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師從靶場出來的時候,幾乎和軍區防化營一起上了障礙場。
此時的太陽已經沒有那么毒辣了,可在防化服里,卻依然汗流如注。軍區防化營的領先優勢蕩然無存,他們開始起飛。
他們從來不畏懼強者,拼就一個字。他們只需要給自己豎一塊靶子,手里拿著槍就突突突的那種。
可是今天,沒有人給他們當這塊靶子。
相反,他們成了二十一師的靶子。
這就和長跑一樣,領跑的兔子永遠沖在第一個,他看不到前面的人,他沒有目標。他只是要把后面的人帶起來。而后面的人,并不一定比兔子要差。
疆南軍區防化營,充分發揚了領跑員的風范,他們把自己跑得口吐白沫,被人追上的時候,他們或許不甘心,或許還想追上去拿回屬于自己的優勢。
可是他們辦不到了,因為四百米障礙,純粹比體能。
毫無技巧可言。
二十一師的那三個貨看見了希望,他們越跑越激動。終點線的裁判迎來了第一個到達的隊員,那是二十一師的一號。
他們實現了反超。
然后甩了軍區防化營最后一名隊員,將近十米。
“十三分三十七秒。”
楊越抬頭看了一眼電子顯示屏幕上的時間,暗暗地壓抑著內心的激動。
十三分三十七秒,除了十六師,二十一師的這個成績,斃掉的是所有的參賽隊。作為他們的對手,軍區防化營的成績是十三分四十八秒。
就比賽用時而言,他們已經足夠優秀。
童云飛拖著他那條假腿,連忙跑到看臺下,去撿回了自己的本子。
他給自己的隊伍估算過比賽時間,十四分十五秒,是最好成績。
“楊越!”童云飛兩眼一紅,眼看就要哭了。楊越連忙擺手,“別掉眼淚啊!老子今天心情很好,你敢破壞,打死不謝!”
童云飛把臉都憋紅了,良久,才一吸鼻子,抱著楊越,“你辦到了!”
楊越拍著他的肩膀,“是你們辦到了,我只是個狗頭軍師,你們要是本身不求行,老子換諸葛亮來也救不了你們。好好的!”
他把童云飛一把推開,砸吧著嘴,特么的,害老子輸兩包煙。
張朝封笑得跟個神經病似的,跳踉地像只肥猴子:“肖戰!兩包阿詩瑪,你敢少一根,老子拆了你的帳篷!”
肖戰一臉日狗的表情,“在我帳篷里,自己去拿!真是雞犬升天,得意忘形!”
張朝封眨著眉毛,走到楊越的身邊,“狗日的,你的呢!”
楊越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見好就收吧,咱倆誰跟誰呢!”
“你敢賴賬,我直接找蘇班長!”張朝封說著就轉身要走,楊越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從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塊錢,“拿走,不用找了!”
張朝封笑嘻嘻地坐在地上,撿著二十塊錢趕忙塞進了口袋里,然后站起來一邊扭屁股一邊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小曲兒。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著褲子上茅房…茅房有人,沒有辦法,只好拉在褲子上…”張朝封拋著媚眼,曲調一變:“誒!你問我廁所里是哪個呀…就是你家張爺爺我呀…”
角落里飛來一只皮鞋,當的一聲砸在了張朝封的腦袋上,牛再栓坐在不起眼的地方罵:“張朝封,再敢胡言亂語,禁閉三天不謝!”
“誒!好!”張朝封連忙一勾頭,彎腰撿起了那只皮鞋,嘻嘻笑地交還給了牛再栓,然后被牛再栓一腳踹下了看臺。
楊越笑吟吟地看著張朝封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看臺的一側,轉回過頭來,電子屏上已經出來了完整的比賽結果。
算上罰時,二十一師比軍區防化營的要領先二十五秒。
勝利,定格了。
楊越心里的一塊石頭徹底地落地,他感覺就好像是自己贏了一樣,心中充滿了自豪。二十一師那三個貨,從終點線回來,澡也不洗,直接上了看臺。三個濕漉漉的人抱著童云飛,哭得稀里嘩啦。
“教導員…我們贏了!我們真的贏了!”
童云飛也是激動不已,兩行熱淚沖刷了下來,楊越抓了抓頭皮,這特么看不下去了,還是去找蘇沐晨吧。
終點線上一片雞飛狗跳,醫療保障車開了過去。
楊越得到的消息是,軍區防化營的二號休克了。
這貨兩次觸棒,是他們失利的最大推手,知道自己拖累了集體,那家伙在障礙上是拼了命的。還沒到終點,體能就已經完全透支,一下來聽到了這個結果成績,二話沒說,眼睛一閉,仰面就倒了。
蘇沐晨幫著醫療保障人員把人抬上了車,然后跟著一起去了師醫院。楊越遠遠地看見蘇沐晨背著著他,坐在保障車內。
他喊了兩聲,可是她沒聽見。楊越拿出了手機,接通了以后,道:“蘇啊,你跑那么快干啥啊?你又不是保障人員!”
蘇沐晨的聲音很氣促:“來不及和你說了,我這忙著呢。”
楊越還想聊幾句,蘇沐晨已經掛斷了電話。
耳邊一陣忙音嘟嘟嘟地傳來,楊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然后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吃過了晚飯,賽會舉行了第一次撤旗儀式。
十八師、防化團一營的十二名參賽隊員,站在自己的軍旗下。他們面對著面前那黑壓壓的人群,始終保持著高昂著的頭顱。
可是,當軍歌奏響、防化連保障人員從那十三面旗幟中把屬于他們的軍旗撤下的那一剎那,這十二名隊員,頓時泣不成聲。
他們向自己的軍旗敬禮,他們沒時間去擦拭自己的眼淚,他們背對著對手們,讓自己的身體在黑暗中盡情地顫抖。
軍歌停了,十二名隊員捧著自己的軍旗,轉身。燈光照射之下,那眼角的淚水泛起了七彩的光芒。
林曾雪拿著高音喇叭:“全體都有,向著榮譽,敬禮!”
兩百多人齊刷刷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臂,在這一刻,他們沒有嘲笑,也沒有譏諷那些因為全軍覆沒而退出了比賽的人。
因為冠軍只有一個,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要經歷眼前的這一幕。
能走上這塊賽場,無論是誰,都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