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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悲意

無線電子書    紅樓之庶子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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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極門西,文華殿。

  大乾十日一朝,除月初于大明宮皇極殿內大朝外,其余皆在文華殿內小朝。

  賈琮乘坐那架特制馬車,在四匹馬的牽引下,行至皇城順義門,步行而入。

  至文華殿,待黃門入內通秉,未幾,得詔宣入。

  除卻一眾著仙鶴、錦雞、孔雀的朱紫大員外,就屬著鸂鶒補子的七品菜鳥官最多。

  其他官員卻是少見,可見這等小朝會,并非是每個京官都會參加。

  朱紫大員多面色平靜,氣度淵渟岳峙。

  而七品菜鳥官,卻多義憤填膺,似恨不能用目光,將進入殿內那白衣書生,千刀萬剮!

  “吾皇萬歲。”

  賈琮雖比那些鸂鶒補子的科道御史還年輕,可氣度卻似和那些著仙鶴補子的朱紫一般鎮定,按禮數覲見。

  見他如此,龍椅上面色淡漠的崇康帝微微頷首,叫起道:“平身。”

  又道:“賈琮,科道御史彈劾你猖獗殘虐,視律法為兒戲,暴戾如禽獸,論罪當誅,你怎么說?”

  賈琮起身后,搖搖頭道:“臣依律而行,無話可說。”

  一年輕御史忍不住,站出列大聲呵斥道:“依律而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都未定罪,你依何處律法行事?”

  又有一年輕御史出列,厲聲道:“南廂百姓皆當年開國武卒血裔,汝亦為武勛出身,竟能下此辣手,二十八條性命,今年陛下親筆勾決的處斬人頭都沒這么多。殘暴至斯,你還敢不認?”

  又有一御史出列,眼含熱淚,聲音悲憫道:“南廂百姓何其無辜也?竟慘遭禽獸之手”

  又有一御史出列,似對生死仇寇般,怒聲道:“御史者,糾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也,何等清貴?汝一濁吏,怎敢枉拿巡城御史?汝欲反耶?”

  半個時辰后,賈琮似成了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滿朝皆言當殺。

  只這等氣勢,換個人來,也當戰戰兢兢,汗如漿下。

  賈琮卻還是一臉漠然,垂著眼簾紋絲不動。

這做派,讓不少人暗中側目  “賈琮,你有何說法?你認為,言官之彈劾,對還是錯?”

  崇康帝再度問道。

  這一回,賈琮沒有再說什么無話可說,他躬身道:“陛下,言官風聞言事,無對錯之分。”

  崇康帝眼中閃過一抹冷笑,道:“那你是準備認罪伏法了?”

  賈琮搖頭道:“陛下,臣之意,是御史只管言事,不論事情之對錯。聽到了,就說說。”

  崇康帝:“”

  連一直放空養神的幾個內閣和軍機閣大佬,都被賈琮之言震驚了。

  這是不怕死呢,還是故意作死呢?

  就連內閣幾位一手遮天的新黨大佬,當初都被一眾御史咬的恨不能一個個捏死了賬,偏又動不得。

  那會兒他們在明面上也只能以笑臉相對,唯恐擔上權奸的罵名。

  御史,本就是為了對付權臣的,尤其是權相!

當然,前提是帝王要英明,不然只能是以卵擊石  賈琮如今,多少也算得上一個小權臣了,他敢這般說話?

  果不其然,科道言官們沒有讓他們失望,一個個化身斗戰勝佛,朝著大放厥詞的小兒陣陣咆哮。

  誅心之言層出不窮!

  到了這個份上,如果崇康帝點頭,賈琮頃刻間就會被打入天牢。

至于罪證  呵呵,三板重尺下,什么證言得不到?

  哪怕得不到,“莫須有”三個字也足以讓人萬劫不復。

后世都是人大于法,更何況現在  這本就是科道言官的作用。

  崇康帝只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也不阻止。

  只是他不阻止,內閣元輔寧則臣卻有些靜不下去了。

  如今科道言官,多是新黨門生。

  眼看著他們往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里掉,他這個新黨魁首都有些心疼。

  這些年輕人,多半就像賈琮說的那般,連怎么回事都沒鬧明白。

  他們清貴歸清貴,但論實務,明白的真沒幾個。

  當然,朝廷本就需要他們這股啥也不知道的沖勁。

  等將傲骨培養齊全了,資歷也熬深了,再外放到外省去當一任知府,成為新黨中堅。

這些門生來之不易,新黨本就缺人,更缺根紅苗正的自己人,寧則臣舍不得讓他們折在這里  他不動聲色的與吳琦川使了個眼色。

  吳琦川心中一嘆,雖恨不得加一把火,將賈琮真的滅掉,卻也明白此事是不可能的。

  很簡單,不是因為賈琮手里有什么了不得的證據,能證明南廂那些人死有余辜。

而是因為他簡在帝心  吳琦川出列,先與崇康帝躬身一禮后,折身對言官們道:“既然是讓賈指揮使來此自辯,汝等總要給人說話的機會罷?再者,爾等身為御史,豈能在御前失儀,肆意咆哮?”

