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吞噬者
幻燈片上式一座巨大的建筑，灰撲撲的水泥鋼筋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卻有一股驚悸的意念輻射出來，克麗絲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
“按照預定的計劃。”希斯利安對白河匯報道：“我們替代了原有的政府，建造了精神汲取器，這幾十年里，我們的分公司一直在干這件事。”
克麗絲看著灰色的建筑，有一種正在凝視墓碑的感覺，不是公墓中帶著花環的墓葬，而是一片荒蕪死亡之地上的碑銘。
這就是源神經腐化物？
靠著這個東西，世界之源產生的魔力就會不斷地被吸取到的身體之中。
直到世界之源徹底枯竭，神秘這種現象徹底消失為止。
亞斯扎真是大魔王啊。
克麗絲眨了眨眼睛。
做出這種事情，雖然未必比屠個城、滅個國之類的事情更加直白，但是想一下卻更為可怕。
一個世界如果失去了魔法會怎么樣？
咦？貌似也不會怎么樣…
克麗絲看著眼中的世界投影，思索了一番，如果凡物失去了魔法——大部分似乎還能正常地活下去。
被白河毒害良久，克麗絲對各種問題也有了許多奇怪的看法。
但是對世界本身呢？
克麗絲微微皺眉，魔法代表的是世界的意識，只有活躍的意識，才能夠誕生出魔法這種介于規則和非規則之間的力量，因為不穩定，所以才有操作空間。
“亞斯扎，你這是在對世界進行‘吸血’。”克麗絲想通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說道：“這個世界再也不會誕生‘神’了。”
“沒那么可怕，克麗絲，世界的運轉靠的是規則。”白河摸著克麗絲的爪子：“抑制世界的思維，往往能夠讓規則更加穩定，對于我們來說這反而是好事。”
希斯利安點頭，贊同白河的說法：“基礎規則會因為意識的主導突然變化，這是最讓研究者感到難以接受的事情，如果變量有理可循，確實可以認為是規則的一部分，但是自由思維帶來的變數，就過于難以測度。”
“真的不會有什么問題嗎？”克麗絲看著白河和他手下一臉淡定的神情，眉頭微微翹起：“對魔法無知無覺的凡物大概不會感到怎么樣，像亞斯扎這樣使用規則法術的大概也不會感到如何，但是那些操縱神秘的秘法師呢？”
“神秘？真正的神秘力量豈是世界意志說的算的？世界意志之所以會促使魔法這種東西活躍，只是因為規則允許他存在。”白河頗為險惡地笑了起來：“越研究魔法這種東西，你越會感覺到，世界之上的東西，才是魔法真正的源頭。”
“世界之上的東西？”克麗絲徹底懵逼道。
“就像是量子力學無法計算一個宇宙誕生之前的狀態一樣，不過魔法不一樣。”白河輕點與視線平齊的桌面：“規則必然是有什么東西設定好的，無人例外，包括設立規則的家伙。”
“呃”克麗絲眼冒金星，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對，亞斯扎，如果這樣說的話，那么始終有某種東西在設定規則設定規則的存在又被另一個存在設定的規則制約著，這…這不是無限循環嗎？”
“沒錯，世界是無限大的，規則的創建是無限追溯的。”白河摸了摸克麗絲的腦袋：“這一點很重要。
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白河補充了一句。
在白河的心里，這比丟出個數學模型，讓人相信一切誕生于虛無容易接受得多。
“但是這不合理啊，亞斯扎，源頭在哪里？”克麗絲依然眼冒金星：“總該有個源頭吧。”
“這是個悖論，如果有，會出現矛盾，如果沒有，會出現另一個悖論，一個糟老頭子管這種現象叫做二律背反，有限和無限，是所有試圖在思維中構建世界的思想者避不開的矛盾。不過…本亞斯扎順帶教你另外一課。”白河伸出手指，點著克麗絲的額頭：“有個邏輯學法則叫做不完備性定理，你可以簡單地理解一下：無論多么聰明的人，也不可能知悉世間的一切真理。某種程度上解答了這個問題。”
“好復雜。”克麗絲聽得頭昏腦脹，
“這個世界的意志，嘖，反正已經半死不活了，否則也輪不到我下手，遲早要被科技擠死，還是便宜了我吧。”
“科學這種東西，最終會毀滅魔法嗎。”克麗絲驚奇道。
“是毀滅‘規則外不穩定因素’，它在破解未知，也在不斷地強迫世界給他答案。”白河語氣縹緲地回答。
“如果，科學最終得不到，世界也給不了這種答案呢？”克麗絲歪著腦袋詢問。
