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京師中發生了這么大事情,各家勛貴、朝堂重臣們都在暗中相聚緊張商議,但是沒人來找次輔大人。
他下了朝,處理完了公務,就安安穩穩的回家。進了家門用了準備好的膳食,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照例修行、看書。
等到了傍晚,他的一位幕僚師爺進來。
他有三位幕僚師爺,都是他的親信,跟隨他的時間很長,這一位乃是負責公文撰寫的,經年老吏出身,筆力老道,很有些本事。
兩人極為熟悉,但是這次師爺一進來,商云光就感覺到他和往日有些不同。
師爺鄭重跪地朝他一拜,商云光遺憾還以為他要請辭了。卻不料師爺手中,一枚陣樁插入地面,一片靈陣光芒緩緩升起,將兩人籠罩起來,和外界一切隔絕。
商云光大為意外:“你是…”
師爺朗聲道:“龍儀衛五品秘衛武東野見過次輔大人。”
商云光啞然:“原來如此。”
他問道:“宋大人找老夫有什么事情?”
武東野道:“給大人一個機會一展平生抱負,同時也為我龍儀衛在朝堂上找一位喉舌。”
武東野潛伏在商云光身邊數十年,在商云光被任命為當朝次輔之后,他也升任五品。在絕大部分時間中,秘衛的人都是出于“靜默”的狀態,現在宋征決定啟用武東野。
肖震留給宋征最大的遺產,并不是那些重寶,而是秘庫中的那一枚特殊玉符。
這枚玉符掌握著龍儀衛的所有“秘衛”,這些人遍布洪武天朝上下,乃是龍儀衛真正的根本。
他們中有很多人數代都是秘衛,從來不曾被激活,但是龍儀衛每年都要花費龐大的資金維持著秘衛的系統。
他們會定期收到足夠元玉,讓他們明白自己沒有被“遺忘”,要做好準備在龍儀衛需要的時候站出來。
這些人很可能一輩子籍籍無名,但一旦被激活,就要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執行任務。
宋征對于這些信念堅定的人,一直是心存敬意的。
之前陣亡的史鵬,便是七品秘衛。所以宋征一怒之下,以獨尊錘搗毀了黃天立圣教的秘密巢穴,打殺了三位巔峰老祖。
申屠鬼才跪在太后面前,他的師尊圣教主坐在太后身后的黑暗中。空曠的大殿中只有他們三人,申屠鬼才稟報完畢,戰戰兢兢身軀發抖。
太后疑惑:“宋征又修煉了什么新的神通,竟然能夠如此的壓制你?”
申屠鬼才不知道答案,他會想一下當時的感覺,哪怕是現在沒有宋征的陰神壓制,他冷靜下來再次復盤,仍舊覺得自己毫無勝算。只要動手,必定是一敗涂地。
生死皆在宋征的掌控之中。
黑暗中的圣教主凝重道:“全面的料敵先機,計算無遺,似乎能夠照遍未來!”
一旦涉及空間和時間,就是最為頂級的神通。非大威能者不能修行,非大機緣、大氣運者無法修成。
太后也凝重起來:“難道說…宋征已經能夠看到鎮國的道路?”
申屠鬼才全身一緊,他成就巔峰已經數年,卻仍舊看不到自己的鎮國之路在何方。于修行途中,他往前一看,只見一片昏暗。
但是宋征僅僅是玄通境中期,就已經可以看到鎮國之路?!
圣教主與黑影中緩緩點頭:“很有可能。”
有人在成就巔峰老祖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這一生到此為止了。因為他們會看到自己的“鎮國之路”是斷絕的——這是一種特殊的明悟。
大部分人像申屠鬼才一樣,會在一段漫長的時間中,都看不清鎮國之路在于何方。
這些人之中,又有絕大部分經過了孜孜不倦的追求之后,終于看清了那一片灰暗,最后發現原來仍舊是斷絕。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最終能夠明見本心、得見大道,看清自己的鎮國之路。
然而他們中,能夠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最終真正成就鎮國的人少之又少,失敗者才是絕大多數。
像宋征這樣,境界未到,卻早早看清了自己的鎮國之路的,堪稱億中無一,但的確是存在的。
若是這樣,那么他們之前對于宋征的評價,仍舊是“小覷”了。
這樣的人,九成九會成為鎮國強者。
太后沉吟了一番,最終決定道:“準備一下,本宮要去面見慧逸公。”
圣教主緩慢點頭:“必須如此了。”
東郭陽錯愕,回望戰場,覺得自己回來的早了。他心中疑惑:“到底發生了什么,讓申屠鬼才這樣的人物不戰而退?”
黃遠河凝重起來,看了東郭陽一眼,問出了一個他正常情況下絕不會問的問題:“若是當面對決,你和申屠鬼才各有幾分勝算?”
