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這故事要從一個叫做中央冥國的地方開始講起。所謂冥國，并非亡者之國。但是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民卻比亡者還慘，說一句生不如死都是輕的。”

　　牛犇站在須彌臺上緩緩開口道。

　　佛道兩家都有用故事傳道的手法，所以牛犇以故事的方式來宣講佛法在眾人看來并沒有什么奇怪的。甚至很多人還很好奇，這位據說是劍鋒城來的高僧大德能講出什么樣的故事。

　　“冥國的人活的有多慘？我們從冥國一個偏僻小山村黃家莊說起。黃家莊之所以叫黃家莊，那是因為村中大部分的土地都歸于一名叫做黃世仁的地主所有。”

　　“黃世仁是村中最大的地主，村里大部分人都是黃世仁的佃戶。每年去黃世仁家中租地種田，但是八成的糧食要上繳給黃世仁。留下的兩成糧食至多是讓佃戶餓不死而已。”

　　牛犇說的故事到這里已經讓臺下很多人低聲議論了起來。因為黃世仁的地租太貴了，雖然長潭縣的地租也貴，但好歹是三成歸自己，七成歸地主。

　　貌似長潭縣的佃戶比黃家莊的佃戶日子好一點，這讓不少人莫名的對故事中的黃家莊佃戶有了一絲優越感。

　　牛犇只當沒聽見臺下那些人的話，他繼續道：“黃家莊有一個佃農叫楊白勞，這人吶沒什么大本事。就是舍得吃苦。別人種地用八分力，他用十二分。

　　別人一畝地一年到頭能種出個六百來斤的糧食，而他舍得伺候莊稼，一年能種出七百來斤的糧食。”

　　“這樣他每畝地能多得幾十斤糧食。他為什么這么努力？因為他還有一個女兒名叫喜兒。”

　　牛犇站在臺上將白毛女的故事娓娓道來。

　　白毛女的故事并非編撰，而是在另一個世界中真實發生的故事。只是真實生活中的白毛女沒有等來與情郎再次相會的大團圓結局。而是在深山老林中生活多年，身體器官多處衰竭。等到被救時已經無力回天。

　　整個白毛女的故事是由真實發生的事件改編而來，所以很多細節都異常真實。

　　牛犇將故事細細講來，說道楊白勞過年沒有錢給喜兒買紅布做新衣裳，只能扯二尺紅頭繩給喜兒做新年禮物。

　　臺下已經有人在悄悄的抹眼淚了。年關、年關，對于有錢人來說過年是過節，但是對窮人來說過年如過關。

　　在場眾人有多少人過年的時候家里連一頓像樣的飽飯都吃不上？又有多少人看著自家婆娘當年嫁來家中穿的紅衣襖穿成了黑色，但是自己卻無錢置辦一身新的？

　　年節中黃世仁靠著剝削佃戶賺來的錢糧吃著肉喝著酒，享受著熱炕地暖，看著屋外的鵝毛大雪大贊一聲瑞雪兆豐年。

　　而在楊白勞的家中，喜兒和楊白勞蒸了一鍋雜糧窩頭，父女倆圍在小火爐邊瑟瑟發抖的取暖。同時又憂心忡忡的看著屋外的大雪。楊白勞一夜不敢睡，生怕大雪壓塌了茅草房，讓父女倆魂歸西天。

　　黃世仁因為村里的裁縫把他新年做的衣服顏色弄錯了而大發脾氣，把裁縫大打了一頓。

　　喜兒則為了爹爹給她帶來的兩尺紅頭繩而高興的歡呼雀躍。

　　在場的眾人已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已經代入到了這個故事中。他們不是黃世仁，他們是楊白勞。

　　因為他們和楊白勞是多么的像啊。一樣的努力，一樣的工作，一樣想給家人過好日子。

　　這個故事很壓抑，眼中含淚的人越來越多了。

　　如果說這個故事還有什么可以讓人感覺希望的點，那就是喜兒和同村小伙大喜的愛情故事了。

　　大喜是個踏實肯干的小伙，高大強壯。種地也是一把好手。

　　他和喜兒相互喜歡，只等著大喜家湊夠了兩百斤小米就去喜兒家提親。

　　聽到喜兒和大喜的愛情故事，很多人嘴角都掛上了微笑。但是他們并不知道，刀永遠都是藏在糖中的。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楊白勞一家要迎來轉機時，變故出現了。

