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到了南宋,春恨意識上升成為南渡詞人的普遍情感,于春季飛回北方的鴻雁便時時印入詞人的眼簾心底,勾起他們強烈的故國之思。于是有了劉辰翁‘春去。最誰苦。但箭雁沉邊,梁燕無主。’有了辛棄疾‘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闌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如果說到這里還是憂國之憤的話,再往后,鴻雁寄托的就是亡國之悲了,諸如遺民詞人徐一初的‘追往事,滿目山河晉土。征鴻又過邊羽。’”
“最有特點的就是愛國詞人鄧剡,厓山兵敗后,他投海未死,只身流落金陵,寫下《唐多令》一詞:‘雨過水明霞,潮回岸帶沙。葉聲寒、飛透窗紗。堪恨西風吹世換,更吹我、落天涯。寂寞古豪華,烏衣日又斜。說興亡,燕入誰家。惟有南來無數雁,和明月、宿蘆花。’”
“當然鴻雁也不是全都寓意悲苦,幾千年來,也偶有詩詞用鴻雁借喻瀟灑自由的人生境界。如嵇康的‘嗈嗈鳴雁,奮翼北游。順時而動,得意忘憂。’如李白的‘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講到這里,一個‘鴻’字,才被我們說了一小部分,這次課受時間所限,我們只是主要從詩詞意向演變來闡述了它,其余還有諸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還有‘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還有‘羽翼已成,不可復制’等諸多典故諸多內涵在其中。”
“從這一個字的文化意象的演進和轉變,我們看到了什么?是我明幾千來的傳承和延續,是我們明特有的驕傲和美麗。它從未斷絕,就如同長江和黃河,哺育了我們華夏兒女,一直從遠古,流淌到今天。”
“我們要做的,是讀懂它的美好,理解它的內涵,繼往開來,將它繼續傳承下去。”
“我的父親從小就教育我,國學,它就如一張大網,不管從哪一個點,都可以牽枝索蔓,延伸出一大片。”
“因此它的學習方法,和西方理工學不同,需要我們博聞強記,涉獵多方。”
“學到我這個年紀,才能知道它是多么的博大精深。因此我也在此和大家一起共勉,讓我們永遠做一個謙卑的小學生。謝謝大家。”
臺下諸人聽得如癡如醉,直到老伯鞠躬謝過,才如夢方醒般全體起立,鼓起雷鳴般的掌聲。
老伯現在是大名士,不過他不再外出講學,也不再發表著作,就在祠堂授課。
李君閣也從來沒見他帶過什么講義,都是想到哪里講到哪里。他也不管人多人少,反正到時間就開講,到點就下課。所講的內容,和之前四爺爺講的那些,一并都放在李家溝網站,愛聽的都可以去下。
其實李君閣覺得老伯所講,和四爺爺的水平相比,總還差著那么一點意思,不是那么深入淺出。
不過一般人也壓根聽不出來,加上名人效應擺著,老伯的課程,下載量反而比四爺爺的還要多得多。
這讓李君閣想起了霍金《時間簡史》的銷量。感不感興趣先不說,看不看得懂先不說,買一本裝點一下書柜門臉,增加些談資,在一般人心里,總是不錯的。
李君閣上前給老伯倒水,笑道:“服,不服都不行。不過一個字一堂課,常用漢字四千五百個講完得多久?”
老伯端著茶杯笑道:“怎么可能,偶一為之提領一下興趣就可以了,修行都在個人。我說你啥時候去三臺觀把茶葉拿回來?再不去我怕被藥師和果山搶光了。”
李君閣一拍腦門:“哎呀把這個忘了,這都清明后了,那我下午就去,四爺爺最近怎么都不講課了?雨湘雨淮不是也回來了嗎?這都插完秧了,你的課她們還敢不來聽?”
老伯說道:“你四爺爺拉著她們整理家史呢…嗐!哪里是家史,我看了,這書以家史為綱,其中涉及宗法,村約,鄉治,群建,宗教,田土,農制,時令,地理,天候,民俗,民諺,傳說,藝文,物產,雜傳,周邊…”
李君閣目瞪口呆:“這…這跟我三年前剛回來的時候說的不一樣啊…”
老伯說道:“這不是我回來了嗎?你四爺爺這是沒準備讓我清閑呢。他搜集了幾十年的資料,其獻價值,這就是一部西南村治的變遷發展史,留給子孫后代,也是不錯的。”
李君閣說道:“也別太辛苦,這就是一個退休之后的娛樂項目,老堂嬸在我們這里過得習慣嗎?”
