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省龍東堡國際機場。
由于飛機晚點,10點的飛機一直到10點半才上飛機,兩個多小時飛行時間,接近1點才到。
王小虎跟劉大瓜在機場外等著他,旁邊停了輛高大威猛的復古型奔馳G500,上面連牌照都掛好了:黔A7768。
這輛車就是在林城當地提的,墨西哥平行進口,全車落地價145萬。從看車到交錢再到上牌,半天全部搞定。
路上王小虎即開心又心疼說:“跟那個經理磨了半天,就少了5萬。首保還得自己掏錢,出了問題也得運到林城來。”
后排韓義摩挲著牛皮黃坐墊,笑呵呵說:“沒事。奔馳出了名的抗造,輕易不會壞的。”
副駕駛上的劉大瓜咧著黃板牙說:“這個車不得了了,要100多萬呢,真是嚇死人了,能買一串子哈…撒子的。”
王小虎接到:“哈佛。”
劉大瓜一拍大腿說:“對。就是那個哈佛。乖乖隆地咚,它為啥要這么貴哈?我看也不比那個哈…哈佛大嘛。”
車子一路開出機場路,朝環城高速開去,韓義就笑說:“大瓜叔,這個就跟你喝酒一樣,好喝不上頭它就貴點,幾百塊,幾千塊;解解饞的就便宜,十幾塊、二三十都有。”
劉大瓜就感慨說:“哎,你們兩兄弟這下子是發大財了,回去能羨慕死一幫人。你們還記得嘛,去年底馬光榮兒子買了個小車,我滴乖乖,放了三天鞭炮,我覺都被他家鬧掉了,還不讓我說。”
這事韓義記得。
馬光榮兒子跟他同學,早早肄業跟他爸去縣城搞建筑,去年底買了輛雪鐵龍,回來在村里那個炫耀啊,沒事就開著車來回兜圈子,還跑來問他學上的怎么樣了?畢業了到哪里上班?又說他們建筑隊幾個大學生,工資還沒他多呢云云。
不過人窮志短沒辦法,他家兄弟姐妹四個,阿爹身體不好,有一大半家事要靠姆媽維持,家里條件一直不好。
外人可能不明白,既然窮還生那么多孩子干嘛?這里面有很多問題,不是光上下嘴皮一碰就覺得應該怎么怎么樣。
在相對偏僻的地方,你家人口少、親戚少,你就容易受欺負,說個難聽點,吵架都吵不過人家;另外一個隱性的原因,人口多,將來發達的幾率也大,一棵樹長歪了,還有另外一棵補上,不可能個個都長歪吧?
而一旦有一個出息了,整個家族都會受益。這也是鳳凰男誕生的原因。
韓義家在黔西南雙瑤縣下面的大寨鄉,距離省城270多公里,如果走高速的話要不了三個小時就到家了。
不過王小虎駕照剛拿沒多久,現在上高速不僅對自己不負責,更是對別人不負責。大過年的,誰也不想有個玩意,所以在出了環高后就上了省道。
省道上車多人多,還要路過縣市,平均時速保持在50公里左右,大概早上6點的時候,地平線上的峰巒漸漸明晰了起來,在清晨的薄霧中影影綽綽。
盡管身體上疲累,但韓義心情卻非常激動。
這里沒有高樓大廈,人流如織,但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根,無論將來他如何發達,永遠也扯不開這條紐帶。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然而一年未見,這里卻依然沒有多少變化,道路依舊崎嶇不平,路邊的樹木依舊嶙峋密布,窗外的空氣也依舊帶著鄉土的氣息。
可是韓義變了,他從內到外整個人都變了,短短一年間他從之前的窮小子變成了現在的億萬富翁,外面多少大公司、大財團踏破他公司的門檻。
他感覺最近自己的心開始飄了起來,腳步有些不穩,有時候早上起床的時候莫名間有我是誰,我在哪里的懵懂,要好一會才能反應過來。
他知道,這是財富帶來的不適應感,錢來的太容易了,根基不穩,睡覺就會不踏實。
