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零章 神空(一)
這一片虛空十分“簡陋”——這種簡陋是相對于幽冥和六道輪回而言。
但是簡陋有簡陋的辦法，比如這種消磨記憶的功能。這里沒有黃泉、沒有孟婆湯，無法封印前世的記憶，索性就將一切記憶徹底磨滅。
這里的生命沒有機會覺醒“宿慧”，因為已經徹底消失了。
正在此時，藍泉之中涌起了一只小小的氣泡，魂魄們不敢怠慢，在古樹的帶領下，立刻開始拉長黃光，然后古樹用自己的枝條打開了黃河的開口。周圍的虛空中飛來一顆顆灰白色的光點，它們按照一種既定的順序進入其中，然后幾個魂魄一起推動黃河，連接在氣泡上。
其中一顆深灰色的光點進入氣泡，然后氣泡忽然一個塌縮消失不見了。
黃河中其他的光點飛出來，融入了周圍的虛空中消失不見了。這一次的轉生只有一個名額，這就體現了這種虛空的不便，不像是幽冥，有一套完整的體系，隨時隨地可以進行轉世投胎。
好在這里只負責臥虎山附近的區域，三十二魂魄還忙得過來，如果面積再大一些，不斷有生靈誕生，恐怕累死它們也忙不過來。
宋征已經看明白了轉生的過程，又問道：“那些魂魄從而來？”
古樹繼續順從：“閣下隨我來。”
它帶著宋征飛向了另外一個方向，時間不長，他們出現在一片透明的水膜前面，宋征點了點頭，這是虛空隔膜，和自己預料的差不多。
在這一層水膜的另外一側，一片水波蕩漾，當中透出乳白色，正是那一座瓊漿大湖。
“所有的魂魄，都是從瓊漿大湖中過來的，這是什么原因，我們也不知道。”古樹說道。
宋征知道。
這個世界沒有幽冥，魂魄無處可歸。這個世界的基本力量是靈能，而魂魄也可以看做是一種“靈”，它們會被靈能所吸引，下意識的靠近靈漿池、瓊漿湖這些地方，所以才會在這些地方形成這種特殊的虛空。
魂魄進入這一片虛空，被虛空中的力量同化，磨滅了生前的記憶，只剩下了最為單純的意識。
古樹又說道：“最近你們不斷地在瓊漿大湖附近活動，大量抽取瓊漿，已經影響到了這一片虛空。如果你們能夠克制一些，讓瓊漿大湖的湖水得以補充，維持基本的水量，我們也不會出現。”
古樹所說的，正是其他瓊漿生意世家的做法，他們控制出貨量，以免瓊漿池干涸。
那些瓊漿池背后的虛空也就不會應激產生什么反應。
但是旋即他又想到了周家，周家有兩口瓊漿池已經快要干涸——恐怕已經發生了一些詭異的事情，只不過周家秘而不宣罷了。
而且瓊漿池規模小，背后的特殊虛空中很可能沒有誕生古樹這樣的主持魂魄，周家很可能只發現了瓊漿池周圍的詭異變化，但是并沒有機會接觸到這種虛空。
宋征想了想，答應下來：“我可以讓他們以后減少對于瓊漿的抽取。”
“多謝閣下！”古樹大喜，它們本來想要暴力解決，可是打不過就只能跟宋征講道理，好在道理講通了。
“我有一個條件，我想知道天鬼之口是怎么回事？”
古樹發出一聲苦笑：“我們真的不清楚，甚至連其他的那些變化，比如三首鬼蛇反復出現，我們都不知道。不過老朽可以帶閣下去一個地方看一看。”
他們離開了那一層虛空隔膜，約么一盞茶的功夫，又來到了一處特殊的地點，這里四周一片混沌，和其他地方是那種淡淡的灰黑色魂魄力量充斥不同，這里是真正的一片混沌。
在一顆星球上見到這樣的混沌，宋征也有些意外。
古樹說道：“我們只知道一切的詭異都由此處而發——當這一片混沌變成黑色的時候，就代表有神秘不可測的事件發生。
但是究竟如何而發，這其中是什么原理，我們完全不知道。”
宋征看到這一片混沌已經變成了深黑色，似乎有著一個個的可怕漩渦正在其中醞釀，要將他們這些生靈全部吞噬、甚至是將整個世界吞噬！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一種錯覺，正是這種錯覺，讓三十二魂魄覺得臥虎山的變化，將會波及整個世界。
宋征暗中搖頭，無歸之地中當真麻煩，不能使用各種神通，否則他一眼就能看穿這一片混沌。他猜測這一片混沌中隱藏著這個世界的至高天條。
看穿了混沌，他就有可能準確的把握無歸之地的各種奧秘。對于天火，就有了先手之利。
可是現在，他只能暗中懊惱一聲，邁步走進了這一片混沌當中。
古樹嚇了一跳：“閣下…”
