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九章 假如那個晚上答應了,會是怎樣?
夜色如水，水琳瑯的話語輕的讓人聽不見，她看了一眼默然站在門口的青年，抬起幽藍色的眼眸低低一笑：
“還有，問出我這個問題，你是對明明足夠重創了他，卻沒有聽從守夜人的建議，選擇了一意孤行殺死他的自己感到了厭惡和悔恨么？”
青年沉默的站在庭園的門口，聽著她的話，回憶起了那晚狹間，冰痕之下，外朝內閣全部湮滅，最強的守夜人攔在自己面前的景象。
‘你已經徹底重創他了，未來幾十年他的傷勢都不會痊愈，我會把他帶回子夜的，子夜向你保證他不會在出現在你的面前。’
‘閃開。’
“假如不是他，洛城那次餐廳襲擊，玲就不會勉強自己陷入休眠風險，演唱會夏夭學姐也不會差點死掉導致現在這種狀況，還有上個月....”
“局里的大家，無論是青檸還是復蘇姐，甚至宿群大哥可是真的死過了一次，夜笙姐還被逼進了那樣的絕境...”
然后輕聲開口，握著銀斷龍牙緩緩的抬起了頭，眼神恢復了平靜默然。
“所以我說了，即使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殺了他。”
哪怕不惜代價，哪怕他是你們的故人。
“哪怕會對自己殺人的這個事實，感到厭惡和害怕，以至于今天來問我這樣的問題？”
聽著他決絕的話語，想著上個月那個晚上這個青年燃燒憤怒的壯舉，水琳瑯輕嘆了口氣，對于已經可以說出這種話了的他，神色復雜而又心疼輕聲問道。
身體一顫，方然的眼神動搖了一下，
深吸了口氣，不讓自己的聲音波動的暴露情緒，
他平靜著眼眸默然點頭。
“嗯，是啊。”
在面對人生閱歷遠超自己的古老參加者，他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看穿，
是啊，他為什么會對水琳瑯說出那種話呢，明明荒川是他下決心無論如何要殺了的人。
追溯其那個夜晚，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拒絕了庸土的提議，對殺死已經沒有抵抗之力的荒川的自己感到了罪惡。
自我厭惡、悔恨、無可奈何，種種復雜的情緒交織成了焦躁不安，讓他最后像是推卸責任的去質問水琳瑯，
‘為什么你不阻止他？’
他明明是因為你才做出這些事，要是你阻止他了...我就不用....不用...
所以這才是原因，這才是他控制不住情緒質問水琳瑯的原因，方然覺得自己根本不像水琳瑯說的那么善良，
不讓那句虛假埋葬在那個夜晚，說到底，方然知道這些其實都是自己想逃離那股罪惡的虛偽的自我滿足罷了。
結果，得知的是，
水琳瑯根本無法離開這里的這個事實。
“抱歉，問了些多余的事情。”
平靜低沉的話語，穿著夜之巡禮的挺拔身影一甩手中的銀斷龍牙，將其收起，取消了秤牌的能力，
既然沒有答案，也就不需要判斷真假。
自己還真是問了個無聊的問題...
不過或許聽到水琳瑯面對這些還是輕笑的說‘我不愛他’這種話，得知了哪怕付出了半個世紀，卻不知道她根本離不開這里的事實之后，
最后那句低沉落寞的問話，才是真的出于對荒川感到的不值，
源自總出現在自己噩夢之中，為哪怕偏執也默默付出了半個世紀的男人，給自己關于‘愛情’這個命題的觸動。
“要回去了么？”
庭園陽臺邊緣，水琳瑯看著他笑了笑問道。
“嗯，想問的事情都說完了，我要回去了。”
隨著青年的轉身，夜之巡禮微微的蕩起回旋，水琳瑯看著他的背影低垂下眼眸輕輕開口：
“明明已經踏入了那個世界，你還是想回去？”
剛想邁出的腳步停住，想要離去的方然被這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沒有接受成為守夜人的提議，選擇了留在那個夜晚，付出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你也仍然想回去么？”
水琳瑯看著青年的背影，即使是活過了一個世紀的她，對上個月最后的那個夜晚，都感覺到了震撼。
原本是各方交錯、決死一搏的復雜局面，被眼前這個青年不可思議的拯救，
就連自己想給夜局的人埋下提醒而希望黎澤露出破綻、讓他以夜鴉的身份也加入夜局的后手，
也被這個過于謹慎、聰明的孩子用不知什么手段給化解。
抬起手臂，向上勾起手指，
一顆全透明的核心驟然出現在了庭園中央。
“這是子夜調查黎澤的破損核心數據，專門為你打造的魔能外載核心，你隨時可以拿走，還有上次的提議對你仍然有效。”
“假如...”
