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轉頭問阿音:“阿音你也去吧?”
阿音想了想說道:“行,石鶴道長的道觀差不多該修好了,我也去看看。”
李君閣大喜,阿音這尊菩薩可是不好搬,難得這次答應和他一起,對何苗說道:“那你把阿代也叫上,告訴她那里有竹蟲吃!”
一上午李君閣和何苗就開始倒騰準備,小鐵籠子就帶了三四十個,中午兩人又頂著大太陽興致勃勃的找豬糞坑。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房子已經推倒,豬糞坑還沒有填埋的的屋基,李君閣如獲至寶,拿著抄網就在一邊狂撈。
苗娃在旁邊水溝里負責淘洗,然后將干凈的跟斗蟲拌到草木灰里。
跟斗蟲就是蚊子的幼蟲孑孓,釣友中有雅號叫做“順河香”,“十里香”,去年曉松曉柏靠這玩意兒那是把釣友們的錢賺了個盆滿缽滿,今年,呵呵呵,哪個地方都一樣,資源枯竭后只能走上產業轉型之路。
等到兩人興高采烈地帶著滿滿的收獲回到村委,阿代也已經到了,還帶來了兩個不銹鋼飯盒。
見到兩人進來,阿代就止不住的抱怨:“真是服了你們倆了,為了豬糞坑里邊的那點跟頭蟲,連午飯都不吃了!”
兩人認真地點頭:“我們不能因為吃飯就耽誤釣魚。”
阿音笑道:“阿代懶得管他們了,今晚還不知道弄到幾點呢,我們姐妹就一個床上聊天。”
李君閣就有些小遺憾,他本來的計劃是玩到半夜,趁阿音睡得迷迷糊糊摸上床去,結果計劃又泡湯了。
看著沒心沒肺的還在倒騰沙蟲子的何苗,心里很不滿。喂!你表妹說今晚要和你老婆睡一個床呢!你這當哥的也不管管!
等三下五除二刨完飯,何苗拿手一抹嘴:“走,上山找老道去!”
開著猛禽來到梯田腳下,阿代看著綠油油的梯田就說道:“今年禾苗長得可真壯實!”
何苗就不服:“哪年我都壯實!”
沒人搭理他,阿音說道:“山上我好久沒回去了,寨子里邊的梯田也這么壯嗎?”
阿代說道:“是啊!志秋哥好本事,今年的稻子怕是每畝要多上百十來斤呢!”
李君閣就在后邊喊:“喂喂喂,他厲害我們就不厲害了?我們育出來的魚苗多得都放不下了往五溪河里扔!”
阿代就咯咯笑:“那是你們不懂科學控制,就跟旺財叔第一次弄蘭苗一樣,手滑了。”
李君閣就埋怨何苗:“這些事情你都跟阿代交代?你這耙耳朵是不是遺傳了你爸?”
何苗挑著簍子籠子,不懷好意的看著李君閣的耳朵:“村里老人都在傳,女妖精都不敢進你家門!”
討論這個怪沒意思的,李君閣趕緊換了話題:“阿音,這段時間沒關注,太極池那套引導方式效果如何啊?”
阿音說道:“還行,至少看了宣傳牌子,大家一套儀軌做完,正好來到供奉箱那里,要布施的就可以順手往那里放,不用再往太極池里邊扔了。”
李君閣問道:“那就好,對了現在到處在修在建,王婆婆她們還有地方活動嗎?”
阿代說道:“這個我知道,她們現在都去忘憂谷了,那里樹蔭多!”
李君閣不由得想起了自家豬場,一群老太太在外邊打著連槍可勁地唱:“冬月就把年豬殺呀…柳也柳連柳呀…”
也不知道里邊的獅子頭跟約克夏該是什么心情…
四個人都是走山路的好手,現在梯田往青珉石廢墟去的那條跑山小路,也給唐建凱整成了石板路,走起來那叫一個暢快。
稍微有坡的地方還整了階梯,還生怕石鶴老頭走不穩道似的,階梯兩邊還修了雕花石頭扶手。道路兩邊是蕨類和豆豉草,偶爾有幾株大路貨蘭草,一看就是從旺財叔那里淘汰出來的,總算是還能看出一點李家溝的節約精神。
青珉石廢墟正式改名叫太上三臺,這是石鶴老頭根據廢墟下幾個土坡取的名字。當時拉著李君閣好一通扯,從《無上黃箓大齋立成儀》扯到《云笈七簽》。
大致意思就是天上有六顆星星,兩兩為一臺,在北斗星第二顆之前,靠近文昌的為上臺,然后依次下來形成三個臺子。
代表意義又有好多種說法,但合在就叫北斗之華蓋,稱為華蓋星君。
從風水堪輿上講,應了青珉石廢墟的地勢,叫這名字妥妥的。
李君閣又狐疑地看著他,說華蓋他就明白了,當年諸葛亮看著自己命星閃爍不定,布陣續命,不就是這幾顆星嗎?然后魯迅說的“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你跟我說是一等一的好風水好八字?
