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想要蹭個順風車,以前亡者之界沒給他這種待遇,現在給了堪輿師,那自己蹭個車總行吧。
然而,那虹橋無形無質,秦陽碰都碰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動虹橋,帶著堪輿師,一路過了海瀑,入苦海。
到了苦海之后,那虹橋竟然還沒消失,直接繞過了擺渡人,將堪輿師送上岸。
到此,各種異象才徹底消散。
秦陽好不容易看到個活蹦亂跳,似乎正常點的十二師,哪能放他跑了。
人偶師就不說了,大家都懂。
夢師也不說了,懂得都懂。
牧師,總感覺怪怪的,乍一看正常,其實也不是正常人。
余下的,似乎都死的透透的,到現在還沒在亡者之界出現。
倒是堪輿師,以前總感覺這位脾氣不太好,現在算是知道了。
這位是用心良苦,枯坐不知道多少年,就為了做一件事,的確沒空理會旁人,沒把人直接咒死,的確不算是性情太古怪。
最重要的,十二師里,總算是出來一位正常一點,比較符合傳說形象的巨佬了。
那種忍辱負重,沉心尋找人族出路,忍受著孤寂,最后找到出路了,卻不在乎名利的正面高人形象。
秦陽是真的想跟這位已經騰開手的巨佬好好聊聊,好好請教一下。
然而,堪輿師上岸之后,揮一揮衣袖,直接走了,秦陽硬是沒追上。
甚至在追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之后,他竟然連堪輿師在哪都察覺不到了。
很顯然,巨佬現在壓根不想理他。
秦陽站在原地,稍稍一琢磨,不對啊。
堪輿師怎么剛過來,一點不適應都沒有,甚至身上的力量也枯竭的差不多了,衍生出的死氣都沒有多少。
閉上眼睛稍稍感應了一下,秦陽便感覺到變化了。
似乎,亡者之界的演化,又前進了一大步,用秦陽的感覺來看,大致就是加密算法開始升級了。
要讓別人來看,最直觀的感受,應該是亡者之界愈發詭譎了。
睜開眼睛,秦陽有些無語的看了一眼地面。
難怪天地字一號大哥這次如此客氣,竟然破天荒的來了一手天降祥光,地涌金蓮,虹橋開道的把戲。
還自己不守規矩,直接帶人渡過了苦海。
現在一感應,總算是明白了。
堪輿師的道。
堪輿師自己開創出一道,這一道從此佇立于天地之間,但同樣,這一道本身,就是堪輿師。
堪輿師本尊來到亡者之界,便等同于此道也出現在了亡者之界,為亡者之界開辟出一道。
就好似以前是天道四十,現在變成了四十一。
再加上堪輿師本身的能力,開辟出的道,說起來應該還算是最契合亡者之界的。
以此為基礎的話,從本質上來看,貢獻的確比秦陽開辟出地盤還要大。
有這種待遇,倒是也說得過去。
而且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那種奇妙的演化感覺,秦陽最是清楚不過,這應該就是堪輿師的道,已經在融入到亡者之界了。
這一次親身感受,秦陽琢磨出來點味兒了。
十二師里的其他人,不少應該都是走的這條路。
押寶亡者之界會出現。
然后在演化之初,便將己道融入到天地之中,如此便頗有點天帝內味兒了。
只不過天帝是權柄歸于己身,權柄不滅,天帝便不會滅。
而十二師里的這幾位,則是己道歸于天道,天道不滅,己道不毀。
看起來像似,實際上完全不同,可結果,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目前在這條道上走的最遠的,便是夢師。
亡者之界不毀,生靈不滅,那夢之界便注定會永存,而夢師在夢之界,也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另外一個,秦陽可以確定的,就是畫師。
連亡者之界的海岸線出現,都是以畫師的道來推動的,畫師的道,也必然已經化作亡者之界的天道之一。
哪怕他現在還沒出現,他未來也必定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至于其他的,秦陽推測,只要是死透的,最終都會來這邊,也是走一樣的路。
不管他們愿不愿意,天字第一號大哥都已經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以前秦陽能想到的,也只是這些。
但現在,他覺得有點不太對了。
人族十二師里,起碼超過一半,不,超過三分之二的巨佬,都押寶了亡者之界。
他們就這么相信府君布下的曠古大局么?