  安撫住暴躁的御史后,吳琦川又看著賈琮,冷淡道:“請賈指揮自辯。”

  賈琮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疊紙箋,平淡道:“南廂鎖子胡同富發賭坊,去歲之前的惡事,在前工部尚書宋大人時就已經訴過,此處吾不再贅言。自去歲九月起至今,富發賭坊一共坑害百姓三十六戶,直接、間接害死人命二十三條,逼迫四十六位良家接客,因此而自盡之婦幼,十三人。涉案贓銀,共兩萬八千六百五十三兩四錢,包括房產、田地、門鋪等。

  每一樁每一例,皆有證可查。

  另外,錦衣親軍得到舉報后前去查案,被富發賭坊麾下數十青皮圍毆致死六人,扣押十數人。”

  此番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呈詞說罷,文華殿內一片靜謐。

  之前咆哮不止的御史恍若在聽天方夜譚。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有御史詰問道:“民若真有不平,為何不去衙門狀告?”

此言一出,不少官員都低下了頭  賈琮還未答,又有御史迫不及待問道:“錦衣親軍,虎狼之軍也,怎會被市井潑皮毆打喪命,何其荒謬?”

又有官員變了臉色  賈琮淡淡道:“因為有巡城御史張勇,攔在錦衣親軍之前,不準他們動手傷民,所以錦衣親軍只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最終使得六人喪命,受傷者數十。”

  “胡說!”

  一御史色厲內荏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必是錦衣親軍戕害百姓,才為張勇所攔!”

  賈琮面色平靜的從手中卷宗中抽出一張來,淡淡道:“據張勇招供,其每年自富發賭坊得銀二百兩,除此之外,還于西城諸暗娼、人市并幫派之處,一年得銀共計五千八百兩。張勇寒門出身,居官不足五年,年俸不足百兩,卻于南城通義坊置辦了一座二進宅院,家中仆婢十五人,存銀三千兩,田契八百畝。”

  又是一陣尷尬到凝固的沉默后,一年長些的御史道:“縱然張勇有罪,輪得到你錦衣親軍拿問么?”

  賈琮道:“那誰來拿問?”

  御史正色道:“自有三法司在!”

  賈琮奇道:“據我了解,在南廂那座富發賭坊受害的百姓,求告了一年,到頭來比不告的人更慘,家破人亡。那個時候,三法司何在?”

  有年輕御史不知糊涂了還是天真,也奇道:“怎會如此?你該不是信口開河吧?”

  看著這個比自己都大不了幾歲的娃娃臉御史,賈琮認真解釋道:“很簡單,因為富發賭坊的東家,是工部尚書石大人的三公子。”

  相比于御史們的震驚,朱紫大員們的反應則平靜太多。

  如果果真是番子制造冤案,那他們哪怕鼓蕩起驚天陣勢,也會和狗番子一較高低,哪怕他背后站著的是御案后的那位。

  自作孽者,不可活。

  無論是張勇還是石守義,都不過是自己作死的小嘍啰。

  東窗事發之時,這些大佬就已經放棄了他們的生死。

  包括石守義他父親,工部尚書石川,石榆齋。

  只見一面容剛強,看起來連五十歲都不到的衣紫大員出列,取下官帽擱置一旁,跪下請罪道:“臣教子無方,有負皇恩,愿接受彈劾,請三司會審。但凡查明,石守義之罪行與臣有絲毫相干,臣愿領死,以謝陛下知遇之恩。”

  崇康帝聞言,眼睛微微瞇了瞇,卻將目光看向賈琮,問道:“賈琮,此案是你接手的,你怎么說?”

  賈琮躬身道:“石大人知道不知道臣不知道,但若說其子罪行與他毫不相干,就不知從何談起了。石守義若非石大人之子,憑什么仗勢欺人,又憑什么巧取豪奪?”

  石川也是剛硬的,他回頭看了賈琮一眼,那種氣勢當真有些駭人。

  他緩緩點頭,道:“賈大人言之有理。”

  而后轉頭再度叩下,沉聲道:“臣辜負皇恩,求一死以償此罪!”

  次輔林清河看向賈琮,沉聲道:“若石大人要為其子罪行赴死,那賈大人是不是也要為你族中那些罪惡,同樣付出代價?”

  賈家如今不說萬眾矚目,也必然被無數人盯著。

  賈琮昨夜那番動靜,根本瞞不過任何人。

  賈族族人的罪責,同樣也瞞不過任何人。

  賈琮聞言,表情依舊不變,道:“林大人,下官執掌錦衣以來,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清查族人罪責。但凡有罪者,重者流放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輕者同樣流放黑遼,在農莊上務農改造,這是否為代價?第二件事,就是命南鎮撫司清查錦衣力士,嚴肅法紀,絕不因他們是麾下力士就加以庇佑。

  下官明白一點,若自身不正,何以嚴人?

  錦衣親軍,為天子親軍,乃陛下耳目。

  雖清流視之濁賤,然下官不以為然。

  若無錦衣,南廂之冤魂何時能安?

  陛下愛民如子,并因此而推行新法,以求國富民安。

  又怎會知就在天子腳下,有人敢如此戕害百姓?還仗的是新黨大員之子之勢!

  林大人耳目靈通,下官剛處置完族中不肖子弟,大人就知道了。

  那大人可否聽過南廂被害百姓冤魂之聲?

  還是說,大人雖聽聞過,卻也礙于石大人之清名,置若罔聞?”

  林清河聞言勃然大怒,正要發作,余光卻驚奇的發現,龍椅上那道身影,竟站了起來。

  一言不發的轉回后殿去了。

  大明宮總管太監適時尖著嗓子大聲道:“退朝!”

  滿朝皆驚!

  還伏在地上的石川,一瞬間面如血色。

  林清河同樣一臉震驚,不敢置信。

  唯有寧則臣垂下眼簾,目光中閃過一抹悲意:

陛下,飛鳥猶未盡,狡兔猶未死啊  p:推薦一本好友的書:振南明,還是幼苗,不過可以先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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