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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突然之變

無線電子書    紅樓之庶子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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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學之心,雖九死其猶未悔也!

  這一刻,賈琮瘦弱的身影,在眾人眼中卻是那樣的震撼。

  也那樣的,引起共鳴!

  堂內官員除了賈政外,悉數為科甲出身。

  不管后來在官場上打磨成了什么樣,但當初,哪一個不是抱著雖九死其猶未悔之心在讀書?

  若無此心,焉能在科舉一道殺出一條登天之路來!

  而至此,其向學之心猶未悔也…

  只是,若是一個三四十歲,飽經磨難的書生說出這番話,雖震撼卻也不算什么。

  可一個十歲的孩童,能鏗鏘有力的說出這番話,并且還如是說,如是做,就極難得了。

  “到底是腳丈萬里河山,見過無數求學稚童的牖民先生,目光如炬啊!”

  曹永一邊打量著賈琮,一邊感慨道。

  李儒也點頭道:“有此向學之心,何愁前路不明?”

  宋巖一直注視著賈琮的動靜,老眼中目光銳利,一直等曹永、李儒說罷,賈政又謙虛過,指點賈琮謝禮后,他方收回眼神,緩緩道:“資質、心性俱佳,不枉牖民先生之贊。

  不過…”

  宋巖話音一轉,沉聲道:“外面如今許多人都稱吾為舊黨,也有許多人稱呼吾為清流。

  相比之下,老夫寧愿自認舊黨,也不愿就清流之名。

  汝知何故否?”

  旁人不知宋巖為何忽然對賈琮說這些,但他說的內容,已經有些驚世駭俗了。

  雖然朝廷新舊黨爭已然愈演愈烈,可少有人敢在明處自認新舊黨派的。

  經前宋七百年,黨爭之事,已經臭了大街。

  “黨爭亡國”四字,深入民心。

  宋巖卻直言不諱道:“因為舊黨不過是守祖制,為政穩,治大國如烹小鮮。

  可清流之輩,卻多好作驚世之大言,嘩然于眾,以為揚名升官之階。

  為逐名利,而昧初心。

  糟踐了“讀書人”三個字。

  吾不取也。

  汝可知,吾此言何意乎?”

  聽聞此言,諸人愈發摸不準頭腦。

  分不清宋巖到底是相中了賈琮,還是在譏諷敲打他…

  這番話,著實不該對一初見的少年說吧?

  連曹永和李儒二人都微皺起了眉頭。

  宋巖此舉,太過突兀,也言之過深。

  非禮也。

  然而賈琮卻眼睛陡然明亮,目光有些駭然的看向上方。

  與宋巖那雙老眼相對后,他讀懂了老人眼神中的意思,忙撩起衣襟前擺,大禮跪拜道:“學生賈琮,謹記先生教誨。”

  “喔…”

  “哇!”

  這突然之行,讓榮禧堂內響起了一陣壓抑不住的嘩然聲。

  許多人看瘋子一樣看著賈琮,想攀高枝想瘋了吧?

  就這么三言兩語,是褒是貶尚不可知,就死皮賴臉的去拜師?!

  許多賈家人甚至覺得面皮臊的慌。

  連賈政等人都是一怔,然而再看向另一當事人時,卻又是一個意外…

  宋巖面上,非但沒有絲毫受忤的怒意,反而流露出淡淡的欣慰之色。

  至此,眾人無不驚訝乃至驚駭!

  這是怎么回事?

  大家好方…

  “哈哈哈!”

  正這時,宋巖摯友曹永忽然反應過來,大笑起來,連聲道:“好,好,好!

  松禪公真真是…

  真真是出人意料啊!

  甫一見面,就指點人家大道之向。

  傳道、授業、解惑,三者為一,則成師也。

  這稚子,也果然好天資。

  吾等尚未明了,他便已經反應過來。

  不錯,真真不錯!”

  眾人聞言,這才明白過來。

  旋而恍然大悟。

  讀書人相交,最忌交淺言深。

  即使長輩,初次見面,也不可兀然指點。

  否則,難免有倚老賣老之嫌。

  非君子所為也。

  然而方才宋巖所言,已經不是一般的深了。

  連他的處世之道都說了出來,這顯然非同一般。

  之前賈政、趙國梁之流,其實心里都覺得宋巖所言不妥。

  可卻不好說什么。

  如今再看來,卻是極有深意。

  難為賈琮這么點大,就能如此迅速的反應過來。

  只是…

  怎會如此?

  其實曹永和李儒都有些詫異,難道就因為牖民先生看好,宋巖這當朝大司空,就要收人為弟子?

  是不是太兒戲了些…

  這個時代,收入門下弟子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尤其是宋巖這般,主動收人為弟子,那就不是什么記名弟子了,而是正兒八經的入室弟子。

  天地君親師,人倫五常也!

  師的地位,并不比親族低。

  甚至,在官場上許多師生弟子的關系,更重于父子。

  這樣重大的事,宋巖只看了一眼就定下來了,有誰見過初次見面就收干兒子的么?

  匪夷所思。

  眾人自然而然的,再度將緣由放在了孔傳禎身上。

  然后就認為,全是賈琮走了狗屎運,入了孔國公的眼,孔傳禎才會托付宋巖收了賈琮為弟子。

  誰人不知,衍圣公孔傳禎與宋巖兩人相厚?