老伯笑道:“比我還忙,這不跑苗寨收集民歌去了,說是要翻譯成英文詩,我都懶得管她。”
李君閣笑道:“說實話,我們真的差人家各少數民族一個詩歌大翻譯家,別說外語的了,漢語的都差,這事情我現在也在當游戲玩。那我也不去打擾四爺爺了,先去把山眉月眉弄到手再說。”
老伯說道:“趕緊的!渴那茶都渴得不行了。”
來到三臺觀,石鶴老頭正在拿著噴壺給幾百個拳頭大小的扦插缽噴營養液,里邊都是帶著三五片真葉的小苗。
石鶴一見到李君閣就招手:“來來來,正好搭手干活!”
李君閣說道:“我是來拿茶葉的,干活不知道叫你那寶貝徒弟?”
石鶴說道:“我那徒弟能干農活?只知收不知種的主,進山采藥去了,鬼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李君閣看了這一片苗子:“可以啊老頭,兩棵樹變出這么多苗子!”
石鶴笑道:“我哪里會這么整,這是找農大的老丁來給弄的,還給配了營養液,說是出到三片葉子就可以移栽了,我這多等了一會兒,想著長壯實一些再移總沒錯。”
李君閣拿起一個小塑料膠袋的扦插缽,撕開一看,里邊的根系已經相當壯實了,說道:“得,拿人手短,那就干吧,你這幾百棵苗子,連兩分地都種不滿,分分鐘的事情。”
兩人開始找扁擔挑子,李君閣和石鶴一起去三臺觀后山開出來的一分多地上,移栽茶樹苗。
兩人一邊種苗子一邊聊天。
石鶴老頭美滋滋地說道:“現在確實是不多,不過老丁說茶樹這玩意兒本來就需要修剪,又隨時都可以插,三年之后這一片就會有相當規模了。”
李君閣拿著小鏟子刨坑,說道:“這茶實在是好喝,必須得大種,等山上規模起來了,我再弄些到苗寨去種上,那里海拔比法王寺還高,出來的茶葉應該更好。”
石鶴老頭笑道:“隨你,反正樹母在我三臺觀,這鎮觀之寶的名頭就沒跑!”
李君閣笑道:“俗了啊老頭,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里搞扦插不是個事兒,以后還是將剪下來的枝條送到忘憂谷吧,那里的技術中心設備先進條件優越,肯定比這里土法上馬好得多。”
“再說我們李家溝注重親情,你也不能老是呆在這里通過微信灌王婆婆他們的雞湯,還是要下山多走動走動才行。”
“你不是會體術嗎?什么道家養生的五禽戲,太極拳,太極劍什么的,也可以教大家練一練啊,這也是給你道家揚眉張目的事情。”
石鶴老頭說道:“他們愿意學嗎?”
李君閣說道:“愿不愿意你微信群里喊一聲不就知道了?其實我是嫌他們在忘憂谷打連槍太鬧騰,怕他們影響到我獅子頭吉羅魚的情緒,你們先去把地方占了,在那里俏沒聲的練練太極五禽之類的倒是不錯,讓連槍獅子在大廣場練,熱鬧喜慶還有游客參觀,多好?哈哈哈哈…”
石鶴都氣得吹胡子瞪眼:“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
想想忘憂谷的環境的確不錯,說道:“那沒問題,不過你跟阿音要帶頭,給我把場子扎起來!”
李君閣笑得打跌:“老頭你又俗了啊!還怕人少丟臉?放心,到時候我把李家溝集團管理層全拉來給你扎臺子!天天坐椅子上不挪窩那還行?讓他們都練起來!”
種完茶樹苗,兩人回到三臺觀,李君閣取了茶葉,摸出手機一查小藥師的定位,這娃還在碧峰山半山腰上。
收起手機說道:“得,需要什么服裝道具扇子兵器的,待會你給我列個清單,我給他們都訂了,改天就開班。這小藥師真是要變野人了啊,小雪現在倒像是藥師叔的女兒,這兒子,真跟沒生過一樣!”
石鶴老頭就見不得有人說小藥師:“你好得到哪里去?!才從山里出來一天呢!啥時候把那霸王猇的視頻給我弄來看看!”
李君閣揮著手里的茶葉筒子:“走了啊!這里看多沒意思,要看去村民活動中心看,那里有大屏幕,還能大家一起扎堆討論,那玩意兒得人多看大屏幕才過癮!”
李家溝的三月,又是一個繁忙的季節。
今年烏金血米的面積,從一千畝擴大到了三千畝,春播李君閣算是躲過去了,不過作為李家溝特有經濟作物,大筆收入的來源,李君閣還是必須巡檢過后心才放得下心來。
還有大量的牧草,如苜蓿,甜象草之類,也在栽種行列。
還有練魚苗也是大活,今年的魚塘養殖規模擴大了兩倍,十二萬尾吉羅魚苗,除了長江水產研究所要五千尾,萬佳水產也預定了兩萬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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