穎口只是將奴軍((逼逼)逼)退,大掃其軍威,但實力未有大損。但假使能夠偷襲陳郡得手,焚盡大軍資糧,那么幾十萬奴軍將不戰自潰,而壽(春chūn)之危局自然也可以迎刃而解。雖然此行不乏兇險,但審察淮南軍舊跡,如果不是多有弄險成功,又怎么能夠以新成之軍、絕對劣勢而將戰事維持到如今這個局面!

  可是在面對這個(誘yòu)人的(誘yòu)惑時,沈哲子卻沒有了以往的果決,而是變得有些遲疑不定。一方面他是對于那些陳郡鄉人的表態略有存疑,一方面也是懷疑石虎在如此大敗之后,會否還會留下陳郡這個明顯疏漏來供淮南軍抓取?

  舟船一旦北上深入穎水,則就沒有了淮上這樣寬闊水盛的通航狀態,而想要將穎水斷流阻航以切斷淮南水軍后路,對于實力未有大損的奴軍來說也并不是困難之事。

  當然,沈哲子之所以遲疑的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期待奴軍大亂崩潰,并不只有偷襲對方資糧一途。如果安心等待,就能等到奴軍動((蕩蕩)蕩)起來,又何必再犯險輕進一個疑似陷阱的(誘yòu)惑?

  當然他的這一點心思,很難與眾將說明白。不過很快,淮南軍便不必再糾結于是否要偷襲陳郡奴軍輜重大營,西部奴軍桃豹所率已經抵達汝南,開始猛攻汝口,汝南告急之文書雪片飄來壽(春chū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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