可是宋征已經走進去了，巨虎等到宋征的身軀完全隱沒在那一片混沌之中后，幸災樂禍的說道：“阻攔他做什么？他不知道深淺愿意自己去送死，管我們什么關系？這家伙太難對付，可是沒有了這家伙，外面那些都是廢物，咱們全都可以解決…”
它正得意洋洋地說著，忽然從混沌之中傳來一個聲音：“掌嘴！”
啪啪啪——
熟悉的節奏，巨虎又被反復抽了八個耳光。它這一次是真的嚇到了，那一片混沌，讓它們三十二魂魄只要看到了就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從來沒有人越雷池一步。可是宋征不但走進去了，而且還游刃有余，聽著外面的動靜，給了自己八個耳光。
它終于不敢再胡言亂語，捂著臉默默地退到了一邊去。
有同伴詢問古樹：“我們怎么辦？”
古樹想了想：“等一下，這位閣下答應了我們，只要他出來了，一定會兌現諾言。”
宋征盤膝坐在混沌之中，暗暗不爽：感悟！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進行感悟了。自從走入星海之后，他就發現所謂感悟，是一種效率極低的修行。
進入星海后，他用的都是參悟。雖然是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的效率天差地別。參悟的時候，他可以使用各種手段，比如借助周圣、萬界眼等進行分析，綜合得出結論。
說白了是先進行破解，然后再進行學習。
而感悟則完全是憑借自己的感知，而感知很多時候都會被誤導、被蒙蔽，甚至自身也會有錯覺。
“好吧，感悟。”他搖了搖頭，徹底沉下心神。
古樹三十二道魂魄在外面一等就是幾個時辰，這期間因為有轉生的任務，古樹將大家分成了四班，輪流守在這里。
他們倒是無所謂，因為對于他們來說，對時間幾乎是沒有概念的。
可是地面上臥虎山的營地中，北雄武等人卻有些著急，宋征進去已經很長時間了，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他們其實是自己慌了，以宋征的實力，就是幾天不見其實也不用擔心，只是他們現在對宋征有著極強的依賴，宋征沒發話，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蘇云姬最是沉穩：“諸位大人，稍安勿躁。”
北雄武意識到自己心態出了問題，不由得苦笑：“不知為何，本座總覺得這一次的事情絕不簡單！”
他吩咐了一聲：“傳令下去，封閉所有的入口，任何人沒有命令，絕不準擅自進入其中。”
“是！”蕭擎龍領命去了。
然后北雄武深吸一口氣，道：“雖然先生不再，但是我們也要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對于那一只六爪蛟蟒的幼崽，大家有什么看法？本座希望在先生出來之前，我們查出這件事情的真相，將這個…相對來說不算是危險的危險解決了！”
余騰空低聲道：“咱們已經封鎖了臥虎山，能夠把幼崽送進瓊漿大湖的，肯定是咱們自己人。老夫一直在暗中排查，已經找到了幾個可疑的人，并且命高手暗中監視了。”
北雄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今日地下洞穴中發生了這么多大事情，如果是內奸，一定急于把消息送出去，我們假裝嚴防地下洞穴，放松外圍的戒備，看看會不會有人跳出來！”
“好，這個計劃極妙！”
宋征緩緩睜開眼來，這一次感悟其實收獲不大——并不是他自身的原因，而是因為混沌之中隱藏的天條極為混亂，而且其實“內容”并不多。
這些天條都是和魂魄相關的，讓他對于地下洞穴中各種詭異事件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識。
但宋征心中升起了一個新的疑問卻和地下洞穴無關：歷史上曾經進入無歸之地的神、仙不少，這些存在最后去了哪里？
如果祂們隕落了，祂們的神魂也會進入類似的虛空嗎？那么祂們的記憶，會不會被虛空消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