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好像劃出了一條線,偏離這條線太遠的東西,大自然會在漫長的物種進化過程中,將它們神奇地拉回這條線附近來。
除非遭遇極端的特殊情況,比如小行星撞擊地球,比如人口的爆發式增長。
而空間神器的能力就在于,它好像能加速這個過程。
扯遠了,無論如何,朱鹮在李家溝的表現,雖然還不能做出定論,但絕對是一個讓人振奮的開始。
筆記本屏幕上,能看到剛孵出時雛鳥身上披著淡灰色的絨羽,肚子下邊則是白色的絨羽,腳橙紅色。
朱鹮親鳥飛上飛下,差不多一個小時就會來一次,雌雄共同喂養幼鳥。
一只守著窩,另一只飛到田里覓食,差不多一個小時后飛回來,將口中半消化的食物吐出,性急的雛鳥們爭著把長喙伸進父母的嘴里,父母則使勁抖動著脖子,使食物盡快地吐出來。
除了喂鳥,喂完食物后的父母還要幫助雛鳥清理糞便,叼走巢底的樹枝,讓糞便漏到下面去,或者把沾有糞便的鋪墊物叼到巢的外邊,再叼來新的巢材和鋪墊物補窩。
李君閣看著朱鹮搖頭:“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唯唯在邊上搖頭:“又開始不講科學了…”
苗娃也搖頭:“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然后引來兩人怒視,我們有你說的那么老?!
六月十二,祠堂廣場邊上有立起了好幾眼灶臺。
各家民宿的大桌臺都是集團統一定制的,大小都一樣,現在也都搬到廣場上圍了個滿當。
桌臺上是大紅幔帳,這是用來遮陽的,看著那叫一個喜慶。
三班廚子在灶臺邊上鬧騰,終于把老伯驚動了,出來過問。
煥邦叔,東方叔和王婆婆正在帶著鄉親們幫忙,抬頭見他過來,一起笑道:“壽星老頭來了!”
老伯問道:“什么壽星老頭?”
煥邦叔說道:“老哥哥你不是把日子過糊涂了吧?你的生辰啊!”
老嬸“啊”了一聲:“思遠的生日不是明天啊?”
老伯感動地輕輕拍了拍老嬸的手背,謂然道:“我的農歷生日,的確是六月十二。”
東方叔笑道:“老姐姐,我們李家溝的生辰都是按農歷來算的!這就先給你們道個喜!明天你們看好吧!四里八鄉里頭你都算李家的大輩兒了,多的是人來給你道壽!”
老伯都說不出話來:“離家這么些年了,你們竟然都還記得…”
煥邦叔說道:“哥哥的生辰農歷六月十二,跟彭祖是一天,又是井泉誕封井門祭井龍王的日子,這個要是都能不記得,那就指定是故意的!”
煥邦叔笑道:“我就沒鬧明白過生辰怎么不好?你們李家人就是不愛興這個,要我說,該辦就辦!大家一起熱鬧喜慶,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的就沒意思了。”
王婆婆說道:“皮娃說了,以后村里七十以上的老人,逢五逢十,生辰宴就交給集團操持。不收禮金,要送的提前私底下送,集團就當不知道。”
東方叔說道:“皮娃還說百善孝為先,這樣一來那就站得住腳,哪都說得過去了,等明年就該輪到二毛他爺爺過八十。”
老嬸連連感謝,說道:“皮娃呢?皮娃怎么沒見著?”
王婆婆說道:“孩子們又放暑假了,思成跟思齊去城里接孩子,皮娃去蜀都接君樓他們,雨湘雨淮倆鬧山喜鵲不在,這生辰怎么能熱鬧得起來!”
老伯笑道:“你看自家人都不在,反倒讓弟弟妹妹們來操持…”
煥邦叔道:“這就是我們鄉下人的好了,主人家要是實在太忙活,只管花錢請油廚班子就成,然后立一位提調,萬事兒不操心。”
說完一拍自己胸脯:“這回的提調就是我。”
王東方立馬說道:“什么就是你,人家皮娃說集團里邊村務都是少平立事,這事情以后就是村務,村務那就該是少平的,所以總提調是少平,你最多算個借調。”
唐少平正在一邊打電話催豬肉,一聽這個笑了:“別別,打置辦長街宴開始就多虧得幾位長輩,我這算是在顧問團的親切關懷和無私幫助下開展工作,不當事,不當事。”
老伯生怕兩位再互懟下去,趕緊拉著兩位說道:“都感激,都感激,那…我該干啥?”
王婆婆笑道:“老哥哥啥都不用干,你和老姐姐明天就換身光鮮衣服,接受兒孫們朝賀就好了!”
老嬸子頓時扯著老伯的袖子:“對對對,思遠我們去選一身衣服去!”
