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不得不感嘆那些治療法術的神奇與便利——這個世界沒有先進的醫學思想,也沒有對微生物感染、人體解剖、細胞生物學等方面的完整認知,對于平民而言,普普通通的傷口感染就有可能要了一個人的命,但與此同時,那些圣光與自然之道的掌握者卻能用魔法做到超乎想象的“治療”,只要付得起價錢,一個只剩下半口氣的人甚至都可以在幾分鐘之后讓傷口痊愈,轉危為安。
康德領并沒有德魯伊,但卻有幾名圣光牧師,其中一個便常年住在城堡中的小教堂里,他是領主的宗教顧問,同時也承擔著維持領主健康的責任,在仆役的及時通知下,這名圣光牧師很快便趕到維克多·康德的書房,用圣光術拯救了這個老子爵搖搖欲墜的生命。
高文站在一旁,旁觀著那名牧師的忙碌。德魯伊藥劑已經為維克多·康德補充了急需的生命力,騎士的“鮮血鼓舞”則通過透支這部分生命力的方式讓這位子爵流失的血液飛快得到補充,而現在,治愈的圣光已經被覆蓋在傷口上,那名牧師一邊虔誠地祈禱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匕首的握柄,隨后他高呼著圣光之神的名號,飛快地拔出了這件兇器。
圣光立刻鼓動起來,將傷口飛快愈合,同時調理著傷口內部破損的肌肉骨骼,而在這個過程中,圣光牧師始終在不斷對圣光之神進行祈禱,以維持子爵身上的治療效果不會中斷。
高文默默點點頭,心說自己可算看見畫風正常的圣光牧師了——那種用升龍正骨術和寸拳清神術的牧師都TM從哪點的技能?
治療過程應該還會持續一小段時間,仆役們正圍攏在自己主人的身邊,高文四下里看了看,開始自顧自地檢查這間書房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人對他的舉動提出質疑——普通的仆役認為這是公爵大人在檢查兇案的現場,而原本有可能施加阻礙的管家卡特則已經變成兇犯,逃離了這個地方。
高文的視線在這間封閉的書房中移動著,眉頭微微皺起。
這并不是一個適合當做書房的地方——雖然它位于城堡的較高層,卻有著相當糟糕的采光環境,古典城堡那種狹窄而令人不適的窄窗在這里尤為凸顯,整個房間就只有那么一扇窄窗,這導致它哪怕在全天陽光最明亮的時候也無法為室內帶來多少光照,而鑲嵌在墻壁上的魔晶石燈則明顯有些問題:哪怕所有燈都亮著,房間中也籠罩著一層朦朧昏暗的氣氛。
不,也不一定是魔晶石燈有問題…
高文的視線落在其中一盞燈上,那盞燈的光其實很明亮,只不過它的光芒似乎被什么力量束縛著,所以才無法灑滿整個屋子。
那位看起來和善而開朗的維克多子爵平常就是在這樣一個詭異的書房中辦公?
高文來到房間一側,這面墻靠墻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書架,大量裝幀精美、封皮厚重的書籍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書架上,不少書本的書脊上甚至還鑲嵌著金銀一類的裝飾物,這是貴族藏書的典型特征。
在高文看來,這是多功能的體現——需要知識的時候可以用來閱讀,需要防身的時候可以用來砸人,家道中落了甚至還能把書皮上的金子撬下來當啟動資金重振家業,除了晚上靠在床上看出的時候容易被拍臉上砸個半身不遂之外,這些沉重華麗的書本簡直是“知識就是力量同時還能是金錢”的典范。
而且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大多數書本都是這樣沉重華麗的——它們本就是只有富裕之人才能擁有的“奢侈品”,有時候城堡中的藏書數量甚至就直接彰顯了一個貴族的身家和底蘊——哪怕他們本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翻閱幾次。
但康德子爵顯然不只是單純收集這些書本來撐面子而已,大多數書本的封皮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和變形,這是經常翻閱才會有的現象,而且其中一些書的封皮甚至還有被用膠、皮革、金銀箔片修補過的痕跡,這就更是愛書之人才會有的舉動了。
只不過高文的視線在一本本書上掃過,發現所有的修補痕跡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那些金銀箔片已經變了色,粘上去的皮革也被磨損的很厲害,而且整個書架上竟然連一本比較新的書都看不到。
似乎從某一個時間之后,這位康德子爵就對這些“普通的書本”再也不感興趣了?
那他在閱讀些什么?永眠教團留給他的邪術典籍?
高文又轉向書桌后面的另外一張小桌子,這張桌子上堆放著一些暫時用不著的文件和卷宗,高文的目光突然被其中一張展開的紙給吸引了。
那上面草草記錄著一些賬目往來,似乎是還沒來得及收進賬本中的原始資料,而在幾條記錄中最顯眼的,就是付給某個傭兵團隊的酬金和下一次行動的定金,在具體雇傭內容上則寫著“收集原料”幾個字。
這是雇傭傭兵抓捕流民的記錄?證據?
