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九十三章 藏于工廠地下之物(下)
呼吸一窒的那一秒，身體泛過一陣冷顫，
研究所、地下空間、沒有照明的昏暗房間、手術臺和手術刀具、不知名的各種科技儀器...
和黑暗中隱約能在那些‘罐子’里看到的人影輪廓...
這些一切構成的如同恐怖游戲般的畫面，在大腦意識到是真的的瞬間，
變成了一股浪潮沖擊在方然的腦海！
出于本能，艱澀的咽了口口水，用最快速度讓自己鎮定下來，
方然用力的深吸了口氣，平復這一幕給自己的沖擊，忍住這里讓人不寒而栗的死寂詭異氛圍，飛快的邁開腳步朝著最近的一個‘罐子’走去。
固定在地面的白色基座，圓柱般的玻璃壁上端并未封死，從天花板上延伸出的各種針管、導管伸入其中，
內部液體并非微藍，而是一股泛著褐黃的顏色，
莫名的對這個生物艙感到了熟悉，但根本沒去在意，方然全部注意都瞬間被它里面的景象所牢牢抓住！
有那么一瞬間，方然希望自己看錯了，但參加者強大的夜間視力，以及面部裝置的光幕視野讓他看的清清楚楚，
里面泡著的，確實是人。
一個看起來大約四十多歲的男人，謝頂、體毛肥肉、肌肉松垮的圓臉，他閉著眼睛戴著維持呼吸的面罩，不斷有氣泡上浮，
臃腫赤裸的身體上插著各種輸液的針管，泡在褐黃色的液體里像養在水缸里待宰的豬。
全是活人....
近距離觀察，方然環視了一眼這個房間，那些里面一道道赤裸人影的裝置，這個念頭在他心中顫動的冒出，
但更讓他心神劇烈動搖的還是，
其中有幾個里面空了的裝置...
在這時不經意間掃到角落里的一臺機器，光幕視野上閃過分析數據，很快出現裝甲智能的判斷結果，
——焚化爐。
一瞬間好像有股寒氣從腳底沖上腦門！
方然看著房間中央的‘手術臺’，想象力蔓延，血腥驚悚、殘忍恐怖的畫面在腦海里閃過，
這里究竟被用作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想現在就毀掉這里的念頭浮現，但就在這時，方然突然注意到，在液態艙旁邊掛著像‘標簽’一樣的板夾，
似乎是并不喜歡用科技者那一套虛擬界面裝置，它被這里的主人為了隨用隨記的放在這里。
“伊爾，開啟視覺翻譯模組。”
伸手將其摘下翻開，借助光幕視野上的文字翻譯，看著上面從血液到毛發、從骨骼到肌肉詳盡到讓人發麻的數據報告，以及不少無法識別的奇異符號，
意識到這是眼前這人的體征信息，方然飛快大略的掃視著，然后在翻到最后幾頁的時候，
他拿著資料的手突然無聲攥緊！
和前面各種體征信息不同，最后幾頁是眼前男人的個人檔案...
‘案號：10cr228lts’
‘姓名：尤里·哈維，性別：男，出生年月：1983年4月7日....’
‘案件陳述：經過三個月的審理，在向陪審團提交上文文首所述的十三項項指控罪狀...’
‘...當日晚酗酒之后，與再婚對象發生爭吵，爭執過程中用酒瓶毆打對方頭部，導致其當場死亡，隨后對當時屋內的繼女實施強...’
沒有再讀下去，拿著檔案的右手驟然攥皺了紙張！
看著眼前美國聯邦法院的死刑判決書，文字陳述冰冷以及簽署印章，還有和眼前罐子里男人一模一樣的入囚照片，
情緒翻涌，但理智沒有立刻做出結論，方然這一瞬聲音冷的嚇人。
“伊爾，給我搜索案號10cr228lts尤里·哈維的信息。”
“美國聯邦法院刑事處理檔案，案號10cr228lts，尤里·哈維以涉嫌故意殺人罪等十三項罪名被判處死刑，已于本年度6月14號行刑結束。”
半年前執行死刑...
那其他人...
這一刻方然霍然抬起黑眸，腳步沖向其他有人的液態艙前，一個個拽過掛著的板夾翻到最后，
綁架、搶劫、猥褻兒童、囚禁、蓄意謀殺、販賣人口...一條條這樣的陳述中都帶有著致人死亡的字樣，其中甚至包括幾個職業殺手，
這些人全都是雙手沾滿鮮血的罪犯。
隱藏在這座工廠地下的事物，再一次震撼了方然...
房間中央的手術臺依舊顯得陰森，眼前景象是徹頭徹尾的黑暗，但其中又仿佛摻雜了些別的東西，
黑眸壓低一股深沉的冰冷，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房間，方然把所有資料扔進黑匣的轉身朝外走去，
他沒忘記瑟利卡等人正在上面戰斗，自己并沒有多少時間。
單獨召回穆林，雙重視野下加快著搜查的進展，但地下空間的大小遠超方然的想象，一個個房間內的景象略過，
桌案整齊放滿調配器皿的房間、放著巨大銅鍋的的房間、空無一物地面畫著法陣的房間、堆放著柜子的房間、
正三角、月亮、波紋、眼睛、秤、長著翅膀的蛇....
