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加速!季永春,你帶著張毅飛是在那耍球嗎?”
“羅熙,腦袋抬起來,盯著自己的腳,是腳氣長出了一朵花嗎?”
“你們一個個的,是中午沒吃飯還是吃了飯消化太快?打起精神來,沖刺!”
楊越拿著個高音喇叭,站在吉普車上一個一個地指著鼻子罵。張朝封開著車,搖了搖頭,默默地往自己的耳朵里塞上了一朵棉花。
這都第六趟了。
張毅飛跑的兩眼翻白,戴著防毒手套的十個手指頭不住地發抖。身后跟著的藍兵剛才爬障礙的時候動作太慢,擋住了后面的羅熙,被楊越一個大腳直接踹進了路邊的溝里。這會兒只覺得頭暈目眩,生不如死。
藍兵上氣不接下氣:“張毅飛,你記性好,你幫我確認一下,今天是不是禮拜天?”
張毅飛一邊跑一邊反問:“今天禮拜幾你心里沒點逼數嗎?”
“我有個屁!”藍兵埋怨道:“今天自從到了綜合演練場,我就跑得不知天下有漢,還有魏晉…”
“那你問星期幾有意義嗎?我特么也不記得了!”張毅飛抱怨著:“老楊頭今天是吃了什么啊?”
藍兵站在他后面,看羅熙上了高板墻,叉著腰喘著氣道:“我看他是吃了鐵,不僅是吃了鐵,還喝了子彈煲的湯,不僅喝了子彈煲湯,還干了一碗鋼筋炒面。”
“磨嘰什么,上!”郭廖追在屁股后面,張毅飛兩眼一翻,上了高板墻。藍兵緊隨其后,但是兩下沒上去。
張朝封看楊越的眼色顯然不對了,看他又要發火的樣子,連忙一伸手攔住了他,“大哥!楊大哥!你心情不好,不能拿弟兄們開刀啊!三個小時六趟了,會死人的!歇會吧!”
楊越走了過去,“藍兵!”
“到!”藍兵仰面躺在那,有氣無力的回答。
“撐得住嗎?”
“報告!撐得住!”藍兵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楊越按住了他的肩膀,“郭廖,都停了吧。”
“啊?”郭廖看著前面的人已經快跑一半障礙了,停了?
“解除防護!”楊越嘆了一口氣,“全體休息半小時。張朝封!”
“誒!”張朝封屁顛顛地跑了過來,楊越拿出了一張百元大鈔,“帶張毅飛去買點冷飲,快去快回。”
幾人終于松了一口氣,當即橫七豎八地躺了一片,鐘煜和郭廖兩個攙扶著他們爬起來,緩步走到樹蔭底下,才解除了防護。
楊越隔著他們遠遠的,看著那一個個被水淋過的人。沒人往他這邊看一眼,因為他們怕自己受不了了的眼神會刺激楊越讓他們再來一動。他們從來沒有想到,他們的副連長殘忍起來,真的十分變態。連羅熙也不敢看楊越,靠著一顆白楊樹癱坐在那,五官擠在一起使勁地灌水。
楊越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樹冠,陽光穿透進來,刺了一下他的眼睛。
夏天的暴曬,讓大家的體能消耗太大。藍兵昨天中了暑,今天表現成這樣,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楊越扭頭看了過去,藍兵一身濕漉漉地閉著眼睛。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張朝封說得對,不能再這樣練下去了。
郭廖甩著一頭的汗水,端著水壺走了過來,“喝一口?”
楊越搖頭,“你多喝點。”
郭廖沒有強塞,灌了一口水,然后蹲在了楊越的身邊,“你今天狀態不對啊,楊越!有事?”
楊越點點頭,“今天因為家里的事情,搞得心情比較糟,但這只算一方面。我們離十月份的比武還剩兩個半月,昨天老牛跟我說,八月份我們要上山,9月底才能下來。所以實際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有點焦慮。”
“上山?”郭廖張大了嘴,“我們也上?不說是只要二排上去保障司令部嗎?”
楊越扯起一根草根叼在了嘴里,嚼動著,“都得去,參謀長親自點的名,防化連除身體不適、體檢不過關的,全員上山。”
郭廖沒有說話,呷了一口水壺里的清水。楊越顯然看見郭廖的手顫抖了一下,“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郭廖伸著食指摸了一下鼻尖,“我是興奮了,兩年了,終于又要上山了!”
楊越這一提,就讓郭廖瞬間想起了當年站在喀喇昆侖山的山腳下,仰望著的那萬里巍峨。還有六月的飛雪,終年不化的冰湖,兇殘的旱獺,可愛的石兔子…
他把含在嘴里的水咽進了肚子里,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和激動。
楊越呵呵笑道:“可是這一上山,我們還怎么訓練?就算從山上下來強化,也只剩半個月了。”
“我覺得吧,我們已經非常強了,真的!”郭廖很自信地說道:“就你設計的這條賽道,初來乍到的往上一竄,鐵定懵逼。上山前我們有個半月時間,下山之后我們還有半個月時間,足夠了!”
“希望吧!”楊越點點頭,接過郭廖手里的水壺,猛地灌了一口。
郭廖在那回憶著,“想當初,我們這幫人剛上喀喇昆侖山,那狼狽的樣子…”
“嗯!尤其是張朝封!”楊越點頭同意,“躺在那跟條死蛇一樣,拿鞭子抽都抽不動,老子一天到晚都得盯著他,生怕他哪一天就突然嗝屁了。還有歐陽山…”
一提起歐陽山,楊越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郭廖,歐陽考上軍校了嗎?”
郭廖看白癡一樣看他:“你一天天的呆在連部,到頭來問我他有沒有考上?我特么上哪去猜?”
楊越站起身來,“我去問一下。”
“別說你胖你就喘啊!別急,等張朝封買完冷飲吃完了再走,不在乎這一個小時。”郭廖追在楊越的后面喊。楊越指著地上那幾個貨,“你、你,跟我來!你、你、你,等你們排長來接你們。”
藍兵、羅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見楊越點名,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車。鐘煜帶著剩下的人等張朝封,郭廖上了架勢座,一邊啟動車輛,一邊抱怨道:“好好的一頓冷飲,就這樣泡湯了…”
藍兵瞅了一眼堆在偵察車里的一地防化服,再看了一眼看不出表情的楊越,心里登時一愣。眼睛一酸,差點就哭了。
不要吧,副連長!又要跑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