東郭陽號稱京師第一巔峰,但那是在申屠鬼才出現之前。申屠鬼才以一敵二殺敗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兩位強大巔峰,本身實力可見一斑。
東郭陽沉吟了一下,知道首輔大人這樣問,是為了準確的判斷宋征的實力,于是也很難受的回答道:“五五開。”
黃遠河并不意外,這和他的判斷相同。甚至他以文修鎮國的眼光來判斷,實力上東郭陽和申屠鬼才應該是五五開,但真正戰斗起來,東郭陽怕是要被京師第一巔峰的名頭所累,再加上他成名日久,諸般神通都已經被研究透徹了,反倒是申屠鬼才的勝面更大一些。
而這樣一位強修,在面對比自己低了兩個小境界的宋征竟然不戰而退…黃遠河心中也有了諸般猜測:特殊神通?還是有神秘強者背后撐腰?慧逸公?
應該不會是慧逸公,他身份特殊,給出了諾言就一定會兌現,不會在這個時候插手的。
他心中將可能支援宋征的鎮國強者們梳理了一遍,原龍儀衛范鎮國和胡鎮國已經回鄉了,他們走的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京師中的任何人,甚至宋征也裝作不知,沒有去送行。
并且他暗中有力量監視兩人,確認他們并不在京師,和宋征也沒有交流,不存在隔空一劍的可能。
鐘云岱還在閉關,他若是出關便是資深鎮國,必定引發數千里的天地異象,稱作“天地同賀”,不可能悄無聲息。
而且他若是出關,宋征必定會以強勢姿態橫掃自己和太后,而不是現在這樣以智計左右騰挪,于夾縫之中艱難生存。
“那會是誰?”
黃遠河自言自語,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四奴!”
乾和太子身邊的老太監四奴,他在北方戰場和華胥古國的鎮國強者一戰之后遠遁而去不知所蹤。他想要營救乾和太子,宋征想要營救肖震,兩人的目標一致,勾結在一起很正常。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四奴自幼便是乾和太子身邊的人,一直忠心耿耿,哪怕是成就了鎮國,在乾和太子面前,也仍舊以奴才自居。
他一定在暗中想方設法的創造條件營救乾和太子。
甚至都不需要宋征主動去尋找他,可能是四奴主動找上宋征的。
“倒真是小瞧了這只猴子。”他連連冷笑,卻對四奴不以為然。一個愿意以神為奴的鎮國強者,即便是鎮國,也是鎮國中的弱者。
他又想了想,吟吟一笑:“這件事情其實對我們有利,靜觀其變就好。”
東郭陽趁機殺了馬牧野,將對自己有威脅的部分徹底斬斷。而現在的局面,宋征直面太后,龍儀衛對上肅衛,必定你死我活。
“之前大家都想錯了,以宋征狼兵的性子,怎么可能退讓,將整個洪武拱手讓給肅衛?呵呵呵…”
黃遠河之前各種謀劃,都希望能夠讓宋征在前面抗住太后,自己漁翁得利。這才是文修最愛做的事情。
但他自己謀劃的全部失敗,沒想到這一次無意之中達成了。
于是一時間老懷暢快。
隔天,朝堂上已經吵成了一片。
太后一系的官員,紛紛跳出來大肆指責龍儀衛霸道蠻橫,不知和友司配合。熱衷于內斗,消耗洪武元氣。
實在是罪大惡極,應當裁撤,以安天下民心。
太后端坐于玉陛之上,一張面孔在珠簾后,宛如刀削。她暫時不發一言,等待著事情繼續發酵,現在火候還不夠。
黃遠河則雙手抄在袖子里,用看戲的狀態冷眼旁觀。太后跟宋征斗得越激烈越好。
忽然有人咳嗽了一聲,站了出來:“臣商云光,有本上奏。”
整個大殿中猛的安靜了一下,泥塑閣老出聲了?大家有些不適應。
商云光將奏折呈上去,而后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道:“臣以為,滿朝文武庸庸碌碌,見識淺薄,混淆黑白,實乃天下之大禍,蒼生之不幸也!”
“肅衛勾結反軍,里通敵國,眾目睽睽之下證據確鑿。可我們的朝臣卻畏懼權勢,不敢仗義執言懲治肅衛,卻對秉公辦案,忠心為國的龍儀衛喊打喊殺,敢問諸公意欲何為?想要忘我洪武嗎?!”
“你們不如直接投靠華胥古國好了!”
“這等廢物竟然還敢在朝堂上咆哮狂吠,實乃我洪武之恥辱!若是傳揚出去,恐怕華胥國中就要彈冠相慶了!”
“老臣只是不知,你們這些軍心叵測顛倒黑白之徒,究竟暗中收了華胥多少好處?賣國賣祖竟然到了此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