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小心翼翼的進去,宋征開門見山道:“王志海想要隱瞞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官,恕你無罪。”
到了這個時候,葉楠哪里還敢不說?
“是京師永豐堂。”葉楠說道:“朝廷每年從白河鎮收取的稅金不過兩千萬,但實際上每年白河鎮的過路費高達數億元玉。
這些錢都落入了永豐堂的手中。”
宋征皺眉,卻沒有插話,讓葉楠說完。
“商賈們可以不從白河鎮經過,但那樣路途會遠很多,路上的成本上升,而且永豐堂暗中買通了幾只盜匪,繞道而行的,都會被他們劫掠。”
“永豐堂來自京師,聽說背后有皇家的人,但具體是哪一位下官也不清楚。永豐堂的掌柜白永豐,出身中古世家神猴關白家。”
“白永豐和王志海其實早已經察覺到了雷阿八他們的異常,下官也上報了很多次,但都被他們壓了下來。下官猜測,白永豐應該是有意縱容雷阿八,讓他們不斷地發展,然后將所有的本地人都牽連進去,才好一網打盡。”
宋征恍然了:“本地人和外地人不和,很多事情本地人從中作梗,引得白永豐不滿。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將本地人徹底鏟除,最重要的是能平白得了他們所占據的那些土地,一本萬利啊。”
“正是如此。”葉楠說道:“本地人有土地,白河鎮這幾年地價飛漲,那七八萬本地人所占據的土地,少說也值十億元玉,而且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后患,白永豐才會鋌而走險。”
宋征想了想又問道:“宏大師是白永豐請來的?”
“宏大師并不是他直接請來的,不過聽聞宏大師好美酒,最近幾天,白永豐出資,在鎮子中舉辦了一次‘烈酒會’,請各酒家釀造出最烈的酒,宏大師自然就聞訊而來。”
宋征冷笑。
白永豐以為有宏大師在,可保安全無虞,卻沒想到這一次正好碰上了一頭可怕的邪魔,差點自己也栽了進去。
他剛剛和葉楠談罷,石中荷就在外面稟報:“大人,永豐堂的白掌柜求見,他說是您之前答應了,處理完了公務就見他。”
宋征此時也明白了白永豐為什么追著自己買東西,這是要用錢封自己的口。
他擺了擺手:“讓他等著。”
“是。”
他讓葉楠先出去,拿了玉符聯系上肖震,問道:“有一種拳法,可以打碎虛空,發出雷霆之音,是什么神通?”
肖震答道:“破碎神拳、震天雷拳、星邃九式都可以達到你說的這個效果。
破碎神拳是荊州九空派的秘技,震天雷拳出自中古世家神猴關白家,星邃九式是邊脈龍山落星峰的傳承。”
宋征冷笑,將事情說了。
肖震道:“永豐堂背后不是皇家,只是陛下的一個妃子的弟弟開辦的,那名妃子不受寵,隨便處置吧。”
“好。”宋征答應了一聲,心中有數。
他起身出來,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讓藐視朝廷公器的人付出代價。
宋征從簋縣帶走了范守義,鹽州州府衙門另派了一名知縣迅速上任——宋征本有意徹查鹽州府衙,只不過他想等涅槃神教的事情結束,讓寒九江來動手。
新任的知縣姓侯,名叫侯成,和鹽州州牧的小妾同姓。他擔心自己新官上任,無法壓服縣上的老吏,請姐夫賜下了一隊親衛,帶著一并趕往簋縣。
簋縣的涅槃神教并沒有被徹底清除,在私下里仍舊流傳,規模甚至超出了范守義的想象。
侯成剛剛上任,就有信徒開始暗中串聯聚會,半日時間,已經在五牛鄉四方坪聚集了數千人,隨后他們搭建祭臺,開始獻祭邪魔,為首的香主吞吃信徒,成長為狂魔。
這個時候,縣衙當然得到了報告,如果侯成立刻上報,事情還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但侯成只是個靠著裙帶關系上位的小人,他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得失:剛剛上任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這個知縣也不用做了。
于是他決定暫時隱瞞,“另想辦法”。這個辦法就是派人去向姐夫求援,暗中派修士來擊殺狂魔。
他又怕姐夫罵自己,在求援的書信中,刻意貶低了狂魔的威力。
鹽州州牧黃大祖得到了消息后,覺得既然不嚴重,就派了自己門下四位明見境大修趕往簋縣,并且叮囑他們:盡快處理完畢回來。
四位大修趕到簋縣的時候,已經釀成了大禍,狂魔連吃八個鄉近十萬人口,變得強大無比,正在猛攻縣城。
四位明見境大修聯手也不是這頭狂魔的對手,反而成了它口中的美食,讓它的力量進一步暴增!吃了四位大修之后,狂魔打破護城大陣,簋縣縣城內整整三十萬人,七成落入狂魔口中,凄慘死去。
這都是小人侯成的罪孽!