種種像是一般寫在發黃羊皮紙上的神秘符號隨處可見，到處都是它們和字母嵌套組成的繁密深邃法陣、花紋，
方然甚至還看到了一張由各種符號填滿的‘元素周期表’。
像是一瞬間畫風更改，來到了古老晦澀的神秘領域，和剛才不同完全找不到任何科技相關、可以調查之處，
時間分秒過去，不知道地面上眾人戰況如何的緊張，體現在方然越來越急促的腳步中，
然后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機械運轉細微穩定的嗡鳴聲。
在那邊！
確認了方向，直接身影一閃的朝聲音方向沖去，穿過過于寬敞高聳根本不像是地下的通道，來到一扇得有四五米高的合金大門前，
無視入口處身份驗證之類的科技防護手段，方然抬手漆黑圓面出現在他面前的穿墻而過，
然后比剛才還要強烈的浪潮朝他涌來。
猶如一整個倉庫般的空間里，成排立著足足上百個‘罐子’！
只不過和剛才的相比，內部液體換成了微藍，頂端完全密封，而且同樣導入其中的針管、呼吸器所聯系著的，
是膚色潔白年輕高大的男性，標準的肌肉身材像是那些石膏雕像，赤裸泡在里面的身軀沒有性征器官，
也沒有臉。
這個是！！！？
思緒觸電般翻出記憶！越過期間已經發生了眾多大事的時間，方然黑眸愕然發直的看著生物艙中泡著的身影，
想起了在歐洲事件中，他和奧斯菲雅在逃離英國前所遭遇的，那些無懼傷痛、無謂死亡的....
無面人！
即使做出種種試想，但方然無論如何都沒想到，
自己會在這里看到這幅景象。
看著微藍液體中沉眠的無面人體，環視了一眼附近艙室里全都一模一樣如同復制出來的身影，想起剛才一路上看到的神秘畫風的事物，
方然在這一瞬間想到這里的主人究竟是誰，
不夜宮三分之一神秘物品的制造者，替命者核心r0的創造人，歐洲事件里背叛了陣營的前第十二零騎，
煉金術師霍爾蒙克斯！
不敢相信會在這里再次遇上和他有關的事物，想到在北極、倫敦郊外遭遇過的那個握著卷曲木杖的佝僂老人，
看著這么多生物艙的這一刻，方然陡然想起了剛才對它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生物科技的醫療護理儀！！
那個基座的部分部件、那些輸液用針管和呼吸裝置，最重要的是那個固定在心臟處的起搏器，
那是自己在會議資料上掃過一眼的東西！
各種雜亂的事件陡然連上，一切都仿佛順理成章，
方然其實一直在不解，結社對菲斯爾德動手為什么會首先選擇醫療這個領域，
但他現在明白了。
奪取新藥配方，讓人取代路法斯身份，利用利頓美公司的資源獲取大量醫療器械，調動百億美金，
甚至包括霍爾蒙克斯的叛變在內，這些一連串的事件，
全都是結社為了制造這種無面人而做出的行動！
一連串的因果浮出水面，站在地下巨大空間，
方然看著一排排生物艙里懸浮的無面人只感覺到一股心驚。
“伊爾，給我調出這里的相關資料，開始下載。”
“好的。”
視野范圍中找不到操控臺之類的東西，但并不擔心，方然聽著伊爾的回答聲落下之后，看到自己面前的光幕視野上開始出現文字界面，
翻譯功能下，名稱‘無面人型’的資料里顯示著一些有關無面人的資料，
包括力量、速度、運動能力測試、最大活動時間等等各種實驗測試后的數據，以及大體上的‘生產流程’，
當然，具體細節的那種機密肯定不會記在這里，不過也足夠了。
虛擬出光標，方然飛快翻動著無面人的資料，了解到這是通過‘樣本實驗’，摻雜了生物科技手段、煉金術能力介于克隆與傀儡之間的一種人體煉成產物，
明白了那些死刑犯為什么會在這里的瞬間，
他突然視線一凝！
光幕界面上資料中的一行文字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體內主要器官培養的過程事項。
看到這行文字的瞬間，方然陡然抬起黑眸看向眼前，
出于難度效率、一次性使用之類的考慮，無面人的構造里并沒有性征、五官這種復雜的人體器官構造，以及為了持續存活下去的預定，
但他體內主要的器官還是真實存在的！
那不就是說....
黑眸緩緩陷入凝滯，可能性在腦海內聯想，
方然下意識想起了白天在醫院病房中看到的那一幕，那個女人陪伴著就快要死了、只有心臟移植才有機會活下去的男人，
這一瞬間，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資料下載完成。”
伊爾的匯報聲響起，一下打斷了思緒，讓方然回過了神來，
輕咬舌尖，暫時壓下所有思緒，清楚現在沒有去想這些的時間，他黑眸看向前方深處，深吸了口氣。
直覺在告訴著方然，在這座工廠地下還隱藏著更重要的什么，
很可能就與神臨計劃相關，關乎著結社為什么觸及人體煉成這種禁忌，以死囚來做活體實驗創造‘無面人型’的根本原因，
聽從著那位女王的教誨，來到北美追尋著某種答案，
這一刻，方然終于感覺自己在接近結社的圖謀，黑眸看著更加深處的里面，正準備身影行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