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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震怒

  再次被青竹送出來時,青竹已經沉默了許多。

  她也是聰慧之人,自然明白賈琮與她們之間的關系,已不復之前。

  她心里明白賈琮的選擇,也很理解,甚至,還欣賞。

  她相信,小姐也一樣如此。

  可越是如此,她越難受。

  原以為這些日子的接觸,她已經看明白了賈琮。

  是一個極聰明,也善良,也正直,還極好看,但也圓滑的少年郎。

  圓滑并非貶義,相反,圓滑的人會懂得妥協,更好相處。

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接地氣  可是今日賈琮卻明白的告訴她和她身后的小姐,他的傲骨一直埋在心底。

  小姐說他欠了兩個人情,所以要他服從。

  他說他有擔當,他認,該還這個人情。

可是他也說,以后不會再打攪了  青竹心里難過之極。

  她十分清楚,小姐其實很喜歡賈琮的。

  或許不是那種喜歡,但即使是朋友間的喜歡,也是極喜歡的。

  從沒有一個人,能在小姐面前那樣自如頑笑過。

  她也從未見過小姐,在人前那樣開懷大笑過。

她也不能指責賈琮做錯了,小姐也不會  越想越難過,也越無解,眼淚一滴滴從青竹大眼睛中滾落。

  賈琮見之一嘆,溫聲道:“青竹姐姐又何須如此?我始終以清公子和青竹姐姐當朋友的。而且,我依舊欠清公子一個大人情未還呢”

  青竹聞言,心口愈發疼,抽泣道:“小姐根本沒想讓你還人情,只是只是”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落淚道:“總之,小姐根本不是那種意思。偏你故意和我們劃清界限,一點良心都沒有”

  賈琮苦笑道:“這是兩碼事,再者,我并沒虛言啊,真的要侍疾,還要備考。我家里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指不定哪件事又牽扯精力進去我還想拜托你,等門鋪立起來后,勞你多照看一些呢。”

  青竹一邊心酸抹淚,一邊道:“我明白的,小姐也不會不管的。”

  賈琮奇道:“你怎么忽然改口叫小姐了?”

  青竹剛擦干的眼淚又撲簌撲簌落下,哽咽道:“你以為小姐真的像公子一樣堅強嗎?她到底也只是小姐啊,有好多苦的”

賈琮聞言一怔,想起那張始終明媚大方的臉來  “琮哥兒回來了!”

  在通義坊安排好邱三種種事宜,并將其再次介紹給青竹后,賈琮懷著些許心事回到賈府東路院。

  走至西廂廊下,正巧就見平兒從對面走來。

  雖是含笑問候,可躲躲閃閃的模樣,還是引起了賈琮的懷疑。

  賈琮見其垂著頭不肯抬頭,心中愈發起疑,奇道:“平兒姐姐這是怎么了?”

  他原本以為平兒是因為今日擁抱之事羞惱,正準備道歉,可剛一躬身,就看到平兒垂下的面上,那一道刺眼的手印。

  “哈!”

  賈琮一瞬間怒極反笑,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個做的,他此刻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可怕。

  “琮哥兒”

  平兒怕他魯莽,顧不得遮掩了,忙抬起頭拉住他的胳膊,哀求道:“真不相干的”

  賈琮看著平兒臉上腫起的刺目手印,面色漲紅,憤怒之極,身子都微微顫栗起來。

  可他越是如此,平兒就越怕,她緊張的死死拉住賈琮的胳膊,落淚求道:“琮兒,真的不相干的,你可不要糊涂沖動,奶奶只是一時氣急”

  平兒擔憂的不是沒有道理,且不說賈母王夫人在,只一個長嫂如母,王熙鳳就能從身份上壓的賈琮動彈不得。

  只是,賈琮萬萬沒想到,她竟敢如此肆無忌憚!

  平兒雖說今日向著他說了句話,可任誰都該清楚,平兒心里依舊是忠心于王熙鳳。

  就算平兒如今跟了賈琮,她原本就頗照顧賈琮,可她難道對王熙鳳就不好?

  她對王熙鳳照顧到了點點滴滴,每日連洗臉水的水溫都要把準了才送上去。

  賈琮都想不通,王熙鳳怎就下得了手?

  賈琮也從未逼平兒向著自己,或許正是如此,才讓善良的平兒在王熙鳳面前,向著他說了句話。

  平兒的心,此刻實是還在王熙鳳那邊。

  卻不想,那賤婦不僅對男人好妒,連女人都好妒!

極好,極好  她真以為可以為所欲為嗎?

  早二年前賈琮就算定,必有翻臉之時。

他一忍再忍的忍讓,不是因為他害怕,更不是因為他沒法子,只是不想讓內宅這些狗皮倒灶的事牽扯住精力,不想讓記憶中的紅樓夢,變了模樣  只是,縱然他紅樓情結再深,記憶中的王熙鳳再爽利干練,也沒有平兒對他雪中送炭時的情意重。

  在這個世上,賈琮重視的人著實不多。

  而平兒在這有數的人當中,卻是當之不讓的首位。

  甚至到了不管平兒愿意不愿意跟他,賈琮都希望平兒能有一個好下場的地步。

  卻不想,他費盡心思將平兒從那火坑中討了回來,王熙鳳還敢動手!

