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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儀衛總署衙門中,柳成菲打著瞌睡,時間已經很晚了。石中荷剛才進來了一趟,不忍告訴她真相,只是說大人已經回來,但公務繁忙,暫時沒有回衙門。
柳成菲把火焰調小了些,一直在丹房里守著。
石中荷在外面看著,一陣心痛,輕輕搖頭嘆息而去。
總署衙門外面,商云光老大人的小廝來打問了好幾趟了,每一次都被告知,指揮使大人還沒有回來,什么時候回來并不知道。
有一位年輕的修士在商云光的書房中等候著,似乎好不著急,背著手欣賞著首輔大人書房中的文玩字畫。
商云光再次得到了小廝的回話,無奈的看向年輕修士:“他已經不信任老夫了,避而不見。”
年輕修士想了想,道:“如此…學生就不打擾大人了。”商云光連忙道:“還請轉告殿下,老夫愿為殿下效死,并非不盡心盡力。”
那年輕修士呵呵一笑,轉身欲走,商云光連忙將他剛才駐足時間最長的一副古畫取下來,“強行”塞給了他。
年輕修士走后,他剛才駐足時間最長的那一副古畫的墻壁,悄無聲息的向一旁打開,宋征從里面走了出來。
商云光下拜:“大人。”
宋征有些失望:“鎮江王好深的城府。”商云光道:“白姑娘那邊也無法查出來?”
宋征搖頭:“她這一年來十分辛苦,我回京就接見她,乃是嘉獎。不過她那邊消息靈通,卻只能提前知道一些蛛絲馬跡,真正高層的機密,很難得到切實的內容。”
頓了一頓,他又道:“不過你們兩方印證,至少可以確認,鎮江王的確外有強援,但本官想知道,到底是誰!”
宋征很清楚,自己雖然去了一年,鎮江王和天子也在聯手消除自己在朝野的影響力;但是天子愚蠢鎮江王卻精明,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敢招惹自己,大剌剌發一道公文讓自己回來和他會面?
他以為他是誰?有什么事情商議,不是他趕往神燼山大本營拜會宋征,而是讓宋征不遠萬里趕回京師跟他會面?
所以宋征判斷,鎮江王應該是找到了“幫手”可以壓制自己。而能夠讓鎮江王如此自信的幫手,必定是資深鎮國!
宋征在自身之中的敵人不少,太叔丘、吼天妖尊、九命王,甚至還有一些為了國家和部族的利益,與他為難也不意外。
如果是天子下詔,慧逸公很難出面維護他,畢竟慧逸公和洪武天朝糾葛極深,國運牽連。
這一年來,龍儀衛對于情報的收集,盡量從地上轉移到地下,他們暗中控制了一些三教九流的產業,消息極為靈通。
丹頤坊就是最成功的一處情報收集點。
白飛飛,乃是江南龍儀衛層層選拔之后的人選。
商云光對宋征一直很有信心,死心塌地。老人家宦海沉浮多年,很清楚叛臣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他暗中和鎮江王互通款曲,自然是處于宋征的授意。
只是鎮江王十分謹慎,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除了自己培養起來的心腹,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全盤計劃。
商云光有些擔憂,思忖之后道:“大人,不如老夫施展一下苦肉計,看能否誆過鎮江王?您可以借口老夫不曾親自登門求見懲罰老夫…”
宋征擺擺手:“老前輩不必如此,本官自有計劃。”
他微微一笑,轉身進了密道悄然而去。商云光恭送,卻仍舊有些擔憂。這是一個王朝最頂尖的權利斗爭,在這樣的大局之中,世人所仰望的巔峰老祖,連成為棋子的資格都沒有。鎮國強者也沒有左右局勢的能力!
稍有不慎,便是宋征大人,也可能萬劫不復。
年輕修士由僻靜小巷的側門進入了鎮江王府,在書房中向鎮江王稟報:“宋征不肯見商云光,顯然已經對他懷有戒心,我們恐怕無法從商云光那里獲知他接下來的動向。”
并且,他誠實的將那一卷古畫呈上:“商云光送給屬下一幅前朝大家的名畫。”
鎮江王淡淡擺手:“你一向喜歡這些,好生收著,不是什么大事。”
年輕修士道:“殿下請過過眼,此物的確珍貴,學生想獻給殿下。”
鎮江王哈哈一笑:“你有心了,君子不奪人所好,你拿去吧。”
年輕修士暗喜:“多謝殿下厚賞。”
外面又有心腹進來:“殿下,閻成法來了。”鎮江王道:“讓他進來。”閻成法得了許可快步進來:“殿下…”
他看到年輕修士,警惕的停住。年輕修士連忙道:“學生先行告退。”
鎮江王頷首,他抱拳而出。
隱秘之地,宋征略感遺憾,把手中一團幽炎輕輕一撮,熄滅了。
年輕修士并不知道,自己懷中的古畫上,枝頭的鳥雀忽然失去了“靈性”。
“這個鎮江王,于細微處也謹慎,很難對付呀。”他古畫上的手腳,就連商云光都不知道。但鎮江王不只是因為厚待屬下,還是不放心外來之物,竟然不肯收下古畫,讓宋真無法暗中竊聽機密。
不過這本來是一步閑棋,沒有收獲宋征雖然遺憾卻也并不失望。
他看了看前面不遠的龐大宮殿,踏步而出,由虛空而入。
書房中,閻成法道:“殿下,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您一聲令下,御園八衛可以保證,京師內外一切修軍,不會成為殿下大事的阻礙!”
