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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2 荊州之困

無線電子書    漢祚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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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兄何時歸都?怎么不提前使人來告,我也好早作準備,出城相迎啊。”

  對于陶弘的到來,沈哲子雖有幾分詫異,那也還算高興。去年戰事之后,他倒是想把陶弘安排在建康,位置都準備好了,可是陶弘喪(熱rè)在(身shēn),加上也無意久留京畿,于是便歸鄉。

  對于沈哲子的(熱rè)(情qíng),陶弘也是非常受用。他家勢位雖然不弱,但老實說,整個都內肯予他青眼的世家子弟真是寥寥無幾,更何況如今沈家聲勢又再創新高。沈哲子仍能深眷舊誼,予他禮待,真的讓他感念良多。

  “今次入都,尚有公務在(身shēn),乃是跟隨我家叔父同來。加上前數(日rì)都內諸多喧鬧,未敢登門叨擾。”

  陶弘笑著說道,沈哲子則上前一步拉著陶弘的手往庭內行走:“世兄這么說,那可真是見外。都內人多口雜,何(日rì)不是喧鬧?豈有因此冷落舊誼的道理。”

  “駙馬且慢,今次前來拜會,尚有同行。”

  陶弘說著,往(身shēn)后招了招手,繼而他那隨員隊伍中便行出一個年輕人來,面目不乏英武,步履矯健行至沈哲子面前,舉動之間頗有一種行伍之風,抱拳說道:“譙國桓戎,久聞駙馬清名,今(日rì)陶君過府拜望,厚顏請從。”

  沈哲子看這年輕人一眼,略作沉吟后問道:“譙國?不知郎君可識桓元子?臺中桓散騎可是尊府親近?”

  那桓戎聞言后便說道:“家父諱宣,桓散騎正是宗中伯父,而桓元子雖有聞,不得見。”

  聽桓戎這么說,沈哲子便有了然。譙國桓氏也是大宗,如今在時局中知名的一是譙國龍亢桓氏,也就是桓彝、桓溫這一支,另一支則是譙國铚縣,知名者有譙國桓宣,以及沈哲子剛才所提到的散騎常侍桓景。

  從名氣上而言,自然是龍亢桓氏更得名,桓彝高標雅度,又以死殉國。但铚縣桓氏也不容小覷,桓景本(身shēn)也是都內一個名流,(日rì)后其兒子桓伊更是東晉中期第一等的名士,所謂的“梅花三弄、一往(情qíng)深”,俱與桓伊有關。當然現在還僅僅只是一個小(屁pì)孩,沈哲子早先倒是見過一次。

  至于眼前這年輕人桓戎的父親桓宣,則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早年幫助祖逖北伐,而祖約作亂時則沒有跟隨,如今應該是在陶侃帳下任事。

  “原來如此,桓使君忠勇之名,我也多多有聞,只是素來緣慳一面,長以為憾。今(日rì)得覽名門風采,稍慰一渴,快快請進!”

  桓宣乃是長江中上游一個極為重要的將領,沈哲子倒是一直想要見上一面,只是彼此相隔遙遠,一直無緣。前不久陶侃還有意向想要用桓宣取代王愆期擔任江夏相,只是臺中沒有回應。

  將兩人迎至園中,少訴別(情qíng),不免言道都內剛剛過去不久的那場風波。陶弘抵達建康也有一段時間,親眼所見沈氏在風波中巍然不動,絲毫無損,這會兒也忍不住感慨道:“早先駙馬有擾,喪服不祥,也不知該要如何幫忙,因而不敢貿然登門。幸在天眷有道,駙馬能夠安然釋難,再歸從容。人生波折難免,但經此一事,來(日rì)應是江闊浪平,風滿長帆。”

  “若果真是如此,那要真的多謝世兄吉言相贈。”

  沈哲子聽到這話后便也笑起來,經過這一場風波,他家的前景更加廣闊,這已經是眼見的事實。至于陶弘早先沒有登門,他也理解,畢竟以陶侃那樣的勢位,他家子弟做事不免要更加謹慎,不敢予人太多遐想空間以免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又寒暄片刻,沈哲子才問起來陶弘的來意:“聽世兄所言,應是歸都已有時(日rì)。往年我想把世兄長羈都中,但無奈尊府…罷了,世兄今次歸都,不知是為何大事?若能幫得上忙,世兄可不要對我客氣。”

  聽到沈哲子這么說,陶弘不免便有幾分尷尬。他與沈哲子也算是舊知,人家困難時旁觀不來,眼下風波平息卻要上門有所請求,實在是不好啟齒。但他今次跟隨叔父陶斌前來,諸事做不得主,如果只是自己一人,無論幫不幫得上忙,也要來看一看。

  “駙馬此問,實在是讓我羞慚。”

  “世兄這么說,可就見外了。你我本是舊知,不必執于言辭之飾,有什么事,盡管說來。”

  沈哲子笑著寬慰一聲,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不自由,如果強求旁人幫忙,反倒沒了朋友。

  “唉,既然駙馬這么說了,那我也就不再虛諉。”

  陶弘又嘆息一聲,然后才說道:“今次所為公事倒也順利,駙馬應該也知近來荊州所部動向吧?”

