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連滾帶爬來到苦人窩外圍,果然見周圍山嶺都是白雪皚皚,這個小山谷依舊郁郁蔥蔥。
但是有個問題非常嚴重,山谷的特殊氣候讓水蒸氣升騰,遇到冷空氣后轉為濃霧,整個山谷就像一個綠色的大碗裝著一大塊棉花糖,連最外邊的的黑房子都如同鬼魅一般影影綽綽。
要是天一黑盡,那視野就更受影響,那就是獵手的絕佳隱蔽地,獵物的大墳場。
李君閣當然知道萌虎不會攻擊他,不過育爺爺和唯唯就不好說了,問道:“爺爺,這情況咋弄?”
育爺爺指著左側的山脊說道:“去那里,你看那里有個石頭窩子,在云霧上方,我們去用竹子弄個遮蔽棚,唯唯不是有紅外攝影機嗎?半個小時開一次機,掃視一下山谷底下的情況就行。”
主意拿定,三人邊沿著右側山脊向上摸去,摸到中部石窩的位置停了下來。
這里背山面谷,李君閣砍來樹杈將來路擋死,這樣一般的動物,也就不會把這里當成獸道誤闖進來。
反過來說,闖進來的,那就一般都不懷好意,是準備拿自己當菜了。
建起擋風的遮蔽棚,這就是一個正對下方山谷的觀察哨。
天氣確實寒冷,又不能生火驚擾動物,唯唯給大家發了暖寶寶貼在胸腹,背心,動脈附近,就這樣熬著。
偶爾站起來活動一下身子,三人輪班監視下邊的情況。
這樣的一夜實在是過于漫長,中途李君閣用自加熱包加熱了一點水,調了些炒面,算是給大家補充了一點能量。
直到快要天明,鏡頭里邊還是沒有發現。
該到取內存卡的時候了,李君閣站起身來說道:“靠,這樣的野外作業可真難熬,唯唯你們野生動物工作者可真夠偉大的!”
唯唯笑道:“現在我們大規模使用紅外線自動攝影機了,我們的前輩,如瞿院士他們,那才是真正的偉大。”
說完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了,拖累你們一起守了一夜,什么都沒有守到。”
育爺爺說道:“這跟我們老時間狩獵隊守獸道一樣的,守不到是正常,一來就守到才是不正常。”
然后就聽山下傳來一聲雄壯的野獸咆哮。
聲震山谷,驚得宿鳥們紛紛緊張飛起。
一夜低溫,地表的溫度降到了最低,谷中的霧氣反而縮小了很多,現在整個山谷地區,就剩下底部沼澤的一部分部分還在薄霧籠罩之下。
一個巨大的紫黑色身影從霧里倒退著走了出來。
李君閣立即就認了出來,這是那頭雌猇。
立刻蹲下身子翻找攝影機,而唯唯那邊,長焦數碼相機的快門聲已經咔嚓咔嚓響了起來。
育爺爺嫌遮蔽棚礙事兒,已經拎起獵槍悄悄后退,然后向山脊更高處偷偷摸了過去,找位置趴好,準星瞄準了紫猇。
李君閣正對紫猇的怪異行為納悶,就見薄霧中又冒出了幾個赤紅色的小身影,紅毛狗!
雌猇警覺地一邊發出威脅的咆哮,一邊后退,不時有紅毛狗想從雌猇的身側繞到它身后,都被雌猇揮著巴掌震懾了回去。
薄霧里出現的身影越來越多,最后竟然多達二十來只。
李君閣手心都冒汗了,如此之大的紅毛狗種群,那是相當可怕的事情,現在知道它們有多兇殘了,連比華南虎還大的霸王猇都敢懟!
