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七十五章 答案,其實就在身邊(下)
黑暗終局，無力的絕望并未隨著編號怪物們的退卻消散，
血族身影張開鮮紅雙翼，兩道倒下的身影都是跟著圓坑地面朝下墜落，
模擬場景的地面之下自然不是土壤，在此刻所有人都在倫敦廣袤市區各處的地面空中激戰交鋒時，
在垂直深井般的近百米地下空間墜落，模糊的視野里看著上方碎石塌陷，
意識朦朧中，方然一瞬間恍惚的以為自己還身處那場C級的階位戰，他剛剛坍塌掉那棟蘭特荷大廈。
誒....我之后要....
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接下來要做什么了，眼神如同在夢里般安靜，方然只記得自己還得戰勝什么人，
然后視野漫上紅光，死亡襲來再沒什么能保護他的這一刻，
他正想著該怎么戰勝的那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他面前！
“圖爾！！！！”
感覺撞進一個柔軟的懷抱，被用力抱緊，方然聽到她在風里竭力的呼喊，
巨大的銀狼咆哮出現，精靈結界和白翼一起全力張開！
但面對A級的強大一擊還是被瞬間貫穿，以生物武裝直接消失、零騎白翼徹底損毀為代價，削弱了大部分威力極其勉強承受這一擊，
方然看著金發柔軟的身影背后血紅綻放，但仍舊強撐的抱緊自己閉上眼額頭相抵，
“我祈禱著你...沐浴微風的治愈...”
緩解傷勢的力量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在，讓他記起眼前嘴角血跡的蒼白容顏。
奧斯...菲雅......
想著剛才得知關于‘引擎和關鍵人物’的真相，械海侵襲那一晚，這時他才明白水琳瑯電話里最后一句自言自語的意義。
‘畢竟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在思考因為傷勢緩解而逐漸清晰，墜入深井般地下黑暗的這一刻，
機械靈魂、以太精靈、新型材料、形態匹配、最終偉力、生物武裝、以及這趟旅途所有幫助自己的身影，
各不相關的念頭紛繁齊現，導師基地里那個他當時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的夢，像是解開封鎖一樣的在腦海浮現，
那是只有一瞬間的景象...
太陽與月，只有水霧倒影的空間，他看到那個龐然大物轟鳴震撼的躍出水面，古老而又低沉的聲音弘大的振聾發聵！
我，就在你的身邊！
下一秒，在奧斯菲雅失去白翼，圓形地面與無數殘骸落石的墜亡危機最后，抵消沖力的是于地下黑暗中一閃的奧術微光，
轟————！
一整塊圓形的街道砸在近百米‘深井’之底，轟然聲響中化作殘骸橫立的四分五裂，
跟著滑落墜下的斷裂邊緣，也相互交疊的遮蔽上方出口，將井底一切在地下黑暗中徹底掩埋！
暗空頂點的戰場，以純粹強大的異能粉碎一個又一個神秘棘手的奧術，抓住對手一瞬間的分神，極暗冰冷的死線撞進神秘優雅身影的法陣光海，
圍繞著倫敦中心上千米裂縫中掙出的‘漆黑巨爪’，在無數黃銅齒輪構成的壓制之中斬出一道道劍痕，
感受手中靈淵莫名輕顫，夜笙眼中嫣紅在回眸的剎那微微一愣。
而金融城的十字路口，蘭特荷大廈斷裂的樓梯還倒塌在地面，無數地面殘骸掩埋的井底黑暗之下，
蒼白青年顫抖搖晃的爬起...
緩過剛才直沖腦海的渙散昏厥，感受著整張臉上傷口傳來的火辣劇痛，
黑暗里，克里姆雙眼空洞的抬起，看著圓形地面崩碎翹起而支撐出的一個空間，腦海里呆滯的冒出意識。
我沒死？
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讓自己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而幸免，只是并沒有劫后余生的幸存感，緊隨這個念頭之后的是，
一股深入到骨髓的失落與無力。
我還活著啊....