  至于衍圣公緣何如此看重賈琮,興許是他真的看好賈琮的資質吧。

  孔傳禎足跡遍布天下,不就是一生都在忙碌蒙學蒙童之事嗎?

  許是如此。

  賈政則顧不上緣由,他又驚又喜,對宋巖激動道:“司空大人,無論如何,也要行拜師宴,琮兒要行拜師禮才是!

  能拜大人為師,此事真真是,真真是琮兒天大之幸啊!”

  宋巖卻搖頭道:“存周,莫要如此。

  吾非盡因牖民先生之故,方收賈琮為弟子。

  雖得牖民先生相托,然若非良才璞玉,吾亦不取也。

  牖民先生眼力到底不凡,能看出賈琮不俗之處。

  試問諸位,若換一少年與賈琮異而處之,能否做到置身猜疑謗毀中而不驚不畏不卑?

  潤琴和壽衡問其可會作詩行文,此等場合,他亦有勇氣坦然不能。

  雖暫不如人,卻又不做妄自菲薄之色。

  此為有自知之明也。

  其年雖幼,然能見己之長短。

  不做卑怯之色,因他心中必有信念:

  假以時日,定當不遜于人!

  此子風骨,與吾有緣,合當為吾門下弟子。

  至于些許俗禮,就免了吧。

  人皆道吾守舊,吾卻非頑固拘泥之輩。”

  賈政聞言拜服,卻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宋巖卻已經直接與賈琮對話了:“后日去布政坊吾家,見過汝師母,全了最后一禮即可。

  你也起來吧,其他話,后日再談。”

  賈琮再一叩首,直起身來,眾人目光都落在他面上,可除卻眼角處還殘留那么一點激動之色,面色已然恢復正常。

  見此,莫說宋巖滿意,連曹永和李儒都另眼相待起來。

  這個年紀,這等心性…

  了不得!

  不過沒等兩人開口,宋巖就提前堵口道:“他小小年紀,正是養心性之時,寧可嚴厲些,不可褒贊太過,是害非利。

  汝二人為長輩,當明此理。”

  曹永生生氣笑,道:“松禪公,方才你先夸個夠本,如今倒指派起我們來了!真真豈有此理?”

  宋巖許是心情當真不錯,先看了眼面色平靜,垂著眼簾靜靜而立的賈琮,心中愈發滿意,哼笑一聲,道:“便是此理!”

  聽他這般無賴,曹永和李儒兩人都搖頭大笑了起來。

  趙國梁等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恭賀起宋巖收得佳徒。

  至此,賈琮的出身對他們而言,已經不再是問題。

  前有衍圣公孔傳禎的看好,后有當朝大司空收入門。

  賈琮等于在身份上,洗白了一層。

  孔傳禎對賈琮到底如何他們不知,可宋巖對賈琮的欣賞,可全落在了他們眼中。

  或許日后依舊會有人難接受賈琮的出身,可對趙國梁孫仁等工部諸官,卻絕不會再去想什么子以母賤的話。

  哪一個京官,不是深浸為官之道多年,又怎會和頂頭大上司的思想相左?

  更何況,宋巖方才雖說是不屑成為清流之輩,但朝野上下誰都清楚,此老就是個清流頭子。

  沒辦法,誰讓他身居高位,文名昌盛,朝野之間,德望隆重呢?

  有這樣一位老師在后面杵著,日后再有拿賈琮出身說事的,不會沒有,但至少不會擺到臺面上來說。

  否則宋巖及其門下故舊都會不依。

  這就夠了!

  若不是如今朝中新舊黨爭日益激烈,宋巖又是舊黨中的中堅人物,舊黨卻前途未卜…

  有這樣一個老師,賈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前途無量了。

  不管外客還是賈家諸人,此刻都或明或暗的打量著站在堂下的賈琮。

  或艷羨者有,或嫉妒者有,或鄙夷者也有。

  他們都以為賈琮心里此刻必然是說不出的得意,卻不知,賈琮心中除了驚喜外,其實還有幾分惶恐。

  惶恐來自未知。

  在他想來,這世上絕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

  所謂資質好、風骨相合的這一套說法,又怎能說服他?

  他自后世而來,因好讀史,了解過太多的人心陰詭和政局險惡。

  所以他從不輕信于人,更不會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好事。

  他篤信,事出,必有因。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此“事”到底和他有什么關聯…

  當然,賈琮能夠確定宋巖此舉對他應該沒什么惡意,對賈家應該也不會有什么惡意。

  因為賈琮在賈家的地位,實在微不足道。

  根本不能成為撬動賈家的支點。

  但是賈琮相信,這件事背后,一定有一張不簡單的大網。

  而且這張大網,必然又與他絲絲相關。

  沒等他多想,就聽上方宋巖道:“既然已備好紙墨筆硯,那諸位就開始落筆吧。

  莫因吾之私事,誤了存周的東道。

  來時在儀門角門山石之側,見到一株冬梅正艷。

  不如今日便以此梅為題?”

  又對賈琮道:“汝既還未學作詩,就去與汝家兄弟子侄做個錄事吧。”

  “是,先生。”

  賈琮輕聲一諾后,走向了賈璉、賈寶玉等人。

  此時,賈家眾子弟迎面看向他的目光,復雜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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