走到快進門了,還聽得煥邦叔在后邊喊:“記得別穿太素!還有西裝什么的一邊去…”
“哎呀你才管得寬…”
“我這不是怕老哥不明白規矩嗎…”
“老哥哥文曲星下凡會比你不懂規矩…”
“啥時候又變文曲星了?小時候還不是帶著我們滿山跑…”
“怎么就不是?老時間里說能考上進士就是文曲星下界,老哥哥的學問不比進士還提神?起碼得是個大學士…”
“不說是教書匠嗎?老哥哥說他這輩子就看過一部書…”
“客氣話你也信!主要是怕說出來把你嚇背過氣去!老哥哥看的那部書,聽皮娃講光就上億!比五溪河里邊魚還多!”
“我的個乖乖,這得比慎清公還厲害了吧?政府咋還不給立個牌坊呢…”
“兩個老狗閉嘴!正事不做豆腐放醋!活還多著呢!”
老嬸扶著老伯走進祠堂,笑得都不行了:“思遠,我知道你為什么念念不忘要回來了。”
老伯感慨道:“是啊,連我也沒想到他們還記得。”
四爺爺在邊上寫字,每天五百小楷,這是老規矩了。
兩天一部千字文,雷打不動的功夫。
見他們進來,四爺爺笑道:“孔子之于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老伯笑道:“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
兩句都是《論語》,四爺爺說的是《論語》中記載,孔子在鄉親們那里,表現傻傻的,就好像說話都不利索一樣。夸老伯也是如此,在老鄉們那里保持著謙虛。
老伯回答引自孔子在齊國聽《韶》樂后三月不知肉味后的感慨,不過偷換了一個概念,把音樂的樂,弄成了快樂的樂。
意思就直白了,夫子在鄉黨面前有那樣的表現,是因為鄉親們的關懷,會讓人如此開心,這是什么東西都換不來的。
四爺爺笑道:“那就坦然受之吧,做學問固然要崖岸自立,做人那就斷不能如此了。”
老伯躬身道:“兒子受教。”
祠堂的安靜很快就被打破,首先跳進來的就是Shirly和Alice,身邊跟著一群娃子。
然后就是老堂哥,堂嫂,老爸,大伯,還有芋頭粽粑白嬸,熱鬧得沒法看了。
老堂哥和堂嫂先跟老伯和四爺爺問了好,老伯笑著對粽粑芋頭道:“咦?你們也來了?”
粽粑說道:“我們特意來給老師過生日的。”
白嬸笑道:“粽粑也學會中國式的說話方式了,他其實就是想來玩。”
粽粑立馬否認:“哪里!李家溝的生日宴也是不容錯過的!”
白嬸哈哈大笑,露出一嘴大白牙:“不管他們,我真是學校派來的,首先是祝你生日快樂。然后學校想授予李老名譽教授的頭銜,并邀請他去哥大講學。他的遠程教學現在是我們東亞研究所的選修課程,校董事會認為這是應該的。”
四爺爺搖頭道:“這個就算了吧,我今年九十七了,只怕皮娃他們都不愿意我這么折騰。”
阿里木牽著四爺爺的手說道:“祖祖你要是想去,我們的飛機現在還在機場。”
四爺爺啞然失笑,摸著阿里木的頭說道:“阿里木真懂事,不過我們要給你爺爺過生日,一時間可沒時間去。”
白嬸遺憾地搖頭,從兜里掏出一個牛皮紙卷,說道:“李老,校董事會也擔心會是這種情況,因此讓我也將聘書帶過來了。”
四爺爺接過來笑道:“擔不起,蒙校董事會錯愛了。”
白嬸兩手一拍:“OK,任務完成,明天什么時候開宴?”
李君閣這時才進得門來,聽見這話笑道:“開宴自然是明天上午,不過今晚也少不了大家一頓,和油廚班子一起吃的前席。”
Alice和Shrily一起鼓掌:“前席比正席還好吃!”
李君閣罵道:“就喜歡油炸食品!長疙瘩了又哭!對了離開鐮還有段時間,你們準備怎么過?”
粽粑說道:“這么多志愿者項目,還怕沒事情做?我和芋頭來之前就決定了,跟你去考察霸王猇!”
李君閣笑罵道:“美得你們!門都沒有!到時候還得我來保護你,純累贅!這樣,要親近動物呢,雞場孵化室在孵化各種珍禽,魚場那邊也在孵化甲魚,你們也可以選擇料理竹鼠,還有朱鹮和江豚的每日活動需要記錄。反正就在李家溝周圍一圈范圍,別想往遠處跑。”
“還有個任務就是和娃子們多說英語,假期里邊給他們補補。現在村里多了幾個展覽館,你們沒事也可以看看,還有盤鰲鄉那邊多了劇場,平時在輪播幾部片子,都不用花錢,你們感興趣也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