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的臉色又變了變,這件事情越發棘手了。隱隱感覺到若是控制不好,這個所謂“涅槃神教”只怕會比寂滅堂和神魔道更難對付。
只是犧牲了九個信徒,就能夠讓一個普通人對抗知命境后期的縣令!
如果犧牲幾十萬信徒,是不是可以造就出一個能夠對抗鎮國強者的魔物來?雖然可能性不大,但這樣的組織流毒無窮。
宋征道:“那些祭臺還在嗎,帶我們去看看。”
“遵命。”
還是要現場勘測,才能確定是否和勉縣屬于同一個邪教。
范守義將現場保護的很好,八個月過去了,那些祭臺、祭壇仍舊被縣衙的封條鎖住,一般人不能靠近。
他們直奔距離縣城最近的一座祭壇,在一個大鄉里。到了地方宋征更加憂慮,這里的鄉民并沒有躲避那些被縣衙封條鎖住的祭壇,甚至他們來之前,竟然還有人飛快跑開,地上留下了幾顆剛看砍來的狗頭,看樣子之前竟然在隔著封條祭拜!
范守義一聲長嘆,恨鐵不成鋼道:“愚民啊!”
“不知死活!”齊丙臣惱怒不已。
宋征搖頭不已,這世上從來就不缺自以為是偏要作死的人。
“進去看看。”宋大人吩咐了,范守義上前揭開封條走進了這座在整個鄉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宅。
“這宅子的主人,本事鄉里最大的員外,結果卻信仰了這邪教,一家人死絕。”
宅子的后院很大,種著幾十棵大柳樹,還有許多花草。在后院的中央,原本是一座涼亭的位置上,將亭子拆去了,用基座建造了一座規模不小的祭壇。
范守義邁步上前,卻忽然被人一把拽了回來。他正疑惑的一回頭,就感應到有什么東西從西面臉前呼的一聲刺了過去。
他汗毛倒豎,再一看那幾十棵大柳樹身上冒出了詭異的黑氣,魔意森森,每一根柳條都變成了一只魔爪,粗糙古老的樹干上,樹皮扭曲從中睜開了兩只詭異的雙眼。
寒哮一個哆嗦,失聲吼叫道:“是它!就是它!”
這眼睛他印象太深刻了,當即大叫起來。
宋征點了點頭,已經不需要去祭壇確認了。隨著幾十棵老柳樹的魔化,地面上那些花草也都變成了吃人花、食人草!一個個張開血盆大口,把根須從地面下拔了出來,好像八爪章魚一樣密密麻麻的飛快朝著眾人沖了上來。
呂萬民身后有金光浮現,便有巨人虛靈要走出來。呂萬民拉住他,含笑示意:“讓大人松活一下筋骨。”
宋征站在眾人身前,他剛才拉了范守義一把,否則這位頗有能力的文官就會成為掛在柳樹枝條上的一條冤魂。
范守義驚魂未定的正在叩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宋征只是淡淡一擺手讓他退開一邊。而后面朝著千萬道氣勢洶洶射來的柳條魔爪,漫山遍野一般的食人花草,他輕描淡寫的扣指一彈。
轟——
雷霆炸響于九天之上,無窮電光化作了飛劍,彈指千劍!
唰!唰!唰!
電光飛快的閃過,湛藍色宛如汪洋大海——宋征以一柄柄電劍施展起了《彈指驚劍訣》,每一道電劍都準確的轟擊在了一個目標上。
范守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那些吃人花、食人草挨得一劍,當場便化作了焦炭,啪的一聲炸碎,地面上很快鋪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灰。
而那些柳條魔爪要強韌很多,挺住了第一道電劍,正要囂張的朝著宋征繼續沖過來,可隨后一道又一道的電劍緊隨而來,轟轟轟的將柳條魔爪炸的粉碎。
而后電劍凝聚成了一道無比龐大飛劍洪流,帶著破邪滅魔的雷霆之力,呼嘯著席卷過了第一棵魔化大柳樹,頃刻之間大柳樹在雷霆之中化為了飛灰。
而后是第二棵、第三棵、第四棵…
雷霆飛劍洪流迅猛如神龍,將整個后院一掃而空,隨后呼嘯著拉升而起,到了天空中又猛的沖了下來,轟的一聲雷霆巨響,砸進了祭壇中。
宋征雙目幽深,已經升起了虛空神鎮,以天道真雷指引,宛如古神一般高大深遠,不可侵犯。
祭壇在雷光之中搖搖欲墜,無數閃電飛劍從一個特殊的層面上穿過虛空,直入那個毀滅的世界。
那邪魔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它正在站在一道巖漿火河邊,把干枯的手爪往火河中一指,升起了這道龐大無比的巖漿火河轟的一聲和虛空中降落下來的雷電飛劍洪流對拼一記。
兩股龐大的力量一碰撞,頓時各色靈光炸碎,無形的震波狂暴四散,轟隆隆的可怕巨響聲中,這一片天地搖晃不已,大地進一步碎裂,無窮魔火從破碎出噴涌出來。
邪魔感受到了冒犯,仰天一聲狂吼,把身軀舒展開來,無邊無際的高大,一只手爪伸出來,其上飛舞出無數道暗金色的魔文,影響虛空,竟然有種要直接穿越而來,插手世間的跡象!