  賤人安敢如此!!

  王熙鳳大概做夢都想不到,早在二年前,賈琮就已經開始使人暗中收攏了她的小辮子。

  倪二先前就是市井中放印子錢的貨,盯一個同行,簡直不要太簡單!

  這世道,雖說但凡官員士紳家族,十之七八都做放印子錢攬財的營生。

  可自古以來,為了遏制豪紳兼并土地,迫害百姓為奴,歷朝歷代在明面上都是嚴厲禁止的。

  再說,尋常士紳人家就算放貸,也是前宅管事的去放貸,縱然事發,交出去一個管家也就了賬。

  一個內宅婦人去放印子錢攬財,只要曝出去,那她的婦德名聲也就成了臭狗屎了!

轉眼間,賈琮心中已定下計策不過,為了不使平兒擔憂,賈琮卻不能在她面前露出心思,深吸一口氣后,壓下心頭暴怒,他想要伸手去撫拭傷處,卻又不敢唐突了佳人,賈琮強笑道:“姐姐放心,我并不是魯莽之人  姐姐快進屋先歇著,我先讓晴雯端盆井水來,再去尋個煮熟的熱雞蛋來,剝了殼后在臉上滾一滾,保準很快就好了!”

  說罷,賈琮要攙扶著平兒回屋。

  平兒哪里放心,只是拉著賈琮不讓走。

  賈琮無奈,豎手起誓道:“姐姐放心,我立個誓,絕不急慥慥的去和人去拼命。”

  平兒微微紅腫的眼睛看著賈琮,叮囑道:“不止如此,你也不要想著去算計奶奶,奶奶她”平兒眼中閃過一抹痛楚,繼續道:“奶奶她只是性子急,打完我就后悔了”

  賈琮根本聽不得這些,連聲道:“好好好,你放心就是,我保管好好的,不信今晚我不回墨竹院睡了,在你床外搭個小榻,你看著我,行不行?”

  平兒聞言,雖面紅耳赤,卻終究還是意動了。

  她心思靈慧,知道賈琮眼下保證的再好,回頭一定會有動作,只是她還不知賈琮想做什么。

  只是沒等她答應,就見賈琮輕拍前額,已然改口道:“今兒怕不行,今兒還要寫篇時文,送去給先生點評。姐姐也知道,我如今從國子監出來了,可先生立下規矩,每三日必要有一篇時文,不可怠惰。

  可這幾日亂糟糟的,我一刻不得閑,只能今晚熬夜寫一篇,明日送去給先生。

  不好打攪了姐姐休息”

  聽他這般說,平兒愈發不信了,咬了咬唇,道:“我不怕你打攪,你就到我屋里寫”

  見賈琮有些傻眼兒,想了想又道:“也別夜里熬夜寫了,現在就寫!”

  賈琮忙道:“姐姐的傷要緊,不收拾妥當了,我再沒一點心思去寫。”

  平兒聞言,這才聽了賈琮的話回房暫坐,由賈琮去張羅。

  沒一會兒,就見賈琮親自端了盆井水來,懷里還揣了個熱雞蛋。

  這些都是小廚房里常備著的。

  賈琮命平兒在床榻邊做踏實,然后將帕子用冰涼的井水打濕后,不由分說的必要親自動手,輕輕的拂拭著平兒俏臉上的手印。

  看著那腫起的手印,賈琮心中炙恨之余,也慶幸平兒的臉沒被那賤人的指甲劃傷,不然賈琮非恨死不可,必要她性命!

  隨著賈琮的輕輕擦拭,平兒白皙的俏臉上,很快浮起了層暈紅色。

  平兒氣質嫻靜,溫婉可親,只靜靜的坐在那,就讓賈琮心安。

  賈琮卻顧不得欣賞美色,他速度極快的換洗著帕子,是為了將平兒暈紅起來的臉色“鎮壓”下去。

  臉上的腫傷紅印是由于面部毛細血管受重擊破裂流血所致,血氣一上涌,反而會加速流血。

  所以賈琮要加快速度,“鎮壓”下去。

  好在,等一盆井水都變溫后,平兒面上的傷范圍并未擴散。

  至此,賈琮收了帕子,從懷兜里取出雞蛋。

  然后對平兒笑道:“姐姐你瞧,我給你變個戲法。”

  正羞澀不已的平兒聞言看去,就見賈琮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著一枚雞蛋,看她看來,右手食指輕輕一撥,雞蛋旋轉起來。

平兒正納悶此舉何意,就看見蛋殼竟忽地如細碎的雪花一般,片片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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