眼里只剩下看著一處的無神，嘴微微的張著，漫過傷口，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這個瞬間，克里姆覺得自己還是在剛才死掉比較好。
畢竟從出生開始就讓人失望的人，或許不該繼續活著。
沒能成為讓母親如愿的資本，也沒能達到讓父親滿意的目標，甚至連喜歡的人都沒能讓她為自己側目，
那么多年里，他一次都沒能回應那些對自己重要的人的期望，
一次都沒有。
即使付出再多的努力，讓自己變得再怎么優秀，哪怕成為世人眼中的超級天才，
那個神秘世界的大門也一次都沒有對他打開。
他成不了參加者。
20歲的哈佛博士，那些所有光環背后，有誰知道他沒日沒夜的付出了多少時間？
但即使這樣，換來的也只有發現自己‘做不到’這個事實是多么的絕望，也只有....
‘這種東西有什么意義，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期望不是這樣簡單的程度’
像是小時候每次把第一名捧回家，得到的也只有漠不關心的失望。
從沒體驗過家人的溫暖，從沒獲得過愛情的回報，從沒因為自己的成就收獲到那些人的贊許驕傲，
這樣無力可悲的人生，
他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克里姆麻木無神的仰著頭，看著上面支撐塊滑落的地面殘骸，等著它掉下來把自己砸死，血和眼淚一起從他臉上流下，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原本在接到實驗開發項目時，他還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回應了父親的期待，終于能派上用場，但是在剛才費米勒拿走引擎，把‘失望’甩在他的臉上之后，
克里姆心里最后一個支撐也碎了。
嘩啦——！
地面殘骸翹起的支撐點傾斜滑落，搖搖欲墜的隨時可能墜落，深井之底就如同此刻模擬場景的最終局面一樣，
漆黑沉重，絕望將臨，
沒有閃躲，克里姆只是認命般的低下頭，然后在看到最后那架機械模型就在自己身邊，巨龍還在合攏雙翼中安靜沉睡的瞬間，
空洞無光的眼神像是再也忍受不住的一顫，滾熱隨著眼眶升溫不受控制的放聲痛哭！
無論怎么掙扎怎么努力都只有絕望的人生，無力沉重的就像此刻已經上演到最后的實驗一樣，
假如真的有能對抗這種命運的話...
所有的無力、所有的悲傷、構克里姆成這個超級天才沒有半分傲氣的所有失落難過，在他頭頂坍塌的聲音響起將被埋在井底的那一刻，
都只變成他卑微跪伏把最后一架模型護在身下的收攏身軀。
那就只有奇跡了吧...
淚水與血水混合，摻雜著悲傷和上方落石一同墜落，只是在掩埋蒼白青年的轟鳴聲之前，
憑空出現的漆黑‘玩偶’撐住了殘骸倒塌的一角。
‘不行了...好疼...好難受...我撐不住了...我不想再站起來了...’
聽見身體在發出悲鳴，手腕按在地上用力的充耳不聞；
‘沒用的！那已經是我最強的一擊了，我已經沒有更強的力量了...’
聽見膽怯在絕望顫抖，膝蓋抬起的撐住身軀沒有理會；
“足夠了吧，說到底這本來就是和我沒關系的事情，我沒有那個人那么偉大，我還想回去，我還想能回到老哥、小或他們身邊...”
聽見自私在害怕的哭泣，停了一下繼續抬起身軀的沉默無聲；
‘即使站起來了又能怎么樣，那個辦法不過只是個沒有理論的猜想，根本不可能成功...’
聽見理智在冷聲客觀的最后勸阻，他在地面上掙扎發力的裝作無視，
只有聽到那個其實一直在他身邊的孩子，站在身旁仰望上方井口用稚嫩年幼的聲音輕聲發問：
‘方然，你要放棄了么？’
才響起他虛弱平緩但如同嘶喊般鏗鏘決然的回答！
“不，還...沒有！”
然后無數碎石在井底墜落的這一刻，只想守住自己最后慰藉的血與淚水中抬頭，克里姆雙眼無神的看到，
安靜的黑暗中一道身影彎著身軀的掙扎站起，他像是野獸一樣緩緩抬起肩膀的站直，睜開黑眸燦金的從夢境里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