但是這種“飄”在回到生他養他的地方時,一下子安定了下來,整個人從內到外放松了下來。
奔馳G500的良好通過性、在越來越窄、越來越崎嶇的道路上始終穩如磐石,寬大的輪胎碾壓過開裂的水泥路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偶爾迸濺起來的碎石子拍打著車盤擋板,丁零當啷。
前方兩棟外墻刷著白漆的鄉鎮府大樓遙遙在望,高聳的紅旗在晨風中搖擺不定。
偶爾撞見的開著電動車、小三輪的路人,在見到高大威猛的奔馳時,總是會下意識的駐足朝車里探望。
不過鄉里太大了,人口也多,他們并不能認出前排的王小虎和劉大瓜。
而劉大瓜卻很興奮,不停的探著腦袋朝車窗外看,臉上分明寫著“我是下寨的劉大瓜啊”。
鄉鎮府里應該是剛散會,里面陸續涌出很多人,劉大瓜眼睛賊尖,指著大門口一位穿著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喊道:“那個那個,熊大屠。”
韓義就伸頭看,果然真是熊大屠。
熊大屠本名叫熊信廣,坡寨村村長,沒開窯廠之前是殺豬的,再加上排行老大,所以綽號“大屠”。壓死他家大黃的就是他兒子小屠熊江。
劉大瓜說:“你阿爹找他家理論,他兒子還說狗肉給他,他就給10塊錢,把你阿爹氣得一天沒吃飯。”
王小虎說:“熊江就是個爛人,一天到晚在村里橫行霸道,車沒翅膀的,要不他能飛上天。”
韓義這幾年在家少,過年也匆匆來匆匆去,對熊江這個初中肄業同學現在的情況不怎么了解,就問:“怎么啦?”
王小虎不說,劉大瓜就接道:“去年5月份他把二隊賈三家的大閨女禍害了,賈三大閨女開始不敢說,后來顯懷了才曉得。”
韓義知道沒這么簡單,就問:“用強的?”
“肯定的。人家閨女才16歲,長得又那么俊俏,怎么可能看得上大屠那個熊兒子。”劉大瓜不屑到。
韓義皺眉說:“就沒報警?”
“賈三哪能丟那個丑?回去把他閨女打了一頓,然后把孩子引掉了,現在一家子在縣城里打工呢。”
就在說著的時候,車子已經到鄉鎮府門口了。
奔馳高大的車身,亮眼的標志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幾十號大隊干部齊刷刷看了過來。
王小虎也是有意慢了下來。
由于車子沒貼膜,車里的情況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一個長得七翹八歪、滿臉橫肉的男人也看到了開車的王小虎以及副駕駛上的劉大瓜。
劉大瓜摸到升降鍵,降下玻璃故意喊道:“大屠啊,開會的?”
夾著個公文包的熊大屠,走過來狐疑道:“你們這是…”
劉大瓜很直白,輕輕拍著車門說:“噢,我們剛從省城回來。喏,這車昨天下午剛買的,比你兒子那個大吧?”
熊大屠開窯廠的,自然認識奔馳的大車標,左右看了看,不敢置信道:“真是你們買的?”
劉大瓜嗤笑道:“那還有假?我和小虎一塊給的錢。知道多少嗎?”說著他豎起一個手指頭,另外再加上一巴掌。
熊大屠話沒說完、劉大瓜就撇嘴道:“虧你說得出口的,后面加個0。”
“一…一百五十萬?”熊大屠一臉震驚到。
熊大屠的臉上就跟潑上染料一樣,瞬間變化萬千,最后又換成了一副諂媚的笑臉,想伸手過來摸一下。
劉大瓜立馬拍開他的手,“摸什么摸,摸壞了你賠得起嘛?過過眼癮就行了。”
不等他回答,劉大瓜說:“行了,開你的電驢子去吧,我們先走了。”
王小虎憋著壞笑輕踩油門,在熊大屠羞惱以及一眾鄉干部艷羨的目光中、車子緩緩朝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