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絕地生靈牌(下)
北方戰場上，四奴和華胥古國的鎮國強者一戰，不分勝負，他突破了虛空戰場不知所蹤。那幾日京師如臨大敵，皇城內太后端坐，據說那一只太祖的鎮國寶劍一直橫在她的膝頭。
隨后兩國和談徹底達成，于領土方面，雙方都沒有過多的要求，各自退回到原本的國境線上，但是其他的賠償，洪武吃了個暗虧，宋征聽到消息之后，嚴重懷疑這是因為太后和華胥勾結，出賣了洪武的利益，以換取華胥鎮國出手，為她牽制住四奴。
這一場戰爭，雙方陣亡修兵總計六十余萬，明見境大修三千，命通境天尊一千，玄通境老祖六百。
華胥方面，從烈泉關到連云道，一整條防線遭到了極大的破壞，日后的修繕和重建，將會是一筆讓人頭皮發麻的投入。
以洪武如今的狀態來看，恐怕不等他們將這條防線重新完善，已經覆滅了。
洪武天朝和華胥古國都沒有獲勝，華胥看上去占了小便宜，卻徹底暴露出了內部的腐朽，引來周圍其他各國虎視眈眈。
據說，天叱部妖皇已經下達了皇命，天叱部暗中行動，最多三年，就會對華胥用兵。
而大秦帝國和正在復蘇的楚雄，也都蠢蠢欲動——華胥現在的外部環境，竟比洪武還要差一些。
隨著這樣一場大戰的結束，天下進入了一個短暫的“平和”時期。
太后前番清洗的太過嚴重，朝堂中很多關鍵位置上沒有可用之人，于是大力從地方上選拔。說是選拔，其實就是誰投靠太后，誰就能得到重用。
而天下文修的風骨，在天子當政這幾十年的時間內，也已經被打沒了——那些鐵骨錚錚的文修要么被殺，要么被攆走了，比如石原河。剩下的這些大都諂媚，盡然太后當政，當然是奉承太后。
于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整個洪武龐大的朝廷再次的運轉起來，卻比以前更加敗壞、遲緩、混亂。
根據龍儀衛的情報，各地都有義軍揭竿而起，數量最多的一支，已經攻占州縣，有修兵三萬人！
各地府兵武備松弛，久疏戰陣，再加上民心思變，已經無力剿滅義軍，甚至有不少府兵，成建制的叛逃，歸順了義軍，都被封為各種大將軍。
肅衛在此時起到了關鍵作用，他們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在整個洪武各地建立起了自己的衙門。并且對當地的一切掌故十分熟悉，組建新軍，稱為“肅營”，當中都是窮兇極惡之輩，來歷不明下手兇狠，仆一成軍，就接連剿滅了三支義軍，所獲俘虜，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坑殺，一時間血雨腥風，天下聞之色變。
宋征所轄七州，風調雨順百姓安定，但他仍舊不敢大意。此時的天下，有時候不是你不想反就不反了。
風云際會之時，有的是野心家想要乘勢而起，使盡各種手段，逼迫自己“看好”的人舉起反旗。
他密令手下龍儀衛，監視七州。
而在煉仙宗煉制寶物的這半年時間內，他已經秘密將松州和崖州上下替換成了自己的寶藍分神。只是想要徹底掌控，還需要時間慢慢鋪開。
杜千戶已經恢復過來，憂心忡忡：“大人，天下各州都已經有了肅衛的衙門，唯獨咱們江南和嶺南，太后還沒有插手，但…這是早晚的事情，弟兄們這些日子人心惶惶，若真的被肅衛取代，咱們今后怎么辦？
屬下也聽說了，那些金鑾衛的弟兄現在日子過得很慘，不少都被當年的仇家追殺的無處可藏。”
龍儀衛和金鑾衛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計，樹敵無數，一旦沒有了朝廷的庇護，下場可想而知！
宋征鎮定自若，安慰他道：“你告訴弟兄們，讓他們放心。龍儀衛在我朝歷經萬年風風雨雨，不是誰說裁撤就能裁撤的，只要有肖大人和本官在，一定不會讓太后得逞！”
杜千戶心中稍安，答應了一聲告退了。
宋征獨自一人之時，幽深的嘆了一口氣。窗外小雨淅淅瀝瀝，江南的冬天不下雪，但陰雨連綿濕寒難忍。
這樣的冷雨，已經整整下了六天了。
他雖然安慰杜千戶，實際上自己內心也是惶恐的。
他并沒有多大把握可以頂住太后的壓力，事實上他猜測肖震也一樣支撐的很辛苦。太后掌握著整個朝堂，她現在更多的是投鼠忌器，擔心逼得太緊龍儀衛“狗急跳墻”。但正如杜千戶所說，“這是早晚的事情”，太后一定會動手的！
