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陡然生變(上)

　　“我家大人正在閉關，等出關了一定給你們一個說法。”杜百戶無奈了，可熊昂理直氣壯：“我就在這等著，宋大人一出關，我就跟他說道說道這事。”

　　豹韜衛衙門上下，被他搞得不厭其煩。可現在杜百戶主事，他想不出辦法來處理，大家也只能忍著。

　　這天一早，熊昂又帶著兩個親兵，施施然來“上差”了。剛一進門，他就感覺今天豹韜衛好像有些不同。

　　每個校尉都英姿勃發，和前幾日相比，氣勢上要雄壯了很多。

　　之前因為被他煩的，是個人見了他都繞著走，但是今天，每個人都昂頭挺胸從他面前過去。

　　他暗自嘀咕一聲，剛過了衙門二門，就被人攔住了：“熊百戶，我家大人讓你去一趟。”

　　熊昂還以為是杜百戶，哼了一聲：“憑什么讓我去見他？他有什么事情，讓他自己過來找本百戶。”

　　校尉冷笑一聲：“熊百戶好大的架子，我家宋大人還要親自過來見你？肖震大人也沒有你這么大的口氣。”

　　熊昂一愣：“宋征出關了？”

　　“熊百戶慎言！直呼我家大人名諱，乃是對上官不敬。”

　　熊昂不做聲了，一比手：“前面帶路。”

　　宋征的確出關了，他去探望了一下還在養傷的齊丙臣，然后就聽杜百戶跟他抱怨了一路熊昂和凌震。

　　他沒有責怪杜百戶，畢竟杜百戶的職位和熊昂相平，這倒讓他有了想法：的確應該想辦法給自己手下這些人升千戶了。

　　杜百戶、曾百戶和李三眼，這段時間都被熊昂鬧得不勝其煩，倒苦水一樣跟自己大人全說了，卻看到自家大人淡然的喝著茶：“大人，他們這么過分，您就不生氣？”

　　宋征用茶碗蓋輕輕撥著茶葉，問道：“有什么好生氣的？”

　　三個百戶一愣，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熊昂進來的時候，宋征快把一杯茶喝完了，熊昂上前拜見：“屬下、昆州江源衛百戶熊昂，參見宋大人！”

　　他拜完之后就要起身，宋征淡淡道：“誰讓你起來了？”

　　熊昂一愣，杜百戶三人也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黑豆早就看這貨不順眼了，聽到宋征發話，頓時眼中兇光一閃，身形唰一下出現在了熊昂身后，雙手重重一拍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咔嚓！

　　猝不及防的熊昂又跪了回去，膝蓋下的青磚都被砸碎了，雙膝好像碎了一樣一陣劇痛鉆心。

　　他勃然大怒：“你…”

　　宋征冷冷的看著他，熊昂陡然覺得心頭一驚，不敢再倨傲了。

　　“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宋征道：“熊昂，你有罪。”

　　“屬下何罪之有？”

　　“你在湖州城呆著十幾天，擅離職守。”

　　熊昂抗辯道：“屬下有我家千戶的公文，來湖州城討要餉銀，拿不到餉銀不準回去，屬下并未擅離職守。”

　　宋征又端起了茶杯，眼皮也不抬淡淡道：“凌震說的不算，我否了他的決定，你就是擅離職守之罪。”

　　“你…”熊昂惱怒掙扎：“你豈能如此！”

　　宋征輕輕品著茶：“是呀，除非江南是我的一言堂，否則我不能這么做。等一等，對了，江南就是我的一言堂，所以我可以這么做。”

　　他厭煩的揮了揮手：“拉下去，打入冥獄，再審一審，看看除了擅離職守，還可以給他安上什么別的什么罪名。”

　　“是！”杜百戶興奮發抖，這段時間來憋在心里的那一口鳥氣全吐了出來。難怪大人剛才說沒什么好生氣的，有人在面前跳？拍死就是了。

　　還是大人威武，這貨在自己面前蹦跶了十幾天，自己不敢把他怎么樣，大人一出關，硬生生找個由頭就把他給辦了。

　　杜百戶帶人將熊昂押下去，熊昂還要抗辯，杜百戶只拿腰刀在他肚子上一撞，熊昂頓時彎成了蝦米，杜百戶有順勢把腰刀往上一翹，熊昂的下巴都快被打碎了，滿口鮮血意識不清，口中含含混混的。

　　曾百戶有些擔心：“大人，昆州那邊…”

　　宋征擺擺手，曾百戶不再多言，知道大人自有安排。

　　等杜百戶回來，他才說道：“今日起，你們兩個也升任江南千戶，位子跟凌震平齊。”

　　雖然是虛職的千戶，豹韜衛肯定要掌握在宋征自己手里，但品級是實實在在的，兩人大喜過望，抱拳拜謝：“多謝大人提拔！”

　　李三眼資歷尚淺，就不著急提拔了。

　　宋征站起來，負手在身后道：“整肅人馬，去昆州看看凌震千戶到底是真的利欲熏心，還是有人撐腰。”

　　“是！”

　　宋征去福州和閉關的這段時間，豹韜衛的擴編終于開始進行。

　　目前已經招募八百人手，加上之前的九百，一共一千七百人。這其中分為三部分：散修以九真社的人為主，方云鶴現在和宋征緊密合作——他做散修這些年，不是不想抱大腿，而是沒有腿給他抱。