然后石鶴老頭就又翻白眼了,要一點不懂,那也不算討厭,最煩你這種懂一半的。
諸葛亮位極人臣,那還不是好運道?魯迅詩里邊交代得不清楚,如果人的命時里有此星,命格四柱中又帶官印,那才是翰苑之尊,文官極品。
如果華蓋逢空,命格里沒有官印,那不好意思,只能遁入僧道之流。
但是不管怎么說,對我天師道,都是絕好絕好的極品之地。
李君閣一琢磨這老頭還真是言之成理,老時間里天師既是極品官,又是大道師。這太上三臺給他占了,運里交不交華蓋都礙不著事,不存在滴!
等到幾人來到這里,李君閣一看大驚:“我的個去!凱子哥不會是挪用濱河新區的建設費了吧?!”
就見廢墟上方立起了一棟美輪美奐的道觀,標準的徽派建筑,迎著下方的谷口白墻上開著一道圓拱朱門,上方是層層石雕的門罩,都是道家故事。
斗拱飛檐也是細木雕,放眼可見的漏窗花門,梁棟頂板,無不是精雕細鏤。上布花草飛蟲,飛禽走獸,日月云濤,看得李君閣不由得咋舌。
再看匾額,“三臺觀”三個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落款,正是當代天師的名號。
石鶴老頭正在里邊院子里翻曬草藥,見到幾人到來,說道:“呵呵,皮娃,我這小觀還可以吧?”
李君閣一指牌匾:“他!他現在不是在臺灣嗎?”
石鶴老頭鄙夷地看了李君閣一眼:“一張宣紙而已,你以為快遞過來要多少錢?”
李君閣給堵住了:“呃,好吧,但是你沒用青鳥,我仍然可以鄙視你。”
石鶴老頭都懶得跟他扯了,轉頭對阿音稽首說道:“阿音,起這所觀,還沒感謝你和梁丫頭呢。”
阿音趕緊鞠躬:“應該的應該的,道長你千萬別客氣,我們李家溝打造文化之鄉,只有四爺爺和果山師傅怎么行,你來了就齊了。”
石鶴老頭說道:“那我們趕緊進去吧,我帶你們參觀參觀。”
等眾人各處游覽下來,李君閣嘖嘖連聲:“這哪里是清修啊,這是腐朽吧,水缸都雕花…”
就見后門一個年輕人背著藥簍手提藥鋤從小路下來,見到李君閣就撲過來:“二皮哥你可算來了!趕緊去釣魚!打鳥!抓竹蟲!這老頭還是天天熬粥,還給里邊下藥!”
石鶴老頭說道:“你在龍虎山這么長時間,回鄉來怕是一時會水土不服,不調理一下怎么行?等這兩天過了,我自然會給你換肉粥…”
小藥師都快瘋了:“啊啊啊可重點是我根本不想喝粥好不好!”
倒是李君閣看不下去了:“你自己不會做飯還好意思說別人?李家溝家家戶戶硬菜可都是男人上灶的!你這樣子怕是媳婦都找不到!”
說完對苗娃說道:“我們是先弄哪樣?”
苗娃說道:“先去竹林下套子,順便取竹蟲,我拿花弩去尋尋獵物,晚上我們去釣魚。”
李君閣笑道:“看小藥師這饞樣,要不還是分頭行動吧,你上山,我下溝,先搞點東西潤著。吃過晚飯再認真釣。”
那就得找幫手了,苗娃將小藥師拉上,一起上山幫他下套子。
李君閣翻出闊簍,跟斗蟲,車盤竿,自去釣魚。
阿音和阿代由石鶴招呼著,在陰涼處擺上茶盤,焚上香,請她們喝茶。又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一架古琴,說是讓她們欣賞道家仙曲。
李君閣出得門來,聽著身后響起仙翁之聲,暗自服氣:“其實這石鶴老頭的確不一般。”
下到溝底,將車盤竿取過,換上小鉤,用兩指捏起一把跟斗蟲,輕點幾下掛在鉤上,變成一小團。
光掛鉤這個手法,沒玩過跟斗蟲的人就打死不會。
將鉤輕輕蕩下水,隨著魚鉤的下沉,跟斗蟲開始從魚鉤上些許些許地散落,脫鉤的跟斗蟲一下一下地抖著,隨水流向下游漂去。
這就是“順河香”的由來,魚類,尤其是小型肉食性魚類,如黃辣丁,牛尾子,小鯰魚,石耙子,石胡子,對這東西的抗拒能力幾乎為零。
鉤放到底,收線盤崩線,小手指卡住車盤,食指搭在魚線上,現在的李君閣,頗有幾分醫家“懸絲診脈”的風范。
沒一會線端傳來抖動,輕輕一提,上魚了。
一條石胡子。
這里釣魚動作得快,這類魚稍微提慢一些,魚鉤就進魚肚子里了,取起來困難。
裝這類魚,魚護遠沒有竹簍子好使,因為它們的魚鰭上有硬刺,硬刺上還有一排小倒鉤,容易掛在魚護上。
這條小溪里基本都是小型魚類,大不過半斤,但是架不住多,像鯽魚,白條,馬口之類李君閣都看不上,隨釣隨丟,只留牛尾子,石耙子這類高級貨。