這開辟的可不是一個如同大荒一樣的大世界,真要對比的話,那也只有囊括了大荒、十方界等諸多大世界的整體,才能對比亡者之界。
以當年的情況,秦陽自知,這種大局是根本看不到什么希望的。
但為什么這么多人都相信府君能成?
他的能力、人格魅力真的有這么大么?
說真的,就秦陽前面幾次見到的府君化身來看,的確沒從府君的一部分里,看出來這貨能耀眼到十二師里大部分都跟著他的步調走的地步。
恩,有一說一,就是這樣。
所以,十二師暫時指望不上,說到這,那就先去找找府君吧。
上次這家伙的化身離開,到現在沒見過,也沒個信,其他的化身也沒見冒泡。
雖然這點時間,對于這些巨佬來說,真就是打個盹的時間而已,幾千年不冒泡,都正常的不得了。
往前推的話,這些巨佬,可都是幾萬年、十萬年的不露頭,跟死了沒啥區別。
秦陽有些遺憾,收起了念頭,將剛拿到手的兩樣普普通通的東西收起,回頭再琢磨吧。
這兩樣東西,一點力量都沒有,普通的再普通不過了,放到凡人世界里,都屬于質量劣質,而且是快要壞的類型。
其本身也不過是信息的承載之物而已,這個信息從堪輿師這里傳出來了,其存在的意義就已經完成,接下來就算現在毀了也無所謂。
這話是堪輿師的原話。
秦陽不太信。
秦陽總覺得這東西,肯定是大寶物。
當年他撿到先天蟲殼的時候,也覺得這破東西一點力量都沒有,什么都看不出來,平平無奇。
要不是當初亡者之界的資源匱乏到這種東西,都是蝎子拉屎獨一份,秦陽壓根不會注意到,也不會去撿。
后來可不就驗證了他的判斷,那個什么力量都沒有的鬼東西,就是亡者之界開辟之初孕育出的先天之物。
秦陽對這種東西,頗有些執念。
堪輿師耗費十數萬年的時光,失去了憂字訣,失去了神通,肉身也失去了大半,最后連命都失去了,只能來到亡者之界。
如此大的代價,縱然只是為了獲取信息,那其本身的承載,也肯定不會平平無奇。
將那戒尺和面具收好,秦陽記下了上面所有的細節,連破損的弧度都將其化作信息,隨時調用。
轉身去夢之界,繼續上線左遇的馬甲。
等到秦陽上線,本尊留下陷入沉眠之后。
堪輿師的身形緩緩浮現。
在他出現的瞬間,一雙眼睛,同步在他面前浮現。
夢師的眼里寫滿了不高興。
秦陽覺得脾氣不太好的堪輿師,立刻面色一肅,客客氣氣的揖手一禮。
“見過夢師,多年不見,夢師風采更勝以往,可喜可賀。”
“你來這里干什么?”一個不太高興的男聲響起,伴隨著這個伴隨著一絲不悅的聲音,整個夢之界似乎都隨之震動。
堪輿師面色不變,愈發客氣的后退一步,表示退讓。
“我只是來看一眼秦陽,我的推演已經完成,啟示我已經交給了他,我現在只是來看一看。”
“啟示…”夢師若有所思,那雙眼睛,向著遠處的秦陽瞥了一眼。
“你也知道,時光之河,是生靈的禁忌,無人可以窺視未來,便是古老的天尊、魔尊,都無法做到。
天尊留下的只言片語,也曾提到過,已經發生的,便是過去,無從更改,但是未知的未來,卻充滿了變數。
我耗盡了所有的代價,也只是得到了最簡單的,我也看不懂的啟示而已,那是勝利的啟示。
我看不懂,我也看不明白那啟示,直到我過來之后,正巧碰到了秦陽,我便知道,那啟示不是給我的。
我也不需要看懂,亦不能看懂,更不能去插手。
如此,才能讓我這個找到了啟示的變數,所能引起的變化,壓低到最低。
接下來的一切,我都不能插手,亦不能親自出手,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再去做什么,只會引起壞的結果。
我思來想去,只有你這里,可能我什么都做不了,最好不過。
所以,不請自來,還望諒解。”
堪輿師說的很客氣,很顯然是在成道之前,他也是被夢師禍禍過的成員之一。
秉持著趨吉避禍為核心的原則,堪輿師知道,說兩句客氣話,口頭服個軟,并不會帶來什么壞處,反而會有好處。
可若是在夢師這,惹得夢師不高興。
他接下來一萬年,十萬年…
可能都不太可能高興的起來了。
最直觀的,他的道,在夢師的地盤,根本不可能是夢師的對手,雖然這種對手,指的并不是誰能干掉誰的那種對手。
夢師的神色好看了不少,但是也是照樣一口回絕。
“時間太久了,你是不是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神通一字訣之后,變傻了。
看到秦陽在這里,你竟然還會覺得,這里不會有影響?