“那樣就很有趣了。”白河身后幾條隱約可見的觸手冒了出來，一張臉上的怪異表情填了幾絲驚悚，這種感覺只是一閃而逝，并沒被克麗絲捕捉到，她回頭的時候，就看到白河的表情很快變得和藹起來：“反邏輯和非邏輯，恰恰是神秘學最深奧的部分，那不是凡物能理解得了的東西，嗯，一般的超凡之物都不可能理解。”
他仰望天棚，似乎突然陷入某種思索，說出的話已經徹底不是克麗絲能夠聽懂的了：“嗯，就像標準物質界中大部分都是看不見的暗物質，或許在真理的領域中，能夠用邏輯去認知的也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小部分，想要用理論去認識所有真理，只是短命種的傲慢而已。”
“夏蟲不可語冰，追求永生，是擺脫傲慢狂妄狹隘所必需的技術性手段啊。”白河轉念一想，看著克麗絲徹底混亂的目光，忽然有了另一個想法：“嗯，俗物大概會認為有我這種想法的才是瘋子。”
白河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散發著幽邃氣息的黑色晶體，這正是這幾十年來在hp世界兢兢業業吸取源力的產物，作為白河化身世界意志吞噬者的媒介，掌握在他的手中。
只是摸了一下，白河就能夠感受到其中恐怖的力量，如果把它釋放出去，源力牽引之下帶來的力量暴走足夠在短時間內摧毀幾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白河嗅著其中誘人的源力味道，臉上露出了大佬般的迷醉神態，干出這種事情，雖說對凡物的影響十分微妙，但在鉆研神秘學獲得力量的人士，以及世界的原生神明眼中，自己就會變成真正的大魔王一流。
從此以后等待自己的形象就會人嫌鬼憎，在任何世界，都會遭到神祇和巫術研究者的人人喊打。
敢做這件事，白河自然有面對的膽量。
如今白河大魔王已經沒心沒肺，區區幾個神系和巫術研究者的敵視，自然不在心上。
他并沒多做猶豫，一口把水晶吞噬進去，隨后閉上了眼睛，頓時感應到思維被漸漸拉長。
排除魔幻因素，靈魂的本質是大腦中信息素傳遞運動的集合，不過如同白河這樣的怪物，靈魂早就被異化成了近乎實體的源神經神態，思維的拉長，也就是真的被拉到了距離身軀極遠的地方。
白河知道這是由于自己親身出馬，準備對這個軟弱無力的世界精神行大快朵頤之事，所以必須將靈魂延伸到餐桌上面，源神經與墓碑一連接，感應到對方世界浩瀚龐大的精神，白河頓時一陣震撼。
世界的精神呈現為散逸的迷霧狀，孱弱又稀薄，可以看出這個世界的精神活性頗為低下，不過體量卻仍然巨大。
這枚巨大的世界之魂覆蓋了整個星球，白河一時有些干瞪眼。
“喵的，本龍以為魔法力量這么孱弱的世界，意志必然萎縮到不行，沒想到還有著這樣巨大的體量，可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化身成靈魂狀態的大頭龍開始有些頭疼。
該從哪兒下口呢？
白河有些干瞪眼，物種的體量從吃人、吃怪獸、吃龍、吃神一躍到了吃地球的境界，白河赫然覺得這個步子有點大，自己這個體形面對這種東西，還是有些夸張。
要改變思路才對。
白河腦筋一轉，虛幻的身軀迎風而長，漸漸變成幾公里長，如同一座巨山，盤踞在大陸的高處，凡物無法在精神層面上觀測到他的存在，但是許多正藏在遠離正常社會研究神秘學的巫師們，卻突然變得心神不寧起來。
“算了，一口一口的吃，今天吃一座山，明天喝一個湖，總有吃完的時候。”
白河飛到一座湖泊之上，這座湖泊位于高原地帶，純凈的世界的源力匯聚于此，按照白河的經驗，這種地區通常都是巫師的圣地，他只是一落地，就感覺到了附近隱匿的若干股力量，白河并不在意他們，從高空張開大嘴，一口將這座湖泊之中的源力吞噬一空。
源力引起強烈的能量聚集反應，白河的靈魂在此地鯨吞，基地中的真身則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呻吟，大量的能量風暴匯聚起來，他的身軀赫然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變高了一厘米。
乳a，真的長了。
白河大喜，正要繼續吞噬，猛然一股強大的精神斥力將他的血盆大口阻擋在精魄之外，同時，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傳入了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