宋征雙目之中,有細密的金光不斷閃過,宛如一片片星辰閃爍。
范守義等人感應到了一股龐大恐怖的邪神力量正在靠近這世間,他們驚恐不已,跪下力薦道:“大人,萬萬不可啊,一旦引來那魔神,必定是生靈涂炭。”
但宋征似乎充耳不聞,他雙目幽深,把一身靈元展開來,動用虛空神通,把手高高抬起,準備好了攝拿天地!
看到大人似乎要和那穿越而來的魔神死拼,其余人驚懼不已,唯獨齊丙臣和呂萬民兩位老祖巋然不動。
那魔神的手爪眼看著就要深入世間,卻忽然停住了。
緊接著在那個毀滅世界中,魔神嗬嗬嗬的怪笑起來,六只邪異的雙眼朝虛空另外一側的宋征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隨后,猛的將巨大的手爪縮了回去。
而后用力一揮,宋征立刻感應到簋縣中所有和毀滅世界魔神有關聯的祭壇、祭臺一起化為了飛灰。
他再也無法從這些祭壇、祭臺繼續追蹤那個毀滅世界。
宋征收了攝拿天地大神通,遺憾一嘆:“好生狡猾。”
齊丙臣和呂萬民也是遺憾不已,對手并不愚蠢,不好對付。
其他人一頭霧水,寒九江忽然一拍腦門:“屬下明白了,大人是故意激怒那魔神,只要它敢插手世間,必被此間天條所懲罰,伸過來的那只手爪必就保不住了——大人準備好了攝拿天地,不是要和魔神對抗,而是為了撿起來那只被天條斬斷的手爪。”
宋征意外而贊許的看了他一眼,顯然之前對他的敲打和提點起了作用,寒九江正在不斷地激發自身的潛力。
他贊了一聲:“不錯。”
一邊的小圓臉比寒九江還要興奮,讓宋征暗中直翻白眼,覺得自己一定要盡快把韻兒他們救出來,否則這對狗男女能把自己氣死。
范守義翹起大拇指,由衷贊道:“大人運籌帷幄、統籌全局,非我等所能及也。”
宋征有些遺憾,那魔神身上雖然充滿了瘋狂、混亂、毀滅之意,卻并非完全失去理智,這就很難辦了。
其實寒九江只說了宋征一半的目的。另外還有一半的企圖是,只要魔神敢插手世間,的那些存在必定會出手的。
魔神存在于毀滅世界,應該也是祂們的安排。有人挑戰祂們制定的規則,若不嚴懲,必定導致后續一連串的秩序崩壞。
可惜啊,魔神竟然在最后關頭收手了。
宋征一揮手:“走吧,回去。”
鹽州已經不必要呆下去了,他將范守義提拔起來,給了個湖州刺史的官職,帶在身邊聽用。
但是回程的路上,宋征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邪魔怎么會如此理智?
不把自己玩死的邪魔,能稱為邪魔嗎?
如果邪魔真的這樣智勇雙全,世間早已經被它們控制了。而且他回憶起來,在最后關頭,邪魔透過虛空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當中,充滿了譏諷——這不是本身秉持著毀滅、瘋狂、混亂之意的邪魔應該有的情緒。
“這一只和別的邪魔不同?”宋征暗自沉吟,是什么造成了它的不同?是自身的進化,還是有什么存在暗中操控?
他正想著這些,忽然肖震的玉符閃亮起來:“你準備好了嗎?打算什么時候上京?”
宋征在江南這邊的事務其實已經有了安排,隨時可以動身,但想到涅槃神教,他猶豫了一下說出情況,而后道:“大人知道,我的陰神已經達到了‘天機感應’的層次,這個涅槃神教,總讓我有種危險地感覺,我想查清楚這件案子之后再去京師。”
實際上他已經達到了“未卜先知”的層次,只不過無論任何人,也無法真正的做到事事“未卜先知”。
肖震聞言,思索片刻答應道:“好吧。”
宋征能夠從他的情緒中感應出來,肖震在京師之中獨自支撐多么辛苦,他急切的盼望能有一個幫手。
“大人放心,我一定盡快。”
在路上宋征已經將命令傳回去,一進湖州城的龍儀衛衙門,杜千戶已經把各種卷宗準備好:“大人,這是江南六州一年之內全部疑似涅槃神教的案子。”
宋征飛快進了內室,將卷宗全部展開,細細尋找著聯系和線索。
可是忽然之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低呼一聲:“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