　　作為佃戶的楊白勞并沒有錢購買來年種地的青苗，每年都吃從黃世仁手上借錢買苗。等到收成的時候在還上去。

　　而今年黃世仁卻把青苗的價格抬了好幾倍，如果楊白勞不買，那么地也不租給他種了。

　　黃世仁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早就看上了楊白勞家的喜兒了。所以在借據中指明了，楊白勞要是秋收還不上錢就要拿喜兒抵債。

　　聽到這里，在場所有人都是內心一緊。因為很多人都經歷過或者見過類似的事情了。

　　周圍的鄰居或者親戚多有走投無路的向縣里的大戶或者寺廟道館借債，如果還不上就要典屋賣地，甚至賣兒賣女。

　　而只要開始向這些高利貸借錢那就多半是還不上的。

　　當下就有人在下面高喊：“別借啊！不能借啊！”

　　但是故事并不以個人行為而轉移，故事還在繼續。如大家所預料的那般，今年收成不好。

　　楊白勞是無論如何都還不上借的錢了。大年三十，楊家今年的年關是過不去了。

　　黃世仁在大年三十強槍了喜兒，逼得楊白勞在喝鹽鹵自殺。喜兒眼睜睜的看見了父親慘死，自己轉眼又被黃世仁強暴沾污。

　　喜兒當場就不想活了，想要追隨著爹爹一起去死。

　　故事到這里臺下的聽眾要么淚流滿面，要么怒發沖冠。好多年輕人頭上已經青經暴起，雙拳緊握的想要打人了。

　　“真是冥國啊，真是生不如死啊！”

　　“都說了不要借，不要借了。哎，楊白勞怎么這么傻。”

　　“不借錢，楊白勞不更要死？早一年晚一年而已。窮人生下來就是等死的命啊。”

　　場中的氣氛既悲傷又憤慨。很多人想到了自己，故事中很多的故事和自己以及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多么的相似。

　　而在故事里，大喜家好不容易湊齊了兩百斤小米的彩禮準備過年就去喜兒家提親。但是卻聽聞了這樣的噩耗。大喜當時便瘋了，拿著菜刀想要去找黃世仁拼命。

　　大喜被他的父母連夜送走了，他們害怕自己的兒子真的對黃老爺做出什么事情來。那時一家人就都完了。

　　喜兒想要自殺卻被人救起。最后自殺不成，一夜白頭。原本漆黑如墨長到腰間的黑發都在一夜間變成白絲。

　　而被救之后喜兒心性大變，原本企圖自盡，原本覺得自己被人沾污了見不得人了。現在卻把一切都化作了憤怒和仇恨。

　　她只想要報仇雪恨。她開始意識到自家以及黃家莊那些佃戶的苦難都是因為黃世仁帶來的。

　　從此喜兒隱居山林成了白毛女。黃世仁活生生的把一個原本天真善良可愛的女孩逼成了鬼。

　　白毛女隱居山林之間，裝神弄鬼的嚇唬黃家之人。她只能以這種方式來復仇。

　　但是這種嚇唬雖然讓黃世仁寢食難安，但是卻并沒有真正的傷害黃家的根基，黃世仁依舊是錦衣玉食香車美人。這讓臺下不少人恨得咬牙切齒的。

　　一直到過去很多年，那個被父母連夜送走的大喜突然回到村里。他穿著土黃色的制服，挎著刀槍，帶著一群和他一樣穿著的戰士回來了。

　　他們把黃世仁從大宅里揪了出來。

　　這個時候臺下有人高喊：“我知道了，這就是佛國的佛兵，來消滅黃世仁這個狗雜種了！”

　　“對，肯定是這個！”

　　“敢問覺遠大師，這佛兵叫什么啊？”

　　牛犇看著臺下的眾人，他開口答道：“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