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山上吹下來,激蕩在山谷中,四處碰壁。夾卷著揚起的飛沙走石在凹下去的盆地里形成了亂流,四散不開。
可要命的不是那些沙石,而是煙。
白色的煙霧。
隊轉身的那么一剎那間,以為自己正飄在了云端之上。顆粒般的煙霧像被狂風掀動著的輕紗,在搖擺著,彌漫著。綠色的鏡頭下瞬間伸手不見五指,濃煙是紅外線最強的敵人,他們戴著的熱成像儀,頓時就變成了擺設。
那煙彌漫的速度非常快,感覺是有人把煙囪懟在了自己的臉上。鼻孔里一吸,濃烈的燒糊味道直竄進來,跟特么催淚彈似的,當時就鼻涕眼淚唰唰唰地齊下。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隊的突擊隊精英被這突如其來的煙霧熏得有點懵,幾個士兵站在那,你想看見我,可我卻看不見你,隱隱約約之中,有人開了槍,然后槍聲響成了一片。
“防護啊!”眼鏡蛇一邊放下槍,一邊去掏防毒面具,價格昂對的夜視儀被扔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步兵防毒面具。
這絕不是發煙裝置能發出來的量,眼鏡蛇一回頭,第一個反應就是罵娘,發煙罐!
神特么的又來了!
但實際上,防化連這次不僅有發煙罐。
他們手里還有終極大殺器。是今年年初配備的新式裝備,也是防化兵在戰場上的標志性裝備。
這件裝備的名字叫做…
發!煙!車!
“照明彈!”耳麥里突然想起一個聲音,然后天空中一顆照明彈砰然爆發。但強光也穿不透煙霧,防毒面具的護目鏡外,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有人開槍打中了自己人,中了槍的一臉懵逼,看著自己在煙霧里發煙。包圍著他們的那一團煙霧不知道有多濃,反正是越來越覺得自己跟裹在了棉花糖里一樣。
“撤退!”眼鏡蛇完全沒了想法,這時候他只能突圍,否則自相殘殺就已經夠把他們打成全軍覆沒。
“往哪撤啊?”
“東南西北!”
“別亂開槍,確認目標再打,還有!五米之內不能開槍,空包彈依然有殺傷力,注意分寸,不要亂!”
眼鏡蛇把手腕貼在自己的眼前,才能隱隱約約地看見手表上的夜光指北針。但不是每一個士兵都有他手里的神器,更多的人是憑著直覺往外沖。
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朝著一個方向走,一定能走出去。這塊凹地縱向不到一公里,橫向不到六百米,總是能走出去的。
隊的精英們四散而逃,有人撞在了石頭上,有人被帳篷拉繩絆倒摔在了地上。
他們的撤退變成了潰退,毫無目的,毫無組織地大潰退。
山上的狙擊手終于能捕捉到目標了,煙霧外圍有一圈人正圍著圈,狙擊手開了槍,但是杯水車薪。那地方,有整整一個防化連。
一百四十多人。
連炊事班都上了。
“防化連的!一個不留!殺!”張朝封站在最高處,打空了一個彈夾,四個帶著硝煙味道的身影當場陣亡。
天空中閃著照明彈,防化連每人一支95式自動步槍,站著、蹲著、趴著。只要是從煙霧里沖出來的人,不管是誰,先打兩槍再說。
跟特么圍獵似的。
山頂上的觀察手看見微光望遠鏡里,一支一支熱量極高的武器懸在一米多的空中發射著火藥,看鬼片一樣。
“眼鏡蛇,敵人已經把你們包圍了,請盡快突圍!”
“別特么廢話,重機槍呢!”
“打不著,有遮蔽物。”
“那你特么就移動陣地!呆在那等死呢嗎?”
重機槍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越過了公路,架在那開始向能看見的目標掃射,一排在入口被打了個正著,三班首當其沖,季永春陣亡。郭廖一看身后有重火力,不管不顧,帶著一排直接沖向了里面的營地,張毅飛沖地最快,一個照面發現煙霧里沖出來個人影,二話不說剛想開槍,發現距離已不足五米。
猶豫間,對面顯然也是嚇了一跳,看見來了個腦袋上罩著鋼盔,臉上戴著防毒面具,還拖著長長一根通氣管,身上穿著防化服的人跟看見個鬼似的,搶先一步,“當當”兩槍打在張毅飛的胸口上。
張毅飛只覺得胸口一麻,人下意識往后一躲,再低頭一看,防化服胸口的位置被火藥殘渣燒了一大塊。張毅飛大罵一句“草擬馬!”槍往背上一甩,上去一拳砸在了那人的臉上,那人的防毒面具被他打歪了。
那家伙開過了槍,肯定也是懵了,挨了一拳之后才想起來自己格斗技術比防化兵要強,兩個人一拳一腳干了起來,張毅飛打不過他。但是一排人多,三班幾個弟兄伙一看穿著防化服的被戴著防毒面具的一個鞭腿就抽倒了,也管不了誰是誰,藍兵大吼一聲撲了上去,羅熙和羅龍也不甘示弱,他們和張毅飛一起,四打一,把那貨當場就打成了豬頭。郭廖和三班其他弟兄躲在后面,點殺著從煙霧里沖出來,想上來支援的敵人。打著打著,煙霧彌漫了過來,四個人拖著那家伙就出了戰場,三下五除二直接錘得東南西北都沒分清楚了。
張毅飛罵罵咧咧地,“臥槽!我不開槍打你,你倒開槍打我!你個王八蛋!”
他還想上去再補兩腳,但地上那貨已經扯掉了自己的發煙裝置,突突突地冒起了一陣白煙。
老子不玩了!
羅熙瞄了一眼那家伙的肩章,居然還是個軍官。
四人對望了一眼,心說惹事了,趕緊撒丫子跑路。
這一頓打,讓空突營的終于見識到了什么叫做亂拳打死老師傅。兩臺發煙車一前以后堵在了營地的兩端,那一陣煙霧,堪比蒸汽機車噴著氣從你身邊路過一樣,灰頭土臉。空突營的拼死突圍,但大部分都倒在了守株待兔的防化連手中,躲在煙霧中沒有出來送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等煙霧慢慢地散去,三三兩兩擠作一團的空突營士兵被防化連和一直憋屈的工兵營兩面夾擊,中心開花。
工兵營的臨到頭來想起了林曾雪的話,無論發生什么情況,都不要離開營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