緩緩升起，全透明的核心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照亮他夜禮服上暗金色的花紋，聽到水琳瑯的話，
方然的聲音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微微出神的呢喃響起：
“那天晚上，我答應成為了守夜人，最后會變成什么樣？”
水琳瑯沉默了一下，然后看著外面的夜色花海緩緩開口：
“那夜笙會逃回夜局準備應對荒川和妖河的追擊，等待庸土的支援，艾德里安會在東江港口被凌沨牽制，”
聽著預言者說著和那晚截然不同的發展，方然感覺又好像是那晚現實場景一樣的命運分岔般的不可思議。
“那其他人呢？”
他的聲音平淡的聽不出感情，似乎只是好奇的想問一下。
“方術使和魔術師會因為面對結社的兩人還有逆水由C級、D級參加者構成的惡魔矮人軍團陷入苦戰，青檸可能會被結社的人抓走，也可能會被救下，”
“復蘇那邊不知道孟浪和青釭來不來得及趕到，還有帶著重傷的宿群，華凌能不能等到司艾趕到也是未知...”
輕聲平述著那一晚另一種可能，水琳瑯緩緩的閉上雙眼，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沒法確定沒發生事情的結果，但總體而言，子夜被夜局和逆水的兩敗俱傷所牽制，不夜宮和結社更進一步的達成他們的目的，”
瞳孔中的幽藍色也緩緩散去，水琳瑯看著拯救了那個夜晚的青年緩緩開口：
“那應該是種不如你付出了代價的結果。”
默然的抬起頭，似乎是松了口氣放了心，兩人好像話語對調。
“是么....”
然后漆黑的青年推門走了出去。
庭園之中，又只剩下水琳瑯自己一人，那枚全透明的核心，直到方然離開都沒有回頭看它一眼。
而看著青年這么直接的離去，沉默了數秒，最后水琳瑯看著庭園中央漂浮著的核心，
發出了長長的嘆氣。
還是失敗了么...
這么想著，水琳瑯突然看到方然所站立的地方，有著一片不正常的漆黑，
然后就在這時！
入夜的庭園里，除去水琳瑯所在的露天陽臺，
一瞬間，禮堂般的庭園一下子被那抹漆黑擴散包圍，封鎖成一個漆黑的匣子！
毫無征兆的，恐懼侵襲而來。
模糊不清，但又能看出妖冶，在方然剛剛所站著的地方，
一個暗色輪廓的女性身影無聲恐怖的突兀出現，
看著方然推門離去的方向，背對著水琳瑯，‘她’妖嬈魅惑、勾魂奪魄的輕笑開口：
“再來干涉我的人偶，說些多余的事情.....”
但聽上去卻只能聽到其中的瘋狂和冰冷，轉過頭，
‘她’似乎在看著水琳瑯：
“我就把你也殺掉。”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力量消散，所有包覆著庭園的漆黑全都消失不見。
在夜色中的庭園又恢復了那股靜謐安詳。
水琳瑯站在陽臺邊緣沒有驚訝，似乎早就猜到了眼前的景象，她低低的嘆了口氣，想著自己為了讓‘夜鴉’加入夜局，而告訴方然的那件事，
“唉....被發現了么。”
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后抬起手臂收回了那顆全透明的核心，握在手里看著它出神。
感覺到了自身的無力和對那個青年什么忙都幫不上的愧疚，預言者也沒辦法回答所有問題，
比如她被囚禁的原因和關于夏夭被卷入場景的真相，她的確不知道是誰，但是....
“因為留在了那個夜晚，又引起了另一個S...數據刪除的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