狂魔暴增百丈,身軀已經高達三百丈,周身冒著混亂和毀滅的黑氣,毛孔里流淌著膿血,一步步的朝著郡城走去。
每一步落下,地面上都會留下一個深深地腳印,腳印中一片毀滅,大地毫無生機。
荒山下,頑石遙望東南。
在特殊的虛空層面上,毀滅和混亂的氣息十分明顯。那一道最為強大的氣息原本已經熄滅,頑石不免遺憾。
可是緊跟著又有一道本來十分弱小的,忽然越升越高,竟然逐漸的達成了祂的目標,黑煙直上蒼穹。
祂滿意的笑了:不枉本座以特殊手段點化它一下。
冥魔王、毀滅邪魔,計劃正在一步一步扎實的進行著。
宋征氣的差點罵娘!
各地送來報告,除了白河鎮其他各處并沒有造成大災禍,他也就沒有多想,不料竟然藏著一個作死的知縣。
“去鹽州輝山郡!”
那頭高達三百丈的狂魔正在猛攻輝山郡郡城,郡守趙永成升起了護城大陣,正在苦苦抵抗。城中有老祖三人,都是玄通境初期和中期,無力對抗狂魔,正在拼命求援。
宋征和兩位巔峰老祖當先而行,以最快的遁速趕去支援。他們剛剛出現在郡城外,就看到遠處那頭可怕的狂魔已經生出了八條蛛臂,后背張開了兩只巨大的骨翼,骨翼上勾連著一層惡心的肉膜,它猛攻郡城的時候,嘭的一聲骨翼張開,肉膜上有詭異的花紋,就好像是六只鬼眼!
嗡——
特殊的波動從鬼眼中發出,帶動護城大陣一起飛快震動,大陣的光芒搖晃不已,隨時可能塌掉。
忽然,狂魔注意到了他們,竟然頗具智慧的朝他們看了一眼,而后流著口水放棄了郡城,往另外一個方向一躥,骨翼拍打騰空而起。
齊丙臣一聲大喝:“孽畜,哪里走!”
他剛要追過去,那狂魔再次往高空中一躥,嘭的一聲悶響,龐大的身軀驟然化作了無數惡心的灰蛾,拍打下了漫天的粉塵,一只只的迅速消散,而后無影無蹤。
三人大感意外,宋征睜開雙眼,陰神照遍虛空內外——烈日當空,他也不敢長時間動用——并沒有找到什么線索,不由得奇怪:“這是什么遁術?”
兩位巔峰老祖之前也沒有遇到過,想來是那毀滅世界邪魔的獨有法門。
輝山郡的危機雖然解除了,但那狂魔還在逃遁中,若不找到必定流毒無窮。
宋征來不及入城,和兩位老祖開始追蹤起來。那遁術神奇,但他們也有別的方法。宋征凌空一望,陰神已經達到了“未卜先知”的水準,心中因而浮現出一個名字:錫州!
“去錫州。”
他們一路飛遁,剛進錫州界內,就見到靈符破空而來,直奔湖州城而去。
宋征取了大印出來,一聲叱喝發出,靈符在空中兜了一個圈子,掉頭落入他的手中。宋征一看,果然是錫州向湖州求援,在知盂縣發現了那狂魔的蹤跡。
他們馬不停蹄的又趕去了知盂縣,可是等他們到了之后,狂魔已經退走,它肆虐了四個鄉村,吃掉了七八萬人口,往西南方向去了。
宋征和兩位巔峰老祖繼續追蹤,一百多里之后,狂魔的蹤跡憑空消失,應該是再次動用了那種遁術,破空而去。
齊丙臣惱怒不已,震天一吼,身上靈元崩炸,戰意熊熊。
宋征卻抬起手來:“不大對勁…”
狂魔這樣拖著大家玩,始終立于不敗之地,但這和那個毀滅世界中邪魔給他的感覺徹底不同,混亂、毀滅、死亡的邪魔,怎么會變得如此狡詐?
“要小心了。”宋征提醒一句:“這頭邪魔與眾不同,只怕別有目的。”
他繼續追蹤,同時心中飛快推演起來:邪魔的最終目的,往往都是入侵世間,就如同上一次的冥魔王一樣。
但它們不能直接從本身的世界侵入世間,那樣會受到天條的懲罰,它們需要世間的存在進行“接應”。比如之前的灰霧,比如…這一頭狂魔。
宋征能夠猜到目的,卻猜不到狂魔的行為。
它似乎是在積蓄力量,但那種特殊的遁術消耗必定十分巨大,它恐怕要吃更多的人才能獲得足夠接引邪魔的力量。
它會在哪里停下來,舉行儀式破開虛空接應自己的主人?
宋征果斷道:“回去。”
這樣追下去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