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海。
胡云海進來的時候,看到蘇陽手中的書,忍不住有些皺眉。
老人與海的故事,胡云海是知道的,不服輸的老人,在出海了80多天,然后跟一條大馬林魚在海上搏斗。
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武器,經過兩天兩夜的搏斗終于殺死了大魚。
可當他準備拖回去的時候,卻遭到了鯊魚的襲擊,最終老人筋疲力盡的拖著一副魚骨頭回來了。
胡云海覺得這是一個挺悲催的故事。
反正胡云海是不喜歡這類書。
“坐。”
蘇陽放下手中的書,看著胡云海輕輕笑道。
胡云海狐疑了下,坐在一旁椅子上,看了一眼蘇陽放下的書,苦笑道:“這個時候,也就蘇總還有這種閑情逸致。”
蘇陽也笑道:“國慶節嘛,華夏建國的節日,就應該普天同慶。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不給國家添堵,不給人民添亂,我一個小老百姓當然就閑了。”
胡云海嘴角抽搐了下。
你如果算小老百姓的話,華夏十多億人豈不是連小老百姓都不如?
不過胡云海今天來,也不是為了跟蘇陽斗嘴:“蘇總,小野寺先生今天是帶著誠意來跟您談事的,把他留在門外,是不是不太好?”
“確實不太好,但是我怕他到時候胡攪蠻纏,能教出那么一個兒子,我有點懷疑他本人的人品。”蘇陽輕笑道。
胡云海也是沒轍,但這件事肯定要小野寺圭本人在場:“我保證讓他盡量少開口。”
蘇陽想了想:“行吧。但他的隨身物品必須放在一旁,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吵起來,他跟他暴脾氣的兒子一樣,在房間里摔東西。我可是提前打聽過,小野寺圭這人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摔東西。”
胡云海一臉懵逼。
雖然覺得蘇陽這個要求,有點古怪,但你要說不合理吧…小野寺圭的性格確實如此。
所以胡云海每次見到小野寺圭,都得耐著性子。
而胡云海也沒資格要求蘇陽去忍小野寺圭。
“好吧。我去跟他說,只要能跟蘇總親自談話,我想小野寺先生應該能理解。”
胡云海也是一陣無奈啊。
苦笑著出去跟小野寺圭說了一番。
果不其然。
小野寺圭直接暴脾氣就上來,還是趙茂給摁住了,要不然一準兒就得發飆。
最后還是胡云海好說歹說,這才讓小野寺圭臭著一張臉把身上的東西都交了出來,鑰匙、手機都放在了客廳桌子上,這才跟胡云海進了書房。
等兩人進去之后,宋佳彤立即拿起小野寺圭的手機,對著趙茂說道:“你通知雷永豐打電話給小野寺圭的手機錄音,我待會兒就送茶進去。”
客廳里的情況,進去的胡云海和小野寺圭并不清楚。
不久之后,宋佳彤就端著幾杯茶走了進來。
當端茶到蘇陽面前的時候,微微點了下頭,然后宋佳彤就站在門口,口袋里小野寺圭的手機已經在通話狀態,對面正是雷永豐,那頭已經開始了錄音。
胡云海當然是沒心情喝茶的:“蘇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只要蘇總肯在這件事上罷手,東都道愿意賠償南湖集團之前的8000萬損失費。”
這是胡云海跟小島真一拼命求來的條件。
胡云海已經明白,蘇陽這種人沾不得,早點了斷跟南湖集團的恩怨,這才是當務之急。
至于目前的肇事逃逸輿論。
只要蘇陽不在后面繼續推波助瀾,東都道還是能有關系網把事情一點點壓下去。
最差的可能,也就是賠錢,然后小野寺新太被遣送回國。
蘇陽轉頭看向小野寺圭:“小野寺先生也是這個意思?”
“當然。只要蘇總肯放過我兒子新太,對南湖集團的8000萬賠償,我們不會再討價還價。”
小野寺圭答道,剛才被趙茂捏的胳膊現在還疼,他也不敢隨便再發飆。
蘇陽卻默默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新手機,放在桌子上:“你們看過那個小姑娘的傷勢了么?”
傷勢?