“肅衛…”宋征冷笑：“不就是黃天立圣教嗎！”
他心中沉吟，自從太后掌權，他就一直在考慮應該何去何從。現在仍舊在思索，有些事情在腦中逐漸清晰起來，但整個計劃并不完整，還需要不斷地推敲謀劃。
“只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時間。”
龍儀衛是天子親軍，所以龍儀衛的頭子肖震雖然權傾天下，但實際上他是沒有資格上朝的。
但朝堂上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尤其是現在，太后已經垂簾聽政，大臣們和太后在朝堂上商議什么，幾乎是在幾個呼吸之后，就報告到了肖震耳中。
肖震眉頭緊皺，這段時間他的確過得辛苦。太后已經一次次的用懿旨削減了龍儀衛的權柄，將一些職責轉移給了肅衛。
他一直在忍，他總覺得時機未到。
但今天朝堂上又有人提出來：龍儀衛積弊難返，請求太后下旨，裁撤龍儀衛，以肅衛取代龍儀衛。
這個事情，已經反反復復提了好幾次，肖震并不慌張，太后若真敢現在就撤了龍儀衛，就是逼反天下所有的龍儀衛。
果然，太后一番斥責，言說龍儀衛精忠為國，勤勤懇懇，指揮使肖震乃是朝廷肱骨，休要再提裁撤之事。
而后朝臣們的話語一變：龍儀衛無人監管，刑獄之中多有冤屈，請求太后以肅衛監管龍儀衛。
太后表現出了斟酌再三的態度，無奈朝臣們力薦，她也只好答應了，但只準了肅衛一項權利：可以調閱龍儀衛一切案件的卷宗！
朝堂中，現在只有兩個派系：太后和首輔。而他們之間又有默契，肖震在朝中孤立無援，時刻處于被動挨打的狀態。
肖震眉頭緊皺，心中有些不解：“黃遠河在干什么？”
首輔大人應該很明白，太后解決了龍儀衛之后，下一個目標就是他。
他吩咐一聲：“安排一下，本官要見黃遠河。”
“是。”
龍儀衛指揮使要見當朝首輔，當然是很犯忌諱的一件事情，所以肖震不可能派個人去黃府遞上名帖，然后約好時間前來拜訪。
當日夜晚，肖震從一扇小門中走出來，這里是黃府的后花園。黃遠河坐在池塘邊的小亭之中，淺酌靈釀等著他。
“指揮使大人。”
“首輔大人。”
兩人一拱手，彼此相讓落座。
肖震開門見山問道：“黃大人為何要配合太后，我龍儀衛倒下了，太后下一個目標就是你黃大人，這等淺顯的道理，你不用我來提醒。”
黃遠河面色平淡，肖震繼續道：“所以我猜測，這中間必定有什么緣故，我今夜來問一問黃大人，還請告知原因。
若是可以商議，那你我飲酒協調。若是沒得商量，我龍儀衛上下，就要殊死一搏了！”
黃遠河沒有馬上回答，又喝了一杯才說道：“太后允諾，肖大人之后，龍儀衛全部勢力都歸老夫。”
肖震身軀一抖，點了點頭看著桌上的酒杯：“看來是沒得商量了，肖某告辭。”
幾個心腹跟在他身后，飛快的離去。
從密道出了黃府，心腹們憤憤不平：“黃遠河好大的胃口！”
“他想吞了我們龍儀衛？他真以為弟兄們會聽他的？”
“難怪他和那老妖婆勾結在一起，以他現在的權勢，再加上咱們龍儀衛的話，他的確不懼太后。”
肖震一言不發，回到了總署衙門，沉吟片刻道：“去將星老請來…”很快又擺擺手：“罷了，本官自己過去。”
星老原本是去了江南，嘗試為宋征治療陰神傷勢，結果他人還沒到，宋征就自己康復了，老人家優哉游哉的又回來了。
肖震進了摘星樓，敲響了星老的院門，很快就被請了進去。
他將黃遠河的話復述了一遍，道：“黃老賊的話我是不信的，這只是他給我的一個托詞，真實原因他不肯說。”
星老點了點頭：“太后答應給他他就信了？他宦海沉浮幾百年，不會這么輕信的。而且他必定也明白，他無法控制龍儀衛。”
肖震點頭：“我想不出來，他為何會這樣做？”
星老沉吟片刻：“你們最近暗中監視他，可有什么發現？”
肖震從袖子里取出一卷資料遞給他，星老接去看了，上面詳細的記載了這半年多來，每一位前往首輔大人府上拜訪的官員，以及首輔大人下了朝之后，去了什么地方，見了什么人。
甚至詳細到，他去了某一家酒樓，而在他出現的這段時間內，有那些人物曾經進出酒樓，都記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