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所謂練氣
夜幕降臨，野外的星空尤為璀璨。
至少在空氣污染嚴重的城市里，很難看到如此清澈明亮的星空。
遺憾的是，如此美景卻無人欣賞。
打從遇到狼群后，黑漢便一直提心吊膽，生怕路上又蹦出些什么，哪里有心情看星星。
玄微倒是有這種雅興，奈何他雙目失明，哪怕星星再明亮，他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道長，這樣真的合適嗎？”黑漢很是僵硬地開口道，目不斜視。
在他的座位后面，一匹壯碩的灰狼猶如塑像般蹲坐著，脊背挺直，碧綠的眼眸在黑暗中散發出懾人的幽光。
“嗷”灰狼低吼了一聲，那不悅的神情仿佛在說“你個崽子又在暗示我”。
低沉的狼吼聲在耳邊炸響，嚇得黑漢渾身打了個哆嗦，連帶著行駛中的拖拉機都是一個晃悠。
“汪！”小白伸出狗爪朝著灰狼的腦袋比劃了下，對此記憶猶新的灰狼直接抱頭蹲防，堪稱條件反射。
“嗷”灰狼俯著身軀，尾巴左右搖晃，活像討好主人的忠犬。
沒錯，這就是狼群的頭狼，那只在生死之際大徹大悟，徹底丟棄了節操的頭狼。
玄微不喜歡造殺孽，他明白狼群需要生存才會襲擊路人，這是自然生態。
然而玄微讓小灰手下留情，并不代表他會圣母般將頭狼放生，然后任由狼群繼續在此處行兇作惡。
至于佛門傳說中割肉喂鷹的做法，呵呵，簡直難以理喻。
沒準是節操散盡的緣故，頭狼的智商居然有所見長，它以首領的身份遣散了狼群，并警告它們以后勿要攻擊路人，緊接著它宣誓對小灰俯首稱臣，死皮賴臉地湊了上來。
從狼群首領淪落成土狗跟班，當中的落差幾乎不亞于從土皇帝變成階下囚，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不過頭狼表示無所謂，恥辱是什么，能吃嗎？它只知道，輕易虐它的小灰并不普通，作為其主人的那個道士會簡單嗎？
顯然，這或許會是莫大的機緣！
難得腦子靈光了一次，頭狼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此等良機，別說死皮賴臉了，就算撒潑打滾賣萌都成！
至于狼群會不會遵守頭狼的約束，短時間內或許沒問題，長久來看則不太現實。但最起碼在誕生下一位首領之前，被遣散的狼群是難成氣候了，倘若有獨狼對路人行兇，沒準會慘遭反殺。
再不濟，頭狼可以隔段時間回來慰問一次老鄉，也好告訴手底下的這些狼崽子：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只要寡人一日不死，爾等安敢登基？
“道長，天色已黑，繼續趕路怕有風險，俺們休息一晚，明早再趕個上午就能到大山村了。”黑漢提議道。
“居士開了那么久的車，確實需要休息下。”玄微頷首道。
黑漢停下拖拉機，利索地從貨物堆里拿出帳篷、鐵鍋等工具，只是半個多小時他便扎好帳篷，順帶煮了鍋熱騰騰的面條。
看得出來，黑漢確實經常在這條路上來回跑，經驗相當豐富。
“道長，俺剛煮了面條，就著老干媽聞著挺香的，要不先給您盛一碗？”黑漢對著玄微喊道。
玄微善意地笑了笑，擺手道：“多謝居士，貧道有自帶食物。”
言畢，玄微從道袍袖子中掏出幾個果子，自己吃了兩個，剩下的則是分給了小灰與頭狼。
雖然無法使用袖里乾坤，不過玄微習慣了將東西放置在袖中，正好道袍的袖子更大，放些小物件不成問題。
這些果子亦非天地觀自產的靈果，而是從野外采摘的野果，味道酸澀，勉強可以果腹。
“嗚”頭狼咧了咧嘴，作為肉食生物的它哪里吃過這種野果，特別是酸爽的汁液在口腔內迸濺四射的滋味，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
倒是小灰常年在天地觀吃蔬果，雖說這野果味道次了不止一點點，好歹可以接受。
“道長，您光吃果子怎么能飽？正好貨箱里有一些肉干和臘腸，要不俺幫您蒸點嘗嘗？”黑漢猶豫了下，熱情地招呼道。
黑漢這次采購了一箱臘肉，那是他準備分給村民們的，看著一箱子似乎不少，可挨家挨戶分下來也就那么一兩條而已。
在大山村那種偏僻貧窮的地方，臘肉這種食物平時根本不會出現在飯桌上，唯有逢年過節才會作為一道大菜端上來。
“到時候俺家里少分一些好了！”黑漢固然心疼，但淳樸憨厚的他還是大方地將自己都不舍得吃的好東西拿來招待玄微。
在如今這個社會，隨便請客吃個飯動輒數千上萬，什么山珍海味、珍饈美食吃多了也就膩了。
相較之下，某些鄉下人家端上來的吃食無疑顯得粗糙寒磣，但請務必記住，或許那一盤肉、一碗酒已經是他們所能拿出最好的東西了。
他們自己大口趴著面條米飯，就的是咸菜饅頭，卻將過年過節時才舍得犒勞自己的“奢侈品”拿來招待陌生的客人！
也許有人覺得這種行為很傻很天真，但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還請給予他們最基本的尊敬！
“無上天尊！貧道真的不需要其他食物，居士的好意貧道心領了！”玄微行了一禮道。
黑漢張了張嘴，想要繼續說些什么。
“居士且當這是貧道的修行即可！”玄微笑著說道。
“修行？”黑漢撓了撓頭，有些無法理解。
他可是見過玄微大口喝酒的，還當玄微同樣沒有其他忌諱，然而現在看來玄微似乎又在清修？
玄微仿佛猜到了黑漢心里的疑惑，緩緩地解釋道：“修行之人，首練一口氣，所謂練氣，旨在將體內后天濁氣練至先天清氣。這個過程中，但凡攝入食物皆會增加體內的濁氣，不利于修行，其中尤以魚肉為甚，所以修行之人多會素食或少食。待得練氣圓滿，便可不必避諱這些，想怎么吃都行。”
現在玄微修為盡失，想要重頭開始練氣，多少得講究一些，也好節省功夫。
“那酒呢？”黑漢疑惑道。
“修士戒酒，并非因為酒這東西像葷食那般濁氣重，而是喝酒容易誤事。”玄微耐心地解釋道。
以玄微的心境和道心，除非喝得酩酊大醉，否則斷無那么輕易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