高文皺了皺眉,正要走近那張紙,卻突然聽到身后的仆役們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而一點額外的光芒則照進了這個略有點光線昏暗的書房中。
高文有些驚訝地回頭,正看到那位莉莉絲·康德子爵夫人站在門口,這位單薄到仿佛一個影子的病弱女士拎著提燈,大概她就是借助這盞提燈的光芒才從北塔一路跑到這里的;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被眾人簇擁的維克多·康德,臉上寫滿恐懼和驚愕。
“這是怎么了!?”莉莉絲驚呼著,聲音斷斷續續,“誰…誰能告訴我…維克多他是…怎么了?”
“夫人,夫人請不要驚慌,子爵老爺他沒事,”那名圣光牧師趕快站了起來,“感謝圣光之神的眷顧,子爵老爺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再加上驚厥昏迷而已,高文公爵及時給他喝下了藥水,再加上我的治療,他已經安全了。”
一邊說著,這位圣光牧師一邊抬手試圖召喚一道圣光來安撫這位驚恐的夫人,但莉莉絲·康德卻直接無視了牧師,踉踉蹌蹌地快步跑到了維克多身旁,檢查過對方確實還有呼吸之后,她才略松口氣并看向高文:“謝謝您…謝謝您救了他。”
“我應該做的,”高文微微點頭,然后看向周圍那些仆役,“這里擠進來的人太多了——你們的主人需要新鮮空氣,除貼身仆人外,其他人都退出去。”
高文并不是這座城堡的主人,但此時此刻他說的話卻無人反對,很快大部分仆役便離開了這間房間,而在確認治療法術已經生效、子爵本人不再需要額外的施法之后,那名圣光牧師也退了出去。
康德子爵的傷口已經愈合,一名高級男仆擦拭著子爵身上的血跡,而后者終于悠悠醒轉。
他的視線聚焦了好一會才看清房間里的情況,他首先看到了高文,呆愣了一瞬間,隨后則看到了站在眼前的莉莉絲,表情立刻緊張起來:“親愛的!你怎么在這里?!”
“我…我聽說城堡里出事了…”莉莉絲·康德顯得有些慌張,“我就跑來看你…”
“我沒事,”康德子爵有些費力地擺了擺手,讓仆人退下,隨后氣息虛弱地強撐著試圖站起來,但這個努力卻失敗了,莉莉絲立刻上前扶住了他,他則反手抓住莉莉絲的胳膊,“你不用擔心——反而你這時候跑來,讓我很是擔心。”
“我…我還好,”子爵夫人慌忙說道,并飛快地對高文點了下頭,“公爵大人第一時間救了您,還叫來了牧師——親愛的,到底發生什么了?”
“感謝您的出手,”維克多·康德立刻對高文道謝,并皺著眉慢慢吸了口氣——傷口已經痊愈,但匕首刺入胸口的痛覺似乎還殘留在他的心肺之間,“是卡特,卡特突然襲擊我,我完全懵了,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邊刺傷我,還一邊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說是城堡里有入侵者,還要保護什么…我現在完全是懵的!”
緊接著這位子爵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對了,卡特——他跑哪了?他有沒有襲擊別人?”
高文剛想開口回答,一道陰影便突然在書房中凝聚成形,琥珀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跑掉了。”
半精靈小姐現身出來,身上被雨水澆的近乎濕透,她長長的耳朵在空氣中抖了抖,轉頭看向高文:“那個老管家絕對不是普通人!我看到他在城堡的尖頂上跑得跟飛一樣,身影一下子消失又一下子出現,我開著暗影步都追不上他——最后我追他到了城堡后面的馬廄附近,他就在那失去了蹤影,我是徹底找不到了。”
高文嚇了一跳:“連你都無法追蹤的人?”
“是啊,那起碼是個半神,”琥珀非常篤定地說道,“畢竟我是暗夜女神的神選…”
高文就當沒聽見這句話。
“他跑掉了,恐怕會成為一個威脅,”高文看向子爵和子爵夫人,“我建議你們加強城堡的守備。”
“那是肯定的。”康德子爵用力點了點頭。
而莉莉絲也微微點頭,但卻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額頭,身體就好像失去支撐一樣微微搖晃起來。
康德子爵頓時一臉緊張:“親愛的?”
“我…我有點頭暈,”莉莉絲捂著額頭,語氣有一點點痛苦,“我不舒服…”
“你離開你的房間太久了!”康德子爵語氣嚴肅起來,“你要趕快回去休息才行——放心,我會派多一倍的衛兵守衛北塔,而且只要我身體稍好一點,我就過去和你在一起。”
“好…好的,”莉莉絲·康德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迷糊著服從了丈夫的安排,隨后她拿起了放在旁邊的那盞提燈,慢慢走向書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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