  “略有耳聞。”

  沈哲子點點頭,陶侃老而彌辣,厲兵秣馬向北用兵,志在收復襄陽,這在江東眼下各家尚著眼內部瓜分利益的時下,可謂一股清流。當然陶侃這么做,也是自有其考量,最基本的訴求應該是借此以自固。

  陶弘講到這一步,沈哲子也知道他所言公事是什么了。陶侃雖然屢對襄陽用兵,但臺中是不支持的,早先的形勢是,陶侃一邊打,一邊往臺中請詔。但臺中始終沒有松口,雖然此舉不免有趨于保守之嫌,但沈哲子也能理解王導的苦衷,擔心一旦法理上承認了陶侃的軍事行動,邊鎮們都會有樣學樣,以此自固其權勢地位。

  如今江東的國力,邊鎮上小規模的摩擦尚要戰戰兢兢,哪怕是一場局部的碰撞,眼下這個脆弱的平衡也都承受不起。

  不過沈哲子倒也覺得并不一定要防奴如防蛇蝎,羯胡自有困境,陶侃作為久歷軍事的邊鎮大將,能不能打,打到哪一步,應該還是要比臺輔有發言權的。

  王導那里擱置不議,不過如今臺中也算是變了天,這件事就在前兩天被拿出來重議,且獲得了通過。陶侃是以太尉加督銜,主持對襄陽的收復。

  既然法理上已經獲得了肯定,那陶弘來找自己又是為的什么?

  不待沈哲子開口,陶弘已經苦笑道:“今次臺中所得,不過一詔,余者俱無啊。”

  沈哲子聽到這里,略一思忖,便有了然。歷史上陶侃的確是在這個時間段收復了襄陽,但是那時候他不只節制著荊州,江州亦在其管制之內。可是現在,江州仍然有一個王舒盤踞著。如此一來,陶侃就算能夠調用的人力足夠,物力上肯定也會有匱乏。

  在南北對峙的局面下,襄陽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否則陶侃也不可能一直盯著這座重鎮不肯放棄。圍繞這種戰略重地的爭奪必然是一個長期的博弈,得失不可能只取決于一場戰事的勝負,如果今天僥幸拿回來了,明天轉手就丟,那也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奪回只是一個基礎,還要做好一個長期奮戰固守的準備。如此一來,所需要的人力物力那都是海量的。想必陶侃僅憑荊州一地不好維持,想要在臺中獲得一些錢糧方面的支持。

  但沈哲子也不得不說,陶侃這么想真是有點強人所難,可以說是討飯討到了叫花子門口,注定只能兜著眼淚走。且不說臺中敢不敢將那么多人力物力交到陶侃手里供其調度,就算是敢,也根本沒有。

  “今次厚顏登門,是想請問駙馬這里可有一二良策,能夠暫濟一二軍用?”

  聽到陶弘那有些氣弱的語氣,沈哲子也真是哭笑不得。如此一個見鬼的世道,執掌分陜重鎮的方鎮大員想要發動什么軍事行動,居然還要拉攏民資入伙!

  且不說他這里本就一大攤子的事(情qíng),年前年后建康城的營建仍需要大量的投入,即便是抽調出來米糧,這山高路遠也不能轉運到荊州前線啊!

  “我對荊州形勢如何,本(身shēn)所知不深,世兄突然有問,反倒不好回答。”

  “這個不妨,來時已有準備。”

  陶弘說著,便示意坐在旁邊的桓戎上前,將一份厚厚的卷宗擺在了沈哲子案頭。

  沈哲子接過草草一覽,發現上面詳細介紹了兩軍的軍力對比,甚至還有羯胡方面的諸多(情qíng)報。上面的記載可謂清晰翔實,甚至連石虎與石勒幾子之間的矛盾、石趙朝廷內大臣們之間的糾紛都記錄的十分清楚,遠比沈哲子道聽途說來的一些訊息充實具體的多。

  可見陶侃在石趙那邊必然是有著固定的消息來源,這不免讓沈哲子備受啟發,越發覺得應該建立一條收集(情qíng)報的線路。這樣再有什么計劃,才好有的放矢。

  這一份卷宗,應該是準備說服臺輔諸公的。單就沈哲子看來,陶侃是隱瞞了一些必要的軍(情qíng),當然這可以理解為軍事機密不好輕泄,但其實仔細想想,陶侃的整個計劃,其實是有些后繼乏力,簡單而言,就算是打下來了,守不守得住,沈哲子并不看好。這不是軍事上的缺失和短項,而是國力本(身shēn)不足,缺乏一個次第有序的呼應。

  仔細看過卷宗之后,沈哲子才對陶弘說道:“世兄愿以此困告知與我,在公在私,我都義不容辭。人事艱深,無一輕松,若是畏險而不行,則一事無成。請世兄暫留府上,我尚要仔細參詳,幾(日rì)內必定給世兄一個確切答案。”

  他是真的想幫一幫陶侃,不為利害的權衡,只為苦心往北者不要獨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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