以你之道,不應當如此。”
“…”堪輿師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
“亡者之界,很大,很強,比你想的要大,比你想的更強。”
丟下這句話,夢師化出的眼睛,直接消失不見,懶得再跟堪輿師多逼逼。
堪輿師頗有些尷尬,他摸了摸自己稀疏的頭發,臉上的溝壑,長嘆一聲。
他無言以對了。
看來他這次付出的代價,可比表面上看起來更多更大了。
堪輿師最后遙遙看了秦陽一眼,默默的離開夢之界。
他按照夢師所說,順著大路一路向前,接觸到亡者之界的一切,看到了奈何橋,看到了通天塔,知道了這是道門那群瘋子整出來的。
一路慢慢的走過,越過最后大門,來到了最后的巨大世界里,終于明白了夢師的話。
他高估自己了,在這里,他能做的,可能會直接影響到生者世界的事,撐破天了,也就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這個級別。
而真正能直接影響到生者世界的,只有可以進出兩界的秦陽。
大荒。
因為神樹所在之地,被十方界長期占據,另外一個影響開始出現了。
大嬴神朝拓展出來的其他地界,跟大荒之間,算是事實上,暫時斬斷了聯系。
太昊之界,現在比原來更亂了,一堆人早就超越了打出狗腦的階段。
銀月世界,陰晦之氣蒸騰,鬼物叢生,最近亂象浮現。
伴隨著一個遺跡被挖掘,各方亂戰的時候,地下的忽然傳來了心臟跳動的聲音。
一生心跳,無論鬼物還是修士,齊齊一震,所有的戰斗被迫停止。
心臟再次跳動一聲,如同擂鼓,沉悶有力,所有的生靈,意識都不由的出現一絲空白。
霎時之間,群雄駭然,齊齊后退。
包括過來的一個道君,滿面驚駭,轉身就逃。
只是心跳聲,便讓他有些難以承受,他不知道下方究竟埋葬了什么東西,或者說,是有什么可怕的強者在復蘇。
這么多年的戰斗擴張,各界互通有無,匯總到大荒,曾經覺得自己是天花板的道君,現在一個個心里都特別有數。
伴隨著心跳聲,各界之中,不同的變化也開始出現了。
十方界里。
化作一個小修士的府君骨骼化身,遙望著壺梁碎片所在的方向,露出一絲笑意。
“終于,復蘇了啊,還好不算太晚。”
他轉身前往壺梁碎片,隨便刷了個小花招,便潛藏在十方界派往大荒的大軍里,跟著進入了大荒。
走出入口,他循著感應,來到神樹之下,看著已經關閉的入口,伸出一只手,沒入到已經關閉的入口,身形一絲一絲的擠進去。
片刻之后,銀月世界已經關閉的入口,被人硬生生的撕開一道裂縫,府君化身從里面走出來。
感受著心跳聲音,他伸開雙手,做出召喚。
下一刻,便見一道流光從遠方飛來,伴隨著震顫整個銀月世界的心跳聲,沒入到他的胸膛里。
霎時之間,這尊骨骼化身的氣息,便一步超越了道君,直達封號。
良久之后,他睜開眼睛,眼神都變的深邃,充斥著歲月的蒼茫。
“終于,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