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幾個穿著制服的人爭吵是張桐隔壁開花店的老板。他們夫妻兩個也是外地的,從云南來淮海開花店。因為在云南的時候就學過養殖花卉了插花,而且又會選擇花卉品種,所以小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
現在都市人的收入增加了,所以相應而來的對生活品質的要求也提高了。每個月花一百來塊錢給家中一直點綴上鮮花對于很多在淮海工作的人來說并不是很奢侈的事情,就看愿不愿意做了。畢竟這年頭去肯德基家吃個肯德基孤兒桶也要八十塊了。
不過雖然說花店的生意挺好的,但因為這種小花店售賣花卉的價格不會太貴,而且因為花卉的保質期的問題,所以運營一家花店的成本其實是很高的。再加上每個月差不多兩萬的房租,所以這小夫妻賺的其實也是個幸苦錢。維持花卉是一件費心費力的事情。
而且這家店關系著夫妻兩人的生計,他們在老家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要養呢,還有雙方的父母每個月多少也要寄點錢回去。所以夫妻兩人其實過的很節省。花店也就是維持生計然后小存點錢的樣子。
現在莫名的聽到這里不準開店,花店的男老板瞬間就爆發了。他眼珠子都凸起來了,青筋暴跳的指著當前一個穿著制服的人說著:“你敢封我店試試看!”他的妻子一直在旁拉著他,不讓沖突擴大。
“誒,這又不是我說的算的。你指著我罵我,我也沒有辦法啊。”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雖然一肚子火但是也不敢發出來,因為一發出來沖突肯定擴大了,他只能好好說話:“這位老板你要搞清楚,政策是市政府訂的。我就是個干活的,你把我打了也不解決問題啊。”
工作人員覺得自己說話很好了,但是在這些店老板的眼中他的語氣卻很欠揍,因為他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件事對于工作人員來說確實是事不關己啊,但是對于這些店老板來說卻是關系著一家人生活的大事。所以看似不經意的一些小摩擦都會爆發成大矛盾。
就在花店老板暴怒的時候張桐分開了人群一把抓住了暴怒的花店老板,把他往后一拉直接拉退了好幾步。張桐擋在了花店老板的面前:“好了,先別發火了,要是打了人你才麻煩呢。”
張桐身高力壯,他站在花店老板身前之后就徹底把他給攔下了。張桐轉頭看著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我剛剛聽到你們說要封店?我們這些店可都是正規辦了執照的,也是正規的店面,你們憑什么封了?”
張桐雖然說語氣很平和,沒有任何怒火的樣子。但是直面他的幾個工作人員卻不自覺的被嚇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們仿佛看到了一頭正在朝著自己齜牙的雄獅,好像隨時會把自己給吞噬一樣。
“那個…什么,哦對了。”帶頭的工作人員有點前言不搭后語的亂說了一陣之后才整理好語言:“其實這也不能怪我們啊,我知道對你們生活肯定會有影響。但是這是市里做的決定,我們就是上班的,怪也怪不到我們這里啊。半年前就給你們下了通知了,你們這半年一點動靜都沒有。區里面已經不會等了。現在我來也就是和你們說最后的決定了。”
“半年前就和你們說了要商鋪不許三合一,給了你們半年時間讓你們走。你們一直不走,現在區里下了死規定了。所有的三合一商鋪這個星期要是不處理好,那就直接封店整改。”工作人員如此說著,而他的話才剛說完那些圍著他的店老板們就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改什么三合一啊,還要出去租房子住,現在租房多貴。我一家三口人呢,要租房子一個月最少要花三四千塊。”
“對啊,一個月才賺多少啊,還要花三四千去租房。人口少的還能租個單間湊和一下,我家里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還有我夫妻兩個。女兒和兒子都大了需要單獨的房間,我樓上好不容易把客廳隔了個兩小房間給他們兩個,現在要去租房子住,那最少要租一個兩室一廳啊。這里房價這么貴,一個月四千塊跑不掉了。我這個店一個月才賺多少錢啊!”
“而且一個星期就要搬走,哪有那么快的時間就找到房子的!”