鎮江王點了點頭。
在這種層級的斗爭中,修軍能夠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但若是焦灼之時,一支強大的修軍忽然加入,卻是足以左右局勢的走向。
他還有些不放心:“宋征手下有強大的斗獸修騎。”
閻成法一笑:“我們有太古世家云家支持,若是比拼斗獸修騎,宋征手下必敗無疑。”
鎮江王緩緩點頭:“這便好。”
云家,就是云肅出身的那個云家。
宋征從再興宮中出來,已經是半夜了。
他回到了龍儀衛總署衙門,黑豆和石中荷等人都在等候迎接,黑豆跪下磕了個頭,有些激動:“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宋征不在,就算是衙門里有范鎮國坐鎮,龍儀衛上下卻總覺得沒有主心骨。
宋征一笑,揮手讓他起來:“以后,你們都要獨當一面的,不要做這小兒女之態。”
他轉頭一看,卻見石中荷鼓著腮幫子,怒氣沖沖的看著他,頓時笑了:“喲呵,胖丫頭你這是怎么了?大人我得罪你了?”
石中荷心里藏不住事兒:“大人沒有得罪我,我只是個小侍女,也不敢記恨大人,可是大人辜負了小姐,您知不知道自從知道您要回來,小姐歡喜壞了,親自下廚幾天幾夜要為您親手烹煉一鼎靈食,日夜守在丹房里。
可是您呢,回來就去幽會名妓…”
黑豆在一旁冷汗淋淋,使勁拽她:“石頭,別說了。”
石中荷甩開他:“我就要說,還好我家九江哥哥不像大人這么花心…”
宋征擺擺手,沒有跟她解釋,轉身去了丹房。
夜色漆黑,冰涼如水。丹房的窗戶里,映出火焰的光亮,宋征輕輕推開門,柳成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迷迷糊糊的聽到開門聲,含糊的呢喃一聲:“石頭,大人回來了喊我,我先睡一會兒,你幫我盯著火候…”
宋征心中一陣柔軟,他伸出手,輕輕撫過柳成菲的秀發,柔軟順滑,不由得更加心生憐惜。
柳成菲忽然醒了,睜眼看到宋征,愣了一下似乎以為自己在做夢,忽然清醒過來,一雙眸子猛的瞪大了,欣喜涌了上來:“大人,您回來了!”
宋征用手指輕輕摸著她的臉頰,微笑道:“我回來了。你,辛苦了。”
柳成菲一笑,疲倦不見,忙著起身來:“累了吧,我聽說你在毀滅新世界很辛苦,先坐下來,我給你盛飯。”
宋征沒有拒絕,柳成菲哼著歡快的小曲兒,升起了鼎蓋,一陣香氣布滿了整個丹房。躲在外面偷看的石中荷口水長流。
黑豆遞過來一只手帕,鄙視:“擦一擦吧。”
宋征看著柳成菲,眼神溫柔:“你也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我跟你說說話。”
“嗯。”柳成菲答應一聲,坐在他對面,卻沒有動筷子,用手支著下巴,癡癡的看著他。
宋征連吃了三碗,放下了筷子打了個飽嗝,道:“我吃飽了。你先去睡覺,好好休息。我還有事情要忙,等處理完這些瑣事,解決了那些自以為是的蠢貨,我再回來跟你說話。”
“好。”柳成菲美滋滋的答應了。
監察院院長肖震,簽署命令,落下了大印,派出差役傳喚鎮江王配合調查。
宋征離京之后,鎮江王入京,受封輔政王,內閣被架空,首輔商云光都逐漸丟失了權力。肖震的監察院,石原河的刑訟堂逐漸被人遺忘。
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夜晚,監察院忽然冒了出來,要調查鎮江王。
差役的拍門聲在寂靜的夜晚十分刺耳,鎮江王被下人告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差點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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