胡云海和小野寺圭還真不清楚。
從出事到現在,媒體還沒公布小姑娘的傷勢,東都道這邊又在死扛,所以兩人也不可能去醫院。
“那你們先看看這些視頻吧”
蘇陽將手機推到了桌子邊緣。
胡云海站起身來,將手機拿了過來。
他比小野寺圭先看,只是這一看,就算是胡云海也是一陣詫異。
第一個視頻,是謝文川當時拍到撞人瞬間,已經是通過技術處理放大后的慢動作場景。
雖然因為設計像素不高的原因,導致比較模糊。
但還是能看到小野寺新太騎著雅馬哈暴龍一路風馳電掣,在路口的時候完全不減速,最終將路口騎著共享單車出來的14歲女初中生雷涵撞飛。
整個人騰空而起,重重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第二個視頻,是謝文川跑過去時看到的場景。
小野寺新太當時也摔倒在地,但傷勢不嚴重,而且看到自己的頭盔被摔壞了,還惱怒地沖著倒在血泊里身體在抽搐的雷涵罵了一句東瀛話,比了個中指,隨后就是謝文川的挺身而出。
第三個視頻,是醫院里。
雷涵躺在重病床上,身上插著很多管子,左臉上全是紗布,因為摔落地的時候,雷涵的左臉血肉模糊。
屋外是已經哭成淚人的媽媽范婭,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雷永豐正在問醫生女兒的情況。
“雖然已經搶救過來,但還在昏迷中,需要你們家屬喚醒她,也要看她的意志力。”
“如果喚不醒呢?”雷永豐急的問道。
醫生看了一眼屋內昏迷的雷涵,嘆了一口氣:“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3個視頻。
胡云海看完之后,特別是第二個視頻小野寺新太的動作,讓胡云海都忍不住有些憤怒。
你到路口不減速,把人都差點撞死了,居然還責怪別人。
連帶著胡云海看小野寺圭也有些惱怒,直接一甩手將手機遞給了小野寺圭。
趁著小野寺圭看視頻的時候,蘇陽看著胡云海問道:“胡總,小野寺新太那句日語,你聽懂了吧?”
胡云海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他在日企上班,當然能聽懂小野寺新太的那句話,是在罵華夏小雜種。
但他又代表著東都道。
而東都道擺明了是要袒護小野寺新太。
看著不說話的胡云海,蘇陽的語氣陡然凌厲:“胡總,都到這個時候了,難道你還想揣著明白裝糊涂?”
“我…”
胡云海沒想到蘇陽的語氣居然如此激烈,最后只能嘆氣道:“各為其主,我也沒辦法。”
“各為其主?好一個各為其主。”蘇陽笑道,語氣漸凌,“我告訴你,你這是助紂為虐。難道就因為他是東瀛人,你吃著東瀛人的飯,你就要袒護?”
胡云海立即皺眉:“蘇總,你這話我不同意。這不是東瀛人不東瀛人的問題,如果你公司的高層兒子撞人了…這個例子不恰當,因為你是老板。我換個例子,如果江州市市長兒子撞人了,你手中有視頻,你敢拿出來嗎?”
胡云海的這個反駁很犀利。
其實某種意義上也偷換概念。
目前壓著胡云海的是東都道南章分公司的老總,換句話來說,就算是東瀛企業,那還是企業。何況撞人的,還不是老總的兒子,只是一個高級設計師的兒子。
但胡云海給蘇陽提出的這個問題,已經是官了,而且是一市之長的兒子。
兩者,根本就是天然之別。
“怎么,回答不上來了?換位思考下,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我愿意做這種事?可是我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來。蘇總,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何必非要斗個死去活來呢?”
胡云海嘆了一口氣。
但是心里相信,自己這句話應該難得住蘇陽,自己再把話題拉和解上。
可他錯了。
蘇陽不是愣頭青,大喊一聲,別說是市長,就算高官兒子我也敢。
但蘇陽說了兩段話。
“第一,那8000萬本來就是南湖的。即便沒有這件事,我也會跟你們打官司,把這8000萬拿到手,這是你們欠我的,不是你們的施舍。”
蘇陽這句話說的很強硬,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少拿8000萬的事忽悠我。
“第二,江州樊市長,以我跟他這大半年的接觸,為人正直,絕對不會教出這么禽獸一般的兒子。即便真的因為工作疏忽了教育,兒子不小心做了這事,以樊市長的做派也絕對不會如此袒護,必然會給公眾一個交待。”
蘇陽第二段話說的擲地有聲。
其實樊民峰到底是不是這么正派,蘇陽也不知道。
但蘇陽知道一點,他知道樊民峰是什么人。
那是比區長孔燁偉更力圖改革之人,他希望在自己在位時,能在江州市留下一個好名聲,把江州市的經濟給拉上去,這就是他以后的政績。
而如果出了這種兒子,秉公處理不僅能借此好好教育自己的兒子一頓,也能夠獲得一個好名聲。
所以樊民峰如果是正派的人,這件事肯定秉公處理。
如果不是,樊民峰為了改革,一樣會做出秉公處理的決定。
所以蘇陽這段話,絕對說的是擲地有聲。
當然,最重要的是小野寺圭的手機在宋佳彤的口袋里,雷永豐正打著小野寺圭的電話錄音呢。
這可是馬上要送到媒體手中的。
蘇陽當然要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樣子的同時,也要夸夸我們的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