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聽到這些嘀咕之后大聲的說了句:“你們也別吵,半年前就通知了你們。我知道大家想要省錢,去外面租房子住貴。但是三合一的商鋪肯定是不能開下去的,市政府已經決定徹底掃除所有的三合一商鋪了。區里也提前半年給大家通知了,你們一直都不搬,現在時間到了區里等不下去了。最后一個星期,不搬的話就真的要封店了。”
“我也知道大家賺錢不容易,但是三合一商鋪也危險啊。上個星期黃浦區才有一家三合一的蘭州拉面店晚上起火了,燒了自己不說還把旁邊的西域餐廳和賣羊肉串的也燒了,燒死了十個人。所以三合一的店鋪肯定是不能做下去的,一個星期后一定要搬走。檢查不過就封店,反正我話說道這里了,你們不搬出去住有什么后果你們自己擔著。”說完這話之后這群制服工作者就走了,不過他們始終不敢看張桐一眼。
“三合一啊。”張桐坐在店里撓了撓頭發:“原來還有這種規定,經營生產和生活居住場所不能混合在一起。我們這里十六間店鋪都是商住一體的,十幾二十年前還沒有說不能三合一呢。我倒是無所謂,店面是我自己的,搬出去也就搬出去了。那些鄰居都是租的店面,指望的本來就是店面和住家在一起,可以省一筆租房住的錢。現在這筆錢是省不下來了。”
“不過也是了,大家半年都不搬我也能理解啦。畢竟都想等等看,萬一就是嘴上說說風頭過了也許也就沒事了呢。不過他們也沒跟我說過啊。現在只有一個星期我去哪兒找房子住啊。要離店里近,還不能太貴。”張桐覺得有點頭大。
“老板,你一直在哪兒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肖瀟拿著拖把將店里的地板拖的干干凈凈的。
“上午來了一幫人說這里不許住人了,說什么三合一問題。”張桐使勁撓頭:“要我一個星期搬出去住,這里不許住人。要是還住在這就封店。簡單來說就是這個房子要么住人要么開店,只能二選一。但是一個星期我去哪兒找合適的房子啊!”張桐覺得很頭大,他突然轉頭看向后廚正在幫著剝蒜的小黑。
張桐說道:“小黑,我先住到你那兒一段時間…”
“不行!!!”一直很溫順呆呆的小黑一聲暴喝,把張桐差點從凳子上給驚的摔倒。
“不行就不行嘛,生什么氣。真是有病。”張桐看著小黑那副暴怒的嘴臉小聲的bb著:“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而就在張桐準備在網上找房子的時候,江華拖著疲憊的的身軀走進了張桐的店,她打著哈欠對著張桐說道:“老張給我煮碗面,餓死我了。”說著話江華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ps:三合一是一種將經營、生產、居住混合在一起的商鋪(大樓)的統稱。三合一樓房出過很多事故,我在2005年于胡建泉州打工的時候,同一個工業園區內的一個小型制衣廠就是三合一的建筑,七層樓下面四層生產上面三層是居住地和食堂。這個制衣廠在05年冬天發生了一場火災,因為火災發生在晚上,大樓的鐵門因為防盜問題晚上睡覺的時候是鎖死的。火災發生的時候也不知道鑰匙在誰手上。
所以導致了全廠近三百人包括制衣廠老板一家七口全部困在了大樓內。消防車趕來的時候因為火勢太大已經無法滅火甚至都無法靠近大樓,只能用水槍保住火勢不蔓延到我們廠儲存柴油的倉庫。慘叫和大火持續了一個晚上,一直到太陽出來的時候火勢才小下去,消防員才能頂著火勢進入火場。但是里面所有人都被燒死了。為了這件事我們廠停工了兩天。進行全廠的消防安全檢查。而我在首都工作的時候,同一條街上的三合一店鋪也燒過,連著五家店鋪被燒著了,燒死了三個人。一直到今天,雖然法律不允許,但是三合一店鋪和工廠還是廣泛存在的,尤其是在監管不嚴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