李君閣知道,豺的頭領肯定躲在一處隱蔽的地方指揮著手下。
雌猇退到一棵大樹下不再后退,后路安全后,開始對敢于冒進的豺下手。
豺們也不是好相與的,吃牙咧嘴發出類似人類撕心嚎哭的聲音,前仆后繼地向雌猇虛張聲勢地撲去,然后又敏捷地跳開。
這明顯是一種戰術,一只上前挑逗,趁雌猇出手露出空擋之際,另外幾只撲上去尋找機會。
更多的還是在周圍等待,等著雌猇和前鋒亂成一團的時候,再從軟腹,后肛等部位下手。
挑釁很快變成真實的打斗,一只豺突進稍微靠前了一點,被雌猇一巴掌抽飛,然后另外幾只立刻撲了上來,找準雌猇的肋下,胛窩等薄弱部位開始瘋狂撕咬。
豺的歹毒瘋狂,在這一刻表露無遺。
雌猇咆哮嘶吼,嘴爪并用,也毫不示弱地和它們撕咬起來,很快按倒一只,咬死兩只,不過自身也被豺狼尖細的牙齒咬得鮮血淋漓。
就在這時,沼澤里傳出了撲獵和打斗的聲音,接著只聽見呦呦兩聲哀鳴,沒一會,一頭身形更加巨大的霸王猇從薄霧中走了出來,嘴里叼著一頭明顯比攻擊雌猇的那些更大一圈的豺。
豺王,估計是感覺勝券在握,放松了警惕,然后被一直在沼澤里潛伏隱忍的雄猇干掉了。
豺群頓時大驚失色,凄厲地叫喊著向谷口跑了回去。
接下來它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在打斗中選出新的豺王。
不出意料的話,這個大豺群會分裂成幾個小群體,畢竟李君閣沒有發現那群豺中還有如同被雄猇殺死的那只那樣體型突出的個體。
李君閣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唯唯一直在認真拍攝,突然發現李君閣闖進了鏡頭,不由得大驚失色。
趕緊轉頭看上方瞄準的育爺爺,育爺爺對她輕擺了一下手,示意沒事兒。
雄猇將嘴里的豺王扔下,來到雌猇身邊,用頭蹭了雌猇兩下,嘴里噴著濃白的蒸汽,開始伸出舌頭舔舐雌猇身上的傷口。
李君閣慢慢走下山坡,坡下兩只霸王猇明顯知道了他的到來,卻一點沒有警惕防備的樣子。
李君閣站在離它們十來米的地方,確定它們已經從剛剛的戰斗里松弛下來,不再會無差別攻擊之后,才繼續向它們走了過去。
來到雌猇身邊,李君閣半跪下來,取出水壺,將水換成靈泉,倒了一些到掌心里,送到了雌猇嘴邊。
雌猇一點防備的姿態都沒有,就趴在那里,懶洋洋地伸出舌頭舔著李君閣手里的靈泉。
雄猇拿腦袋頂著李君閣的后背,那意思是他也想喝,又不敢和雌猇搶。
李君閣笑了,用靈泉水輕輕淋在雌猇的傷口上,雄猇立刻過去舔舐起來。
雌猇舒服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人兩猇,就這樣和諧隨性地相處著。
育爺爺將目光從準星里移了出來,老眼中閃爍著淚光,臉上滿是震驚,感動和敬畏的表情。
這皮娃,怕不是山神爺爺轉世,能這般趨近雷神座下!
唯唯在坡上輕聲喊道:“二皮!二皮!”
李君閣抬頭看唯唯,就見唯唯對他示意,然后將兩個GPS定位項圈扔了下來。
李君閣起身去撿拾兩個項圈。
兩只霸王猇乖得跟寵物狗似的一起跟了過來。
李君閣將項圈撿拾起來,一一系在兩只巨大的貓科動物脖子上。
檢查過雌猇的傷勢,看起來并無大礙,李君閣這才在兩只霸王猇的肚子上輕輕拍了拍,說道:“去吧,下次再來看你們。”
兩只霸王猇似乎聽懂了李君閣的意思,用腦袋在他身上蹭了蹭,這才各自叼起一只被咬死的豺,消失在了薄霧籠罩的沼澤當中。
唯唯哪里還能忍得住,直接從遮蔽棚里跳了出來:“二皮你太厲害了!你怎么知道它們不會咬人?!”
李君閣看了看山坡上的育爺爺,育爺爺拿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對他伸出個大拇指。
李君閣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出來了,我感覺它們從來就沒有見過人,也不知道害怕和傷害人。”
育爺爺也從坡上下來了,激動得嘴都在哆嗦:“天神呢!你要是苗家娃,那現在就是九鄉十八寨的族長了!能讓麻老虎聽話的人,說不是山神轉世都沒人相信啊!”
李君閣說道:“爺爺,你不覺得剛剛的現象很奇怪?”
育爺爺說道:“不奇怪不奇怪,我們古歌里傳說,九黎之族就是被你們炎黃之族驅使熊羆貔貅貙虎六種猛獸打敗的,以前我都不信,現在我信了,華夏之族里邊,早先可能真有能驅使野物的大巫。你這就跟寨子里混在野鳥中那幾只雞似的,阿音說叫返祖現象…”
這話逗得唯唯哈哈大笑,往李君閣胸口捶了一拳:“你就是個怪物!”
李君閣笑道:“不管怎么說,這資料是撈了一個飽,還給它們帶上了跟蹤器,這就是沒跑了,紅外攝像機內存我們還換不換?”
唯唯說道:“當然要換!這還涉及到物種日常行為資料收集的問題,接下來要根據這些資料研究其生活習性!這下李家溝絕對要轟動世界了!”
李君閣說道:“可別到處亂說亂傳,所有資料傳給瞿院士,一切請他來定奪,這種事情想替國家做主,那是自尋煩惱,我們只匯報,只執行。”
唯唯說道:“就你想得多!走吧,先去換內存卡,這手資料太精彩了,絕對自然雜志頭版頭條。”
說完兩眼直冒星星:“李家溝就是我的福地啊,能研究霸王猇一輩子,想想都幸福…”
李君閣笑道:“你這話要是被林昭聽到,還不知道要怎么傷心呢。兩條腿的比不過四條腿的…哎喲!”
原來是胸口挨了唯唯一胳膊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