　　大腿身邊有的是大世家大宗門，人家看不上他。

　　所以當宋征把腿一伸，什么曾經的兄弟申元琦，什么作為散修的風骨，統統不重要了。方云鶴緊緊抱住。

　　第二部分是世家子弟，主要來自班公氏、重刀氏。

　　第三部分宗門，主要來自御山宗和煉仙宗。

　　這些修士都經過了重重篩選，但仍舊不能完全信任。勾陳氏之后宋征吩咐百戶們對豹韜衛進一步梳理，找出可疑人員。

　　而這一次新招募的人手，被打散了混編在各隊之中，并且暗中吩咐他們小旗、總旗嚴密監視，發現異常立刻拿下。

　　宋征抓了熊昂，連帶他兩個親兵也一并下獄，嚴加拷問，并且暫時不準泄漏消息。

　　齊丙臣還在養傷，這一次是呂萬民隨行保護，他帶著曾千戶、李三眼、鷹王和一千五百豹韜衛，迅速殺奔昆州，不給凌震反應的時間。

　　石中荷和黑豆留下來，協助杜百戶坐鎮湖州城。

　　湖州這邊的局面宋征不擔心，若有什么危險，班公燮和鐘云岱不會袖手旁觀。

　　修軍前行速度極快，兩個時辰之后他們已經離開了湖州境內，最多明早，就能抵達昆州州府落日城。

　　杜百戶在宋征離開之后帶著人在城里巡視一圈，而后又上了城墻，檢查了護城大陣，大人不在，不可掉以輕心。

　　一切正常，城內人心穩定。杜百戶松了口氣，下了差事之后坐著轎子回到了自己家中。

　　他家在城中西北，一座三進的宅子，外面上看去十分低調。進了門之后，小妾知夢笑著迎了上來：“老爺辛苦了。”

　　杜百戶握住她的手，兩人感情極好：“家中今日可好？”

　　“沒什么事情，老爺先用參茶，這是妾身今早就用小丹鼎燉上的。”

　　杜百戶接過來一口飲下，剛要將茶碗還給知夢，卻感覺手上一松，啪一聲茶碗墜地摔得粉碎。

　　他吃驚的看向寵妾，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而后軟軟的倒了下去。

　　門口守著的，是知夢的兩個丫鬟，她們迅速的朝外一看，沒有驚動任何人。屋中的知夢先將杜百戶抱到了床上，而后從容捏碎了一枚玉符。

　　片刻之后，有大修避過府內眾人耳目悄然而至，他帶來了另外一個人，和杜百戶相貌完全相同。

　　大修對知夢一點頭：“接下來的交給你了。”

　　他抓起昏迷不醒的杜百戶又悄然而去。

　　那假的杜百戶對知夢抱拳一禮：“還請姑娘多加照顧。”

　　知夢一笑：“都是為了我主的大業，無須客氣。”

　　這一夜，家中也有下人感覺老爺和平日好像有些不同，但有知夢在一旁遮掩，一切都無驚無險的應付過去。假杜百戶也宿在了知夢房中，沒有去老妻那里。

　　第二日一早，“杜百戶”仍舊去了衙門，迎面遇見了石中荷，女孩拱手：“千戶早。”他微笑頷首：“姑娘早。”

　　宋征在清早的時候抵達了落日城外，昆州在江南五州位于西北方向，氣候偏北方，落日城在兩條滔滔大河之間，據說先祖們抵達此地的時候，曾經在其中一條大河中看到過神木焱桑，有一只金烏棲息其上，因而覺得此地必定是豐饒之處，遂在此定居，后來有了落日城。

　　不過相比于江南其他各州，昆州卻差了不少。落日城的城墻也不如湖州城高大。

　　宋征立馬于一座小山坡上，用馬鞭指著落日城：“遣人入城，告訴凌震，本官來了。”

　　“是！”李三眼應了一聲，立刻就去安排。有大修凌空飛遁而至，落在了城門前，大喝道：“宋大人駕到，快開城門！”

　　他亮出龍儀衛的腰牌，城門很快轟轟落下。

　　凌震有些意外宋征這么快就來了，他知道自己鬧了這一出，宋征肯定要收拾自己，但他有自己的打算。

　　“請宋大人和龍儀衛的兄弟們先在城外北山營休息，下官昨夜追蹤盜匪，一夜未眠，這就沐浴一番，立刻去見大人。”

　　凌震倒顯得很有禮數，他派了手下另一位八面玲瓏的百戶陳雷帶著人先行一步，去接待宋征。

　　陳雷和熊昂完全是兩個態度，見了宋征眾人，點頭哈腰的陪著笑：“宋大人威名如雷貫耳，我們家千戶對您敬佩的緊呢，時常跟我們說，您就是他的楷模，這輩子只有追趕的份兒了。

　　您們消消氣兒，熊昂不會辦事，會錯了我家千戶的意思。我家千戶派人去，其實就是找個理由派人去湖州城，好向大人表表忠心，熊昂是個死腦筋，唉…”

　　他連連搖頭，將宋征和